聞時庭身形踉蹌了一下,他還沒來得及照顧她一兩天,甚至沒有喊溫梨一聲女兒。


    他好不容易的求生欲突然間沒了,啞道:“她如果沒了,聞家也沒了,我們給她陪葬。”


    聞言,聞老太太精致的麵容陰沉的盯著他,“你這一輩子是被柳家那兩個女人毀了。”


    “從小到大我培養你費了多少心思,你呢?談戀愛後學會反抗,甚至要把公司當嫁妝送給柳暮月。”


    “我不會允許這樣的存在!聞家是幾輩人的心思。”


    聞時庭抬頭看著她,憤怒道:“你隻想聞家,隻想利益,你從未想過我和父親。”


    “我是為了你們好!沒有我,你們有現在這樣的生活?有現在的地位!”


    聞老太太拍了一下桌子,一副不容他反駁的模樣,她又看向傅崢,不再掩蓋,冷笑道:“她已經死了,你傅家,還有柳家能拿我如何?”


    她根本就不怕傅崢,聞家在京都根深蒂固,死幾個人又如何,沒人能拿她怎麽樣。


    再者,死無對證。


    聞言,傅崢一改剛才的失態,微側頭看向聞時庭,“聞叔,你知道怎麽做了吧?”


    隨後他摸出手機,手指輕點,一段錄音響徹在客廳,“和你媽真是一模一樣,這雙眼睛讓人厭惡。”


    “當初我媽的死跟你有關係吧,你和溫容聯手對付她。”


    “她該死,你也一樣該死,不該你們惦記的人,死活要惦記。”


    “原本時庭一直聽我的話,直到你媽出現,他開始脫離我的掌控。”


    “你瘋了。”


    “你懂什麽?聞家這麽大的家業,稍有不慎就會被人分走。”


    “他千不該萬不該為了女人不要家業,我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修長的手指按在屏幕上,聲音戛然而止,他看向錯愕的聞老太太冷聲道:“換身衣服,坐牢吧。”


    聽見溫梨和她的對話,聞老太太幾乎是反射性的站起身,一副不可能的模樣道:“她沒死?那個賤人沒死?”


    “她要是死了,聞家這會已經沒了。”


    如果溫梨不在了,傅崢不會來聞家鬧,隻會讓人將聞老太太殺了給溫梨陪葬,又冷聲道:“你可以看新聞了。”


    聞老太太站了幾秒,寒著臉拿過手機,一條新聞跳出來,聞氏集團聞敏買兇殺人……


    視頻裏是溫梨紅腫的臉,明顯還活著。


    她身形晃了幾下,沒想到竟然被兩個二十幾的人擺了一道。


    “我真是小瞧你們了。”


    她冷“嗬”一聲,不過不在意他們,“就憑這些想將我扳倒,你們未免太小瞧我了。”


    “當然不止這些,這些年你賄賂官員,強占土地,縱火燒房,三人死亡,以我傅家的名義舉報,你不死都難。”


    傅崢話剛落,警車的聲音由遠到近,很快一群警察跑進來,李局長看向聞老太太,“聞總,有人舉報你買兇殺人,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


    聞老太太抬手托了一下精致的發型,保持應該有的風範,“有什麽事先和我律師說。”


    “既然你來了,強闖民宅管一下。”


    張局長平時對她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傅崢,挺直腰身道:“聞總,這次事情嚴重,還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如果不配合的話,我們隻能強製性帶走你。”


    聞老太太餘光瞥著他,這時,大廳裏又傳來腳步聲,她抬頭望過去,眸光下意識更冷幾分。


    溫梨一瘸一拐從外麵走進來,臉頰紅腫,她看向聞老太太道:“我已經將錄音發布在網上了,聞家勢力再大,也不可能逃過法律的製裁。”


    她身上不止有定位的項鏈,還有錄音器,傅崢會第一時間監聽到她和其他人的對話。


    所以在她遇見危險的時候,傅崢第一時間已經知道了。


    傅崢從保鏢口裏已經知道溫梨受傷了,但沒想到這麽嚴重,目光落在她臉上,雙手緊握,深吸一口氣。


    最後他步子微動,越過保鏢,一巴掌戾氣般扇聞老太太的臉上。


    頓時聞老太太踉蹌一下,猛摔在地上,保鏢迴過神來,連忙將傅崢推開。


    身後的警察們立馬隔在兩波人中間,李局長攔住傅崢,示意他冷靜幾分,“傅總,不要衝動。”


    “聞總,跟我們走一趟吧。”


    “等一下。”


    聞時庭突然出聲,沒有說什麽,轉身朝著樓上走,很快將一份文件遞給李局長。


    “這是其中一些證據。”


    聞老太太神色驟然一變,不可置信的看向聞時庭,怒斥道:“聞時庭,我是你母親!”


