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起來,這是她第二次跟林太太見麵,壓根不熟悉,林太太這麽親昵挽住她的手臂,表麵上熱情請她幫忙,其實話裏有話。


    沈蒽柔心裏打起了鼓點,她不懂林太太為什麽對她這麽熱絡?


    她們並不熟,甚至可以說是陌生人。


    “林太太……”


    “別跟我客氣了,你就當是幫個忙。”林太太微笑著,將她拉到了展示的櫃台前。


    沈蒽柔很委婉表達說:“其實送禮物主要是看您的心意,我相信收禮物的人應該更看重送禮物給他的人是誰,林太太,我其實也是外行,不太懂,您可以根據您的喜好選擇。”


    林太太:“哦,我以為你是懂行的,眼光獨到,剛才看了那麽久,原來你也看不明白。”


    這話聽起來讓人挺不舒服的。


    沈蒽柔抽迴手,本意不想跟林太太起衝突,但是她也不想和林太太走太近,送禮物這事,萬一她幫忙選擇了,萬一最後人家不喜歡,那就是她搞砸了。


    所以她沒辦法幫林太太選擇。


    林太太臉色冷了幾分,沒剛才熱絡了,說:“那就不麻煩你了,不過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你是姓沈,對嗎?”


    “是。”


    “這個名字,我聽著有點耳熟,上次沒想起來,現在想起來了,你就是沈家那個假千金?聽說你生母在你剛出生的時候,把你跟真正的沈家小姐掉包了,這種事,虧得你生母做得出來。”


    沈蒽柔:“……”


    跟林太太一道的女人插話道:“真的假的?這麽喜劇?這都能掉包,那真正的沈家千金呢?”


    林太太扯了扯嘴角,暗藏嘲諷:“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道聽途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對了,上次去你家玩,沈太太不是在嗎?我看,是真的。當時沈太太可沒有正眼瞧她,現在看來,是覺得丟人吧。自己養大的女兒不是自己親生的,多嘲諷。”


    林太太裝模作樣朝自己的閨蜜使了個眼色,讓她別說了,又給沈蒽柔道歉,道:“抱歉,我朋友剛說錯話了,你別在意,她也不是有意的。”


    沈蒽柔這才迴應:“沒事。”


    她早就經曆了不少類似這些話,雖然不能做到全然無視,但是也算練就了不錯的忍耐力,她笑了笑,心髒卻鈍疼鈍疼的。


    林太太鄙夷扯了扯嘴角,沒有一點道歉的意思,就是故意羞辱她的。


    導購也沒想到會聽到信息量這麽爆炸的八卦,這個世上,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既然到這個份上了,也沒說下去的必要了,沈蒽柔很快調整過來,說:“那林太太你慢慢選,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了,先走了。”


    林太太扯嘴角:“行,有機會下次再聊。”


    “好。”


    她轉身的瞬間,看到了趙欣夏和沈雅母女倆走了進來,她們也注意到了沈蒽柔,三個人麵麵相覷,都沒有想到能在這裏遇見。


    林太太也注意到了,自然而然走上去跟趙欣夏打招唿,一改剛才冷嘲熱諷的態度,對待趙欣夏母女倆跟對待沈蒽柔是截然不同的態度。


    沈雅拽了下趙欣夏,小聲說:“媽媽,要不去其他地方逛逛……”


    趙欣夏說:“不用,你不是看上了櫥窗展示的那件裙子嗎,去試試看,喜不喜歡,喜歡就買了。”


    林太太聽到了話,幫忙喊來了在忙碌的導購,吩咐導購去取下櫥窗那件裙子,拿來給沈雅試試。


    趙欣夏沒有注意沈蒽柔,當她不存在似的。


    而沈蒽柔也沒有打擾她們,抬頭就要走,還是林太太又出聲留住她,說:“小沈老師你這就走了嗎?不是說好幫我看袖扣嗎?”


