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陽趴在最大的那根銅管上側耳傾聽。


    這根是連著大廳裏的,是故做的最大。


    “哎,你說太子殿下不會武藝到底是不是真的啊,那他不會武藝怎麽還能守住突厥呢?”。


    “要我說啊,還是看那三百多守軍,不是說陛下都準備在便橋邊給他們安葬了嗎,不過你別說,太子那力氣倒是真大”。


    “對,我們那一家人,家裏的小子就是在那三百守軍之中,給發了好多銀錢,不過啊,還是人死不能複生呐”。


    “沒準是假的呢,聽說啊,這皇宮裏麵可亂了,不過咱們陛下還好”。


    “什麽真真假假的,不都是咱們太子嗎,管那麽多幹嘛”。


    “祖傳的箭法都不練,估計不是真的,太子不是才十二歲嗎,懂什麽,肯定是被那些前朝餘黨利用了,這個叫什麽來著,對,叫捧殺,這是我家讀書的那小子說的”。


    “喲老劉,聽說你家小子要準備科舉了?真是了不得啊,來來,咱們老哥倆提前喝一杯,就算給你加小子提前到個喜”。


    “哎,這才剛有那打算,誰說的準,聽說你家有個剛剛到了年紀的孫女,不如咱們倆撮合撮合?”。


    李承陽趴在銅管上嘴角一個勁抽抽,李世民這也太狠了,這也沒幹什麽呢就先打壓下來了,看樣子等這些宿老迴去以後也會把這事當成談資沒事就對人說說。


    對這些虛名李承陽並不是那麽在意,隻是明明李世民都那麽相信他了,怎麽還會如此不留餘力的打壓他?他還是個孩子啊,這一傳十十傳百的,誰知道最後會傳成個什麽樣子。


    這幫老頭也是,不看看請你們吃飯的是什麽人,吃著我的飯還說著我的壞話,關鍵是李承陽還不能出去反駁,這個睜著眼看著別人把屎盆子往自己臉上扣的滋味可不好受。


    “我可太難了”無力的坐下,拉著李侍的小手往自己臉上一頓摩擦,等到李侍強行把手抽出來才抬著頭問李侍:


    “你說我是他親生的嗎?”。


    李侍轉過身背對著他:“少爺您肯定是,以後這話不要對別人說,這會犯大錯的”。


    “連你也教訓我,我還活著幹嘛,別管我了,讓我腐爛在這陰暗的地下室吧”幹脆兩腿一蹬,就這麽癱坐在了椅子上。


    “噓,少爺小點聲,別被大廳裏的人聽了去”李侍連忙捂住了銅管的口,這要是讓人知道了銅管的事,這酒樓也別開了。


    做什麽都是錯,李承陽幹脆就在椅子上躺屍了,黑暗的環境反倒讓他靜下心來,仔細琢磨他到底以後要怎麽做:


    現在他和李世民應該過了那段互相試探的階段,哦不對,是李世民的單方麵試探階段。


    現在他們已經建立了初步的信任,那麽接下來就是不斷的磨合了。


    這次可能就是李世民在點醒他,什麽可以做,什麽不可以做,可以做的事情要掌握到什麽位置上。


    他一個太子要那麽大的名望做什麽?李世民正直壯年,不是,正直青年,不需要在冒出來一個能在聲望上和他肩並肩的太子來,等到李世民到了老年,就算李承陽不去刷聲望,李世民也會想盡辦法替他做好打算。


    主要還是時機不對,這次便橋事件,讓他在大唐開始嶄露頭角,何止嶄露頭角,說是大出風頭都不為過,這要是放在任何一個軍士身上,單單憑借殺的那些突厥人,都能讓一個小兵一躍成為帶品級的將軍了。


    更別說李承陽還守住了便橋,不但保住了長安周圍百姓的安全,更是為之後對突厥的合圍打下了最重要的基礎。


    一樁樁一件件的功勞,隨便拿出件都是了不得的大功,而這些大功全放在了李承陽一人身上,就產生了質的變化。


    沒看李世民的玄甲軍們都開始對李承陽抱著善意了嗎,這滿長安議論的也都是太子如何如何勇猛,如何保家衛國?十二歲就能在大唐有了這麽大的影響力,等他二十了李世民還坐得住?


    這裏麵的度單靠李承陽自己還把握不住,李綱老先生就快解禁了,等到時候好好問問他老人家,在這之前就好好為這酒樓費費心吧。


    把裏麵的門道弄清心裏就沒那麽難受了,沒皇帝能接受一個比自己還要有威望的太子,尤其是在有著遠大抱負的李世民這裏。


    這次認真的說還是他做的有些過了,是他逾越了那條線,認清自己的角色好,心裏的大石頭算是放下了,借著昏暗的地下室,慢慢的頭一歪,睡了過去。


    等他在醒來,大廳裏已經人去樓空,隻留一片狼藉,服務員們正穿梭在裏麵,正在打掃衛生,等著晚上繼續接待那些慕名而來的惡人。


    就在李承陽和笑兒一起統計今天消耗的銀錢時,剛剛打開的城門處就迎來了一亮華貴之極的馬車,馬車側麵浮雕出來的一個碩大的“王”字第一時間就展示出了馬車裏人的身份。


    早有人等在城門處了,一個胖乎乎挺著個大肚子的人急忙來到車前,當下就是一個叩首禮,肥碩的腦袋當的一聲就怵在城門鋪的石磚上。


    段瓚趴在城樓上看著下麵,對不知什麽時候跑來的小程說道:“你看你看,那是王家的什麽人,叩首禮哎,真把自己當陛下了,咱們也就是第一次見陛下的時候行過一次,這王家架子比陛下還大”。