    “你是我母親,我也是溫梨的父親。”聞時庭沙啞又道:“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暮月……是我害死了她,我不能再害死溫梨。”


    李局長沒有多言,拿上證據後,又看向聞老太太,“聞總,請跟我走一趟。”


    聞老太太沉默半分鍾後,站直身體,拍了拍身上的旗袍,越過眾人走出去。


    不多時,客廳隻剩下傅崢溫梨聞時庭,還有齊思怡。


    齊思怡看了三人一眼,轉身上樓,傅崢突然出聲道:“謝謝。”


    早在前幾天他就接收到一條陌生的短信,說聞老太太會對溫梨下手。


    他才在暗處多安排了一些保鏢。


    否則溫梨今天真的兇多吉少。


    齊思怡扭頭看向他,又看向聞時庭,搖了搖頭,“不用謝,我隻是為了自己,不能再犯錯了。”


    “我等會會搬出聞家。”


    她最後看向溫梨,“你等我一會。”


    齊思怡上樓後,過了一會下樓,將一塊玉佩遞給溫梨,“這是你的東西。”


    之後沒說什麽,又消失在三人眼裏。


    這塊玉佩是聞家兒媳婦身份的象征。


    溫梨低頭看著手裏的玉佩,又將他遞給聞時庭,聞時庭沒接,他沙啞道:“是你的。”


    “你媽懷孕的時候,我給她的,我說我們會有一個家。”


    中年男人的肩膀瞬間佝僂,一如之前看見他一樣,溫梨不知道怎麽安慰他,安慰也不起任何的作用。


    聞老太太對聞時庭的傷害已經到了不可磨滅的地步。


    溫梨望向傅崢,很快伸手握住他的手,今天他肯定嚇壞了,一開始她也慌了,無牌車對她而言是一種莫大的恐慌感。


    是上遊輪那會,她才漸漸冷靜下來。


    暗處的保鏢一定在想辦法救她,傅崢也在想辦法。


    她一直擔心聞老太太會讓殺手槍斃她,所以才會冒險的站起來撞聞老太太一下,企圖掩蓋大幅度掙脫繩子的舉動。


    盡量讓自己有反抗的能力。


    好在聞老太太一心想折磨她,將她扔進海裏,她才能等到傅崢的人救她。


    “那兩個人抓到了嗎?”


    她被救起來的第一時間,傅崢已經知道了,不過為了讓聞老太太他們放鬆警惕,他隻能演了一出戲。


    否則聞老太太不會承認,聞時庭也不能親口聽見聞老太太做的事情。


    柳暮月的事情,查不出來,隻有從聞老太太嘴裏說出來。


    “抓到了。”


    傅崢失而複得般的將她摟進懷裏,緊緊抱住,這一次他不會再給聞老太太和溫容翻身機會。


    就算他犯法,他也要將兩人按死。


    溫梨也緊緊抱緊他,頭埋進他的胸膛裏,忍不住哽咽,在他麵前褪去淡定,“傅崢,我害死人了。”


    雖然不是她殺人,但因為她,那個人才會死。


    傅崢彎腰又將她摟緊幾分,大手輕輕拍她的肩膀,他沒有說什麽,溫梨隻需要自己發泄一下情緒。


    任誰遇見這種事情都不會好受。


    錯不在溫梨,她也隻是受害者。


    再者不管她有沒有迴老家,聞老太太一樣不會放過她。


    或許會在上下班的路上,或許是其他人……


    懷裏的人兒漸漸平靜下來,但依舊埋在他胸膛處。


    聞時庭滿眼心疼的看著她,手抬起又放下,最後他啞道:“錯不在你,是我的錯。”


    這一切怪他。


    怪他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意願。


    他害死了很多人,也連累了很多人。


    從聞家迴來,溫梨已經在傅崢懷裏睡著了,傅老爺子和柳老爺子等在客廳,兩人望著溫梨,皆是滿眼心疼和著急。


    柳老爺子通紅的眼眶,明顯已經知道了柳暮月的死因,他輕聲道:“小梨還好嗎?”