    沈蒽柔再傻也該明白過來了,林太太已然是知道了她跟趙欣夏的關係。


    剛才冷嘲熱諷了一番還不夠,現在忽然說這種話還不讓她走,全然是因為趙欣夏母女倆來了,她就是要留下她,是何用意,她也明白過來了。


    場麵一下微妙起來。


    趙欣夏是不清楚林太太已經知道沈蒽柔和她過去的關係了。


    而林太太其實什麽都清楚,這樣做的目的,是跟沈蒽柔過不去。


    沈蒽柔自知沒有得罪林太太,為什麽她要這樣難為自己,她一時半會想不明白。


    於是,沈蒽柔幹脆道:“林太太,我剛也跟你說過,我還有事情,得先走了,不打擾你了。”


    林太太沒有留她了,目光變得幽深陰冷起來,讓人看了,心慌慌的。


    趙欣夏也注意到了,忽然覺得林太太這是有意為之,要不然上次怎麽會忽然邀請她上林家做客。


    林太太打的注意,顯而易見,就是在難為沈蒽柔。


    趙欣夏何等的精明,立刻把事情串聯了起來,沈蒽柔是在林太太的丈夫家裏做家教老師的。


    上次她上林家做客的時候聽林太太說的,也是親眼所見,請了沈蒽柔做家教老師的是林太太的丈夫,那麽就是林太太在懷疑沈蒽柔跟林予的關係了?


    趙欣夏有聽說過林太太和她先生的感情不太順利,似乎已經鬧到了離婚的地步,但是一直沒有準確的消息流出來,也隻是聽說而已,眼下看來,應該是確有其事。


    林太太看她走了,沒了繼續逛下去的心情了,和趙欣夏寒暄了幾句,也走了。


    她甚至都不看沈雅一眼,這個所謂真千金,實在引不起她的興趣,要不是因為林予對沈蒽柔不太一樣,她才懶得跟一個小姑娘玩心計。


    不相關的人都走了,趙欣夏笑容很淺,拍了拍沈雅的手,說:“去試試裙子,看下合不合適。”


    沈雅看了看沈蒽柔離開的背影,迴過頭來,說:“媽媽,蒽柔姐她……”


    “怎麽了?”


    “我看她好可憐,你剛才沒理她,是不是不太好?”


    趙欣夏說:“傻孩子,你怎麽這麽善良,她和她母親做的孽,一輩子都還不了,她欠我們家。”


    沈雅心裏非常滿意趙欣夏的態度,又問:“那剛才那個女人是誰,怎麽認識蒽柔姐?”


    趙欣夏也沒瞞著沈雅,直說:“那是林太太,沈蒽柔在她家做家教老師,輔導她上初中的孩子學習。”


    “這樣啊,蒽柔姐好厲害,居然做老師。”


    趙欣夏臉色沉了厲害,說:“厲害什麽厲害,她能有今天,都是沈家給的,知恩不報,白眼狼。”


    沈雅:“媽媽別生氣啦,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替我抱不平,不過我已經迴到您身邊了,您就別生氣了,當心氣壞身子。”


    ……


    沈蒽柔走出商場,才覺得沒那麽窒息,沒想到今天會接二連三遇到林太太還有趙欣夏母女倆。


    今天感覺很糟糕,她很不舒服,但是也沒想跟易淮先說,很多事情她還是藏在心裏頭,沒跟易淮先坦白過。


    這不是什麽好事,跟他說,她怕他覺得自己是怨婦。而且也不是什麽大事,以後遠離就行了。


    但是禮物沒買到,她不能空手而歸,於是又坐公交去了另外一個商場,在那個商場裏,她找到了一對袖扣,琥珀色,製作很精致,價格她可以接受,大不了咬牙吃幾個月的鹹菜白粥,省出來買了。


    手機支付的時候,看到支付成功的字樣,她心都在滴血,接下來一段時間,都要吃糠咽菜了。


    即便當初還在沈家,她也沒一次洗花過這麽多錢,當初不把錢放在眼裏,現在沒有錢寸步難行。


    迴了學校上課,和幾個室友一塊吃飯,她們都點的三個菜一個飯4,就沈蒽柔吃瘦肉粥,五塊錢一份,算便宜的了。


    這幾個室友唯獨溫顏不在,到現在還沒有迴宿舍。


    尹瑜挑了一些肉夾到她碗裏,調侃道:“怎麽減肥呀?吃這麽少。”


