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蒽柔見怪不怪的表情,並不覺得驚訝。


    易淮先沒點燃那支煙,放迴煙盒裏收了起來,他是想抽煙,考慮到沈蒽柔在,臨時改了主意。


    沈蒽柔心裏想笑,可是笑不出來,於是嚴肅一張臉,看著他。


    易淮先沒說完,又補充:“我理解你的處境,也清楚你害怕的人和事,可這些都不是問題。”


    “隻要你點頭。”


    她得承認,過分優秀的易淮先,是江大女學生的夢,是夜以繼日想要撲上去的男人。


    他這番話就跟魔鬼開出令人十分動心的條件誘惑她。


    她可以拒絕一次兩次,但是不代表可以一直抵抗誘惑。


    她現在一無所有,他的條件,太吸引她了。


    也正因為他越是這麽優秀,強大,她越是感覺自卑無處遁形,她會想他到底是看上她哪裏?


    漂亮?


    比她漂亮有皮囊的女人多得是,以他的條件,完全可以找更漂亮的。


    而像易淮先這種男人,絕對不是以外貌來評判一個人,尤其是找女朋友這件事上。


    沈蒽柔歎了口氣,恍然覺得後背的疼痛愈發明顯了,那疼痛似乎提醒她此時深處的是現實,她要麵對易淮先。


    她久久沒有迴答,易淮先斂了眼簾,“上車。”


    “什麽?”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我走。”


    他們倆站在這裏,的確不是說話的地方,不斷有人經過,而他們之間的三角戀被傳的沸沸揚揚的,易淮先不是不清楚。


    他讓沈蒽柔上車,也是這個原因。


    也是這會,沈蒽柔的手機響了,她看到來電顯示,是沈凱東打來的。


    她沒有上車,而是接了沈凱東打來的電話。


    她接聽了電話,那邊傳來沈凱東的聲音,語氣頗重,說:“蒽柔,我對你很失望。”


    而沈凱東就在他們身後不遠處,他坐在車裏,目睹了易淮先和沈蒽柔站一起。


    沈凱東下了車,朝他們的方向走過來,沈蒽柔看到沈凱東,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


    易淮先倒是沉得住氣,隻不過是皺了下眉,很快舒展開。


    “你們倆?”沈凱東有些生氣,怒意寫在了臉色,他來迴看易淮先盒沈蒽柔,說,“淮先,沈家需要你一個解釋。”


    易淮先其實對誰都是冷冷淡淡的模樣,認識他的朋友都清楚,他麵冷心也冷,看起來對什麽事都不上心,說白了,就是越是禮貌待人,就越是跟人疏遠有距離感。


    陸質那兄弟倆是和他一個院子長大的,才熟悉一些,陸樾年紀小墊,看起來不怕他,其實是最怕他的一個。


    而他先前對沈家的尊重,全然是看在了兩家即將成為親家的份上,否則哪裏輪得到沈凱東在他麵前指指點點。


    沈家的家業真比不上易家,都說是門當戶對,但是易家的門檻比沈家不知道高了多少倍。


    所以當易家主動上門提親,沈家才答應的這麽爽快,能和易家攀上關係,那的確是大好的事。


    沈凱東是一直將易淮先當成小輩看待的,以為這門婚事是