    溫梨已經醒了,但她沒有抬頭看向兩人,她臉上的傷隻會讓柳老爺子更內疚。


    再者,她也控製不住自己現在的情緒。


    傅崢也知道她的意思,“沒事,睡著了。”


    “好,讓她好好休息。”傅老爺子點頭道。


    等傅崢和溫梨上樓了,傅老爺子扶住柳老爺子的手臂,想安慰他,卻又不知道怎麽安慰。


    女兒和孫女一直被人謀害……


    最後他拍了拍柳老爺子的背,“事情已經解決了,你不要往心悶,你這個身體,不能悶著。”


    “這件事你放心,聞老太太既然做了,我肯定會讓他受到懲罰。”


    柳老爺子低頭哽咽道:“老傅,我這輩子護不住妻子,護不住女兒和外孫女。”


    “這事怪不得你,你也不知道聞家的心思。”傅老爺子忍不住眼睛一紅。


    兩人相處這麽多年了,柳老爺子這輩子算是吃了大苦。


    柳老爺子突然使勁捶著胸口,愧疚又崩潰道:“老傅,我怎麽跟燕玲交代,死之前我答應她一定要保護好女兒。”


    “結果暮月抑鬱症,我一點都不知情,我還氣她不聽話,我真該死啊……”


    “我胸口比石頭砸還疼,我上輩子是做了什麽事,為什麽要這樣對她們,讓我死好了……”


    傅老爺子連忙抱著他,有幾分哽咽道:“暮月肯定是不想讓你擔心,老柳,你要振作起來,要多照顧小梨幾年。”


    “聞敏和溫容還沒有受到懲罰,我們一定要打起精神讓他們坐牢。”


    柳老爺子蹲在地上泣不成聲,七十幾歲的人縮成小孩子。


    二樓上的溫梨,透過樓梯看向樓下,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她不敢哭出聲音,又埋進傅崢的懷裏。


    傅崢大手輕輕拍著她的背,隨後將她抱進臥室,放在床上。


    溫梨像小時候一般,受到委屈後,鑽進被窩裏將自己裹緊,隱隱約約有哭泣的聲音。


    傅崢抿緊唇,最後彎腰蹲在床頭的位置,輕聲道:“讓我進被窩吧。”


    過了幾秒,被窩打開,將他一同蓋住。靠著微弱的光芒,清晰看見小臉布滿淚痕。


    他心裏倏地抽痛,仰頭親在她的鼻尖上,低沉道:“哭吧,我陪你。”


    這種事怎麽能讓她不哭,她如果不哭,他才會擔心。


    溫梨伸手摟住他的脖子,用臉貼著他的臉,她微微顫抖陳述道:“我親眼看見那個師傅掉下河,他明明隻是想賺五十元錢。”


    “他還幫我,如果我不坐就好了,我走路就好了……”


    傅崢大手掌著她的後腦,那個時間點,不管怎麽樣,都避不開。


    甚至……沒有師傅,還有其他人。


    溫梨在有保鏢的情況下,依舊躲避不了聞老太太的舉動。


    說到底聞老太太幹過太多次這種事,她已經不懼法律了,不在意其他人生死,隻要結果。


    另一隻手輕輕捧在她的側臉上,“我知道你心裏很難受,但不能把全部的錯歸在自己身上。”


    “我們一起麵對。”


    溫梨漸漸安靜下來,她知道她怎麽都避免不了連累別人,上輩子是,這輩子還是。


    對於這種清楚的認知,她無能為力到了極點。


    她鼻尖落在傅崢的臉上,低聲道:“我理解不了,僅僅隻是不順眼,害了好幾個人。”


    僅僅是不同意聞時庭和柳暮月的戀愛,竟然會生出害人的心思。


    聞家百年基業,聞老太太從小如同太子,習慣性別人順從她,一旦不順從就有毀人的心思。


    傅崢抬手抹了她的眼角處,“我們隻能保證自己的行為。”


    他又道:“溫梨,謝謝你還活著。”


    保鏢說劫溫梨的人有槍那一刻,他渾身僵硬,根本不敢想下一秒。


    害怕下一秒聽見溫梨死亡的消息。


    他顧不上別人,那會自私的隻想讓溫梨活著。


    溫梨掉下海裏那一刻,鹹腥的海水灌入鼻腔和嘴裏,她的求生欲到達頂端,腦海裏是傅崢的身影。


    她要活著。


    活著見傅崢。


    她額頭對著他的額頭,保證道:“我會努力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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