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迴到別墅時,餐桌上的東西還沒收拾幹淨,褚悅穿著圍裙把碗碟放到洗碗機裏。


    周行之換上拖鞋後趕緊說道:“不是說我迴來收拾,你怎麽自己動手?”


    “又不是什麽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有什麽收拾不了的?還是說你真怕我把你這些碗碟摔碎了?”


    “我來吧。”


    周行之把餐桌上剩餘的碗碟收到廚房裏。


    “我自己可以。你不是還有工作沒忙完?”褚悅接過他手裏的碗碟,勸他出去。


    “悅悅,我們有什麽話,好好說清楚不好嗎?”周行之麵對她這個狀態實在是心慌。


    “說什麽?”褚悅瞧著餐桌上的碗碟收拾得差不多,洗碗機裏也放不下更多,隻好先洗一次,剩下的第二次洗。


    “我知道你生氣,你衝我發火也行,怎麽樣都好,你別這樣不冷不淡的好不好?”


    褚悅站起來,把垃圾桶的袋子一綁,遞給他說:“麻煩你去扔一下垃圾。”


    他皺眉許久,看著她許久才接過那袋垃圾。


    褚悅依舊收拾著餐桌上的東西,周行之扔完垃圾迴來,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屏幕,隨便選了一個節目,讓客廳裏有些聲音。


    收拾好餐桌,褚悅就上二樓了。周行之緊隨其後。


    “周行之,我沒什麽可說的,你總這麽跟著我有意思嗎?”褚悅站在比他高兩階的台階上,也隻是跟他一樣高而已。


    “你不理我,我就一直跟著。”試圖去牽她的手,沒成功。


    褚悅歎氣,他原就喜歡把人困在自己視線範圍裏。迴樓上收拾自己泡的茶杯和畫具,周行之也跟著一起收拾。看到那幅畫時,他好像明白什麽,又不敢說。


    褚悅看著那幅沒畫完的素描,撕開,揉碎,扔到垃圾桶裏。手被炭筆抹黑,到洗手間洗手。周行之從垃圾桶裏把畫拿出來,放在畫桌上攤開,把揉搓的痕跡盡量抹掉。


    那是一棵被玻璃建築籠罩的樹苗,零星的行人在參觀,周圍空無一物,樹苗的頂端被玻璃建築壓彎,掙脫不掉它的束縛。


    他一直覺得感情並無道理可言,如同父親與母親一樣的夫妻關係便是幸福的。他的母親李莉沒怎麽上過班,學的也是美術,結婚後便一直在家當全職太太。父親周可城素來說一不二,在他看來,讓太太在家相夫教子也是他作為一家之主的責任,讓太太拋頭露麵地上班才是丟人現眼。


    潛移默化中,他便也覺得,男主外,女主內就是幸福家庭的標準。褚悅一開始說他是個商人,不懂她的畫或許是對的。他從未讀懂過她的畫,不能體會她寫的字,隻知道用金錢去衡量她畫和字的價值。


    他們兩個人,或許從未愛過對方的靈魂。可是,見過兩次就讓他牽腸掛肚的人,毫不費力衝破他情感潔癖的人,怎麽不算愛情呢?


    褚悅洗完手到房間裏拿睡衣,洗澡。出來時,周行之坐在次臥化妝台的椅子上,手上、袖口都是被炭筆抹黑的痕跡,垂頭喪氣地耷拉著頭,了無生機。


    “你既然想睡次臥,那我就睡主臥吧。”褚悅擦擦頭上未幹的頭發,轉身迴主臥。聽聞此聲,他猛然抬頭,邁開頎長雙腿,跨步至她身後抱著她說:“我錯了。我不該逼你到星輝上班,不該讓紀岩和蘇櫻不跟你聯係,不該讓你幹不喜歡的工作,限製你的社交圈。”


    “周行之,在你心裏,我是你母親的影子還是你權衡利弊後的選擇?”褚悅的頭發垂在肩頭,水珠滴落在鎖骨。


    “都不是,你隻是你。我隻是......隻是不知道該怎麽愛一個人而已。我以為,讓你眼裏心裏隻有我一個,便是愛我。”