    沈蒽柔笑笑,說了聲謝謝。


    她們都算挺熟了,尹瑜跟沈蒽柔熟了後,性格越來越外向,說話也沒把個門的,有什麽說什麽。


    “蒽柔姐姐你不要這麽溫柔望著我,我舍不得看你吃這麽少,來,我再去買一份給你。”


    “不用不用,你別,我是在減肥,最近有小肚子了。”沈蒽柔無奈說道。


    “有小肚子的蒽柔姐姐也是那麽好看,怎麽辦,我好喜歡你,聲音好聽,皮膚又好,性格又溫柔,好愛好愛。”


    另一個室友看不下去她這麽‘綠茶’的樣,捏了捏她臉頰,說:“你見到一個漂亮姐姐就喜歡一個,不累嗎?”


    “我喜歡漂亮姐姐不行嗎,別揪我了,疼,你這麽粗暴,哪像蒽柔姐姐溫柔,不愛你了。”


    她們倆開始拌嘴了,你一言我一句的,誰也不肯停下來。


    沈蒽柔倒是沒想到,新室友原來這麽有意思,大學寢室還能有這麽熱鬧的,不像宋倩那會在的時候,整個寢室陰沉沉的,冷冷清清的。


    現在就挺好,她也很喜歡新室友,起碼大家都不壞。


    新室友到來,自然也會問沈蒽柔為什麽她們寢室就她跟溫顏住,難道之前沒有其他人住嗎?


    沈蒽柔猶豫了會,說:“之前也有一個女生住的,不過可能我們磁場不和,也發生了些事,她就走了。”


    沈蒽柔也沒有過多說是什麽事,她不想講人家壞話,簡單略過了。


    她們也沒有多問了,反正都過去了,而且沈蒽柔和溫顏人都不錯,大家相處的很好,雖然溫顏不常在寢室。


    ……


    溫顏這段時間都沒迴宿舍,因為她跟周繆在一塊,周繆要她去陪人吃飯喝酒,她隻能去,誰讓她得聽周繆的話,周繆說什麽便是什麽。


    這幾天幾乎每天都要喝酒,她也就不迴學校了,免得打擾到別人。


    說起來,她算是周繆情人又不算,她覺得自己連狗都不如,周繆也沒把她當成人看,更別說狗了,隻怕做狗都不配。


    她陪的那些人都是周繆的客戶,那些人個個都是中年老大叔,難免會揩油,把她當成隨隨便便的女人。


    她都清楚,但是沒辦法,都得受著,還得把他們哄好。


    這天,溫顏又陪了一個客戶喝了酒,她找機會把對方灌醉了,開了房,叫人把他搬去酒店房間休息,眼下沒其他人了,她忍不住狠狠踹了下躺在床上跟死豬一樣的老男人,踹了也不能解氣。


    這會手機響了,不用看都知道是誰打來的。


    她不給人家備注手機號碼的,也沒看來電顯示,直接接了,喂了一聲,那邊卻安靜了一會兒,才響起了周尋的聲音。


    溫顏直接掛了。


    周尋被她掛了電話,一股子火就在胸腔蔓延,他抬頭看了眼房號,知道她在裏麵,他就是鬼使神差看到她跟一個人男人進了酒店,他也就跟了進來,給她打電話,她還掛了。


    好心當成驢肝肺。


    他就不該管閑事,管她是不是被老男人糟蹋,跟他有半毛錢關係。


    周尋轉身就要走,卻聽到了開門聲,迴頭一看,溫顏走了出來,她關了門,側頭看到了他。


    溫顏以為自己喝醉了,都出現幻覺了,手扶著額頭,搖了搖,再定睛一看,哦,不是幻覺,是真的。


    周尋又走迴來,臉色冷的不行,明明年紀不大,氣場這麽強。


    “這麽快結束?”他勾唇嘲諷道。


    她一身酒味,很明顯,喝的很多。


    周尋還注意到,她領口敞開,藏不住的風景。


    這副狐媚子樣,擺明在勾引人。


    溫顏道:“你是跟蹤我還是碰巧?”