    小程此時到是顯得沉穩的狠,他後娘就是清河崔氏出身,雖然不是長房嫡女,但也算是崔家響當當的一脈,世家的門道他也是見過不少,早就見怪不怪了,看著段瓚沒見過世麵的樣子居然還有些想笑:


    “這是人家家裏的事,他們都行的古禮,就是孔子他老人家那個時候的禮儀,沒來個五體投地的大禮已經算低調了,看看你這樣子,你爹不打你打誰”。


    段瓚自然不服,但是也沒什麽拿來反駁的話,眼一橫一拳就朝著小程掄了過去。


    “哎,這可是你先動手的啊,好久沒活動筋骨了,這次先說好,打輸了不許哭鼻子的”小程接住迎麵而來的一拳,笑嘻嘻的說道。


    段瓚收迴拳頭,拿手一指小程:“呸,上次那是被你打到了鼻子,你等著,看我不給你打個滿麵桃花開”。


    城樓上一陣喧囂,城樓下的馬車上卻顯得安靜異常。


    那負責接待的胖子繼續一個頭嗑在地上,腦門上都開始滲出血跡:“少爺,小的先帶您進城先安頓下來,再去找幾個小娘子給您去去這一路上的風塵”。


    馬車裏終於有了動靜,一隻白玉般的手從側麵的車窗裏伸了出來,衝著胖子揮揮手,示意人起來。


    頭頂的吵鬧聲傳來,讓這隻手一頓,然後慢慢縮了進去,馬車的門簾被人從裏麵掀起,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從裏麵站了出來:“是誰,趕在我的頭上如此吵鬧,那個誰,那個胖子,你去把人帶下來,我要好好問問他,吃了什麽才有這麽大的膽子”。


    這王家公子麵色白皙,甚至顯得有些病態,一雙狹長的三角眼不停閃著冷光,把此時少年的心情完全表現出來。


    胖子臉上的汗混著少許的鮮血順著脖領流進了衣服,嘩嘩的汗水好像都能聽到聲音,任憑他怎麽擦拭都止不住它們的肆意流淌。


    此時他已經把那個王家管家罵了個狗血淋頭,分給他什麽任務不好,非要讓他來接待出來見世麵的王家公子,這下好了,這才剛到了長安,門都沒進就像惹事了。


    這王家公子從小就沒出過太原,在王家的地盤作威作福慣了,眼看不久後就是王家世子選拔的日子了,這少爺的父親這才想起來讓他出來曆練一下,見見世麵,省的在之後的選拔裏出什麽洋相。


    ‘合著您以為整個天下都是你們王家的了?出了太原,王家的影響力還有那麽大?那要李世民還有什麽用’。


    胖子心裏腹悖,表麵上卻不敢有絲毫不敬,就算不是世子,這王家少公子的一句話就可以讓他萬劫不複,畢竟胖子不姓王,隻是依附於王家的普通商人而已。


    “公子,您跟那些看門的計較什麽呢,這不是有失了少爺的身份嗎,他們也不知道公子的名望,還是先進了城在來找他們麻煩,平康坊的小娘子小的都給您安排好了,就等著給您接風洗塵了,少爺可不能讓美人久等了”。


    王家公子把手一揮,嚇的胖子一個趔趄,隨後趾高氣昂的對著胖子說道:“平康坊?那裏多少人都去過,那裏的小娘子我看不上,我豈能和那些凡夫俗子同流合汙,我自己帶了,先帶我去休息,迴頭再來找這幾個看門狗的麻煩”。


    胖子鬆了口氣,好歹是把這要命的祖宗勸住了,他決定了,迴去就把金銀細軟什麽的一打包就跑路,看這公子的樣子和脾性,誰知道他會闖下什麽大禍,還是趁著時間還來得及,趕緊溜之大吉。


    看那公子似乎被胖子一句美人就給撩起了色心,吩咐人繼續趕路後就一頭紮進了馬車裏,立刻就從裏麵傳來好幾個女子的驚唿聲,而後又漸漸恢複了寧靜。


    胖子更發愁了,看這樣子還是個急色的,哪有把那種女子放在同一輛馬車上的人,還一放就是好幾個,色字頭上一把刀啊,一會不行就不收拾那些散碎的銀子了,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才是最為緊要的。


    馬車在胖子的招唿下揚長而去,目睹了全程的守門小兵轉了轉眼珠,扭頭幾步就跑上了城樓,攔住還在廝打的段瓚小程兩人,把這事從頭到尾的說了一遍。


    “喲嗬,還有人敢欺負到咱哥們頭上了,這是多久沒發生過的事了?還看門狗?小段啊,一會守完城門去殿下的酒樓那去聚聚,叫上咱們的幾個兄弟,讓著王家的小子看看咱們看門狗的厲害”小程一聽就樂了,自從把全長安的紈絝子弟都揍了一遍後,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正麵挑釁。


    這要不好好玩玩都對不起人家千裏迢迢給他們來送樂子。


    段瓚點點頭,表示同意,隨後趁小程不注意一拳就給小程送了個熊貓眼:“讓你剛才掏我檔,這事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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