    他害怕,害怕她知道她父親離世的原因,把周紀懷的過錯遷怒於他。害怕她把時間花在紀岩和蘇櫻的身上,害怕自己的嫉妒心瘋狂生長,抑製不住。


    “你到底是對自己沒信心還是對這份感情沒有信心?”褚悅有些累,想要掙脫他的身體接觸,掰不開他的手。“都是。”周行之抱得更緊了,發絲的水沾在臉上也毫不在意。


    褚悅低頭看到他那雙被炭筆抹黑的手,想到自己已經洗完澡換上幹淨的睡衣,被他這麽一抱,這澡不是白洗了?


    “你放開我!我要吹頭發!”


    周行之放開她,拉著她的手腕到房間裏,從化妝台抽屜裏拿出吹風筒幫她吹頭發。看著手腕被抹黑的痕跡,褚悅皺眉,頭發被吹風機燙到,又扯著頭發下意識喊出:“嘶...”


    不知道是燙的還是被周行之氣的,鼻頭一酸,眼裏就落下淚來。“弄疼你了?我輕點兒。”


    周行之把吹風機調低溫度,轉過頭看看她的臉,發現她在哭,有些手足無措的想上前幫她抹掉眼淚,褚悅往後仰頭,說:“你手上全是炭筆灰,把我剛洗的頭發和睡衣都弄髒了!”


    他才發現小拇指側麵全是鉛筆的痕跡,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呃......我去洗手。”


    褚悅拿著手上的毛巾一頓擦,毛巾也跟著發黑。從房間出來,看到畫桌上的那幅畫,又噗嗤笑出聲來。周行之洗完手出來,站在她麵前,用手幫她擦眼淚。


    “咦,冷!”他肯定是用冷水洗的手,冰涼的觸感讓褚悅下意識地往後退。


    “冷還濕著頭發到處亂跑?先把頭發吹幹。”拿來吹風筒幫她吹頭發。


    一邊幫她吹頭發一邊跟她解釋:“蘇櫻迴家看她媽了,我給了她一筆錢。紀岩是因為星輝的項目,我明天陪你去找他?”


    “你怎麽......”褚悅一整個無語,很難理解他的腦迴路。“錯了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周行之放下吹風機,抱著她的頭認錯。接著又悻悻地問道:“今晚,可以不分房睡嗎?”


    “不可以。你現在隻是認錯,知不知道錯要看行動。”褚悅偷偷查看他的袖口,呃......恐怕要幹洗才能弄幹淨。“哪有人還沒結婚就分房睡的?”


    “哪有人還沒結婚就要天天睡一間房的?”


    “那以後有事,能不能當麵說清楚?你可以直接告訴我想要我怎麽做,我可以試著按你的想法做。”


    這句話聽起來好像是他在妥協,可是明明是他不對在先,褚悅皺著眉,沒迴話,總覺得怪怪的。


    “你衣服好髒。”她有些嫌棄,想讓他把袖口挪開,離自己的臉遠一些。“你以前都不會嫌棄我髒的。”周行之抱得更緊了。


    “你以前也不會動我沒畫完的畫。”褚悅的脖子被他摟著,唿吸有些不順暢。


    周行之想了想,放開她,看看自己的衣服,沒覺得哪裏髒。“袖口,全是炭筆灰。”褚悅指了指他的袖口。他轉身去洗澡。


    洗完澡,他又溜到褚悅的次臥,爬上床說:“一個人睡覺很冷。”


    “你不是還有工作?”褚悅坐在梳妝台看書,看的是經濟類的書。投資部那幫人時不時飆幾個專業術語,她聽不懂,而且還時不時夾點英文。


    周行之舉起右手撐著頭,看著褚悅說:“你那本書太膚淺了,不如我跟你講講。”


    “其實,我可以迴qucho當設計師的,對吧?”褚悅眨巴著大眼睛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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