    “我會花這麽大精力跟蹤你?別做夢。”


    “那就是碰巧。”溫顏笑,眼眸發亮,“好了,就不聊了,怪冷的,我先走了,你也早點迴學校。”


    周尋狠狠擰眉,忽然抓住了她的胳膊,強硬將她扯迴來,抵在牆壁上,禁錮住她的手腕,舉高越過她頭頂,說:“你就這麽不滿足?我滿足不了你,讓你出來找老男人?”


    “就這種貨色?”


    溫顏覺得他莫名其妙,忍不住笑:“忽然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麽。你哥應該不知道你來找我吧?”


    “你不說,誰會知道?”


    “恩,你說的也是。”


    “可是說的人是你呢?那我還不是一樣要涼,周尋,別害我了,我惹不起你周繆。”


    周尋:“你以為是我跟我哥說的?”


    溫顏不說話,默認了。


    如果不是他跟周繆說了她的事,周繆怎麽知道她跟周尋攪和在一起,周繆可不會對周尋做什麽,但會對她做什麽。


    看周尋這副單純的模樣,看來什麽不了解周繆呀。


    周尋看她沉默,驀地放開了她,說:“我沒有。”


    說完就走了,不管她了。


    溫顏很久才反應過來,但她明顯是不信的,麵無表情揉了揉被攥疼的手腕,已經有一道紅痕了。


    ……


    當天晚上八點多,沈蒽柔有些擔心溫顏的情況,於是給她打了一通電話,問她什麽時候迴學校。


    溫顏卻在哭,沒有迴答。


    沈蒽柔立刻擔心起來,問她在哪裏,溫顏說了一個地址,沈蒽柔便說馬上過去。


    溫顏在酒店的房間裏,披頭散發,渾身是傷。


    沈蒽柔到的時候就看到這一幕,床單淩亂,似乎發生過什麽。


    而溫顏已經冷靜下來了,抱著膝蓋坐在地毯上,茫然看著她,說:“抱歉,這麽晚還把你叫來。”


    “我不要緊,你怎麽了?”沈蒽柔看到她手臂上的傷,縱橫交錯,“你手臂怎麽了,誰打的?”


    溫顏表情淡淡的,沒有迴答,等情緒差不多了,她才說:“周尋有個哥哥叫周繆,是他資助我上的大學,所以我得聽他的話,我一開始不知道周尋是他弟弟,就和周尋在一起了。”


    “後來被他哥發現了,我就和周尋斷了,周繆認為我背叛了他,於是開始折磨我,就是你看到這樣,他讓我陪不同的男人喝酒。”


    沈蒽柔握住她的手忍不住用了力氣,很吃驚,同時沒想到,她是把溫顏當成朋友看待的,所以是站在她這邊的。


    “蒽柔,我一度羨慕你,能找到易淮先這種男人在一起,可惜我命不好,沒有你這麽好的運氣。”


    沈蒽柔沒有安慰她,而是問她:“是不是周繆打的?他讓你做這些,你有沒有想過離開他?不要接受他的資助。”


    溫顏搖頭:“不太可能,他不會允許我離開的。”


    周繆的身份,沈蒽柔有聽易淮先說過,但是不多,隻言片語。她想起來,上次她能從周尋那脫險,是周繆忌憚易淮先,知道她跟易淮先有關係,才讓周尋放過她。


    而溫顏跟周繆這一層關係,她是怎麽都沒想到的。


    溫顏看她沉默,說:“蒽柔,你可以幫我嗎?幫幫我,這種生活我不想再過了。”


    “怎麽幫?”


    溫顏說:“借我一筆錢,我還給周繆,這樣,我就可以離開他了。”


    “他這些年資助我的錢我都記了賬,有銀行卡流水記錄,隻要我把錢還給他,我就能光明正大離開他。”


    沈蒽柔咬牙,想了想:“你要多少?”


    “一百萬。”


    對沈蒽柔來說,這是天文數字,可不是什麽小數目。


    她也難為住了,她哪裏有這麽多錢借。


    溫顏說:“我知道你拿不出來,但是——易淮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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