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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言蕪雙擔憂的視線中,普慧大師轉動著佛珠,淡然的神情讓言蕪雙的心也慢慢冷靜了下來。


    “郡主言下之意,是覺得那段時間的經曆是之前的人所經曆的,而並非是你自己。所以並肩王的感情也並非是對於你,而是對於之前的那個人。老衲猜的是否正確?”


    言蕪雙神情震驚,努力點頭:“就是這樣,可能是她覺得有什麽割舍不下的,然後又迴到了這具身體,經曆了一些事情之後,不知為何她又消失了,我又迴來了,就麵臨了現在這樣的場景。”


    嚐嚐歎了一口氣,言蕪雙突然有種不醉不休的衝動。


    “當初明明是她自己說好的,我從此以後成為她,但是目的幫她報仇就可以,雖然不知為何我醒來之後發現仇人都已經沒了,但按道理,我的約定也算是完成了,那這個仇到底算是誰報的?是她自己嗎?”


    這麽淺顯的道理,不說經曆世事的普慧大師,就是在窗外偷聽的戰戈也已然明白了,言蕪雙擔心的到底是什麽?


    “她已經去了,投入輪迴不再迴來,時間在兩年之前,郡主隻管放心,老衲看的明白,這具身體沒有被其他的魂魄占據過,你替她報仇,她許你報酬,天經地義。”


    普慧大師也沒有見過這種奇事,但出家人不打誑語,他確實看的明白,隻是如此驚世駭俗的事情,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大師的意思,那些事情,是我自己經曆過,隻不過因為某些原因,我失去了那段時間的記憶?”


    言蕪雙遲疑的猜測道,語氣之間,慢慢的不敢置信,卻又覺得,一切是有跡可循。


    最初的言蕪雙,雖是郡主,但刁蠻跋扈,格外任性,宮中就沒有人喜歡的,若不是仗著陛下和皇後的麵子,怕是早被人吃的骨頭渣都不剩。


    這樣的人自然不戰戈喜歡的,要真是喜歡也不會在言蕪雙挾恩逼婚的時候,那般不留情麵。雖最後同意,也都是看在陛下的份上,而不是基於最為基礎的感情。


    “但既然是這樣,他們為何不告訴我那些失去的記憶?明明我覺得他們很想告訴我。那為何話到嘴邊卻總是咽了迴去?難不成我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致使所有人都是那麽糾結。”


    言蕪雙的腦洞,一旦打開,那可真是無邊無際,普慧大師微微搖頭,勸慰著言蕪雙。


    “或許他們不告訴你也是有苦衷的,經曆的事情太過同框,太過難忘,也就不願有人前去背負。或許這樣才是對你最好的選擇。”


    從言蕪雙進來的時候,普慧大師已然知道了一切。


    “若是真的如此,那怕也就是這個理由,但是我覺得之前也是夠糊塗的。”


    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言蕪雙沒有糾結自己是因為什麽事情導致的記憶缺失,卻是在突如其來的埋怨,還是在埋怨自己。


    就是睿智如普慧大師,也不理解言蕪雙這個腦迴路,不過,出家人最好的就是坦誠,直接就問出口了。


    “郡主此話怎講?”


    “若真是那樣,我和戰戈也早已成婚,依照我的性子,婚事我不願意是不會低頭的。可這樣算來,感情來的莫名其妙,婚也成的莫名其妙,我倒好像是被一根繩牽著走。”


    言蕪雙托著腮幫子說的真情實感,她的眉間皺成一個“川”字,心裏也是亂七八糟。


    ……


    房間裏,普慧大師和言蕪雙閑聊著,戰戈卻是在聽說完始末之後,麵色如雷劈的震撼,幾乎是魂不守舍的走到了一旁,避開了屋子裏說話的兩人。


    這麽說來,自己從頭到尾喜歡的也就是這一個言蕪雙。


    戰戈想到幾年之前,先帝還在的時候,禦書房門外,衣著樸素,說的真情實感的少女跪著祈求婚事作罷,乖巧的不設防。


    那時候自己倒是有了難得的逆反心理,沒有順著言蕪雙給的台階下,而是成為了她的未婚夫。


    後來,言蕪雙一改之前的性子。


    宮裏盛傳,以前那個驕縱的郡主,似乎是學乖的,突然間像換了一個人。


    原來是,真的換了一個人,而是以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方式。


    此刻的戰戈,千般思緒萬馬奔騰而過,但是最終,慶幸的就是自己那時候沒有反對婚事,而是承認了這段婚姻。


    這才有了和言蕪雙一直到現在的緣分,不至於彼此各安天涯。


    禪房內,普慧大師也是前所未有的內心,這些聽起來兒女情長的事情,也開導得格外的認真。


    “既來之,則安之。所有事情的發展都有它一定的意義和理由,所有的經曆都有作用,郡主且放心,你便是你。”


    言蕪雙的心終於是安定了下來,這段時間,即便是周圍人都有些怪怪的,她也沒有時間去理會,一心隻在糾結自己體內多了一個人。


    隻要“言蕪雙”離開了就好,不是她做的事情,自己就能夠毫無愧意了。


    “多謝大師了,要不是過來這一趟,我怕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夠心安。”言蕪雙起身,鄭重的行禮,優雅大方,不愧郡主的名號。


    比起“言蕪雙”,現在的言蕪雙似乎更合適這個身份。


    “郡主不用多禮,答疑解惑本身就是老衲擅長的,不過是這個香客正好是郡主而已。並肩王在外麵等了好一會兒了,不如我們先出去看看。”


    對於戰戈是如何想的,普慧大師更加不擔心,若是連這些事情都想不明白,戰戈怕是活不到今天。


    “也好,那我們出去吧。”這個時候提起戰戈的名字,言蕪雙心裏的感覺酸酸澀澀,或許這就是自己對於戰戈的感情,即便是記憶裏忘記了,也沒有妨礙心裏還記著。


    出去看到戰戈的時候,一身青衣,添了幾分儒雅的戰戈,正執著折扇站在花叢邊,不知是花襯得人出色,還是人襯得花嬌嫩。


    言蕪雙隻覺得自己的心,“嘭嘭彭……”,跳的格外歡脫。


    聽到門響,戰戈望了過來,平靜的神情在看見言蕪雙的時候,仿佛冬去春來,萬物複蘇,快步走了過來,視線始終將言蕪雙籠罩著,處於一個絕對守護的姿態。


    在這片流雲環繞中,言蕪雙臉頰染上了紅霞,倒是比起三月的桃花,更加嫵媚動人。


    “麻煩大師了,我們夫妻打擾了。”二話不說,戰戈直接將兩人的關係講的明明白白,言蕪雙想要反駁,卻是忍住沒有插嘴。


    普慧大師輕輕搖頭,出塵淡然:“無礙,你們能夠過來看老衲,老衲已經很高興了。迴去告訴你師父一聲,我已經擺好了棋盤,等著他。”


    “大師放心,師父定然會來赴約。時間不早了,我們夫妻就不打擾了。”戰戈拱手行禮,態度恭敬,言蕪雙隨後福身,禮儀完美。


    “去吧,路上小心。”普慧大師站在那裏,看著言蕪雙和戰戈相攜著走出去,院門重新關上,仿佛連風都變得安靜起來,這才向裏麵走去。


    有緣人的事情,自是有緣。


    言蕪雙和戰戈並排走著,兩個人沒有一個開口說話的,言蕪雙是百般話語有心口難開,戰戈則是不知如何打破這個僵局。


    許是想要這條路走的再長一些,兩人不約而同,走的路都是偏僻的山路,繞著青龍寺最邊而行。


    雖然這裏偏僻,但是極為幹淨,這裏的僧人打掃的很是用心,地上連枯葉都未曾見過,倒是別有一番意境。


    “剛才我不是故意支你出去的,隻是有些話,想要大師開解開解。”


    言蕪雙看著腳下的青石板路,繡鞋底薄,踩在上麵都有些滲涼氣,不敢去看戰戈的臉,就怕是讓自己最心碎的神情。


    略微遲疑了一會,戰戈的聲音響了起來:“自然不會,你有你的理由,我明白。不是時時刻刻黏在彼此的身邊,就是所謂的喜歡。”


    戰戈的喜歡,是願意為了言蕪雙守護她的秘密,願意仿佛所有的阻礙都不曾喜歡,給言蕪雙一個舒適的距離,在自己的努力下,讓言蕪雙迴心轉意。


    失憶之前,兩人能夠心心相印,情深意重,失憶之後,戰戈也相信,兩人能夠如同之前一樣。


    瞳孔驀地緊縮,言蕪雙轉頭,裏麵清晰的印出了戰戈的身影,青衣折扇,劍眉星目,收斂了周身的氣勢,柔和了劍眉的鋒利,以溫柔維護著自己小心翼翼的驕傲。


    “我……”


    言蕪雙醞釀著,感動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旁邊的樹叢中鑽出來一個披頭散發,衣著淩亂,狼狽不堪的女子。


    彼此相對,言蕪雙一臉迷茫,卻不自覺的有些難受,身形剛剛有些搖晃,戰戈已經收斂了冰冷的氣息抱住了她:“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緩過神的言蕪雙白了一張俏臉,卻是偏過頭靠在戰戈懷裏,不願意去看對麵女人的臉。


    “無事。”


    “言蕪雙……”卻不想,這個狼狽不堪的女子脫口而出的就是言蕪雙的名字,那濃烈的驚愕和厭惡,夾雜著恐懼嫉妒,讓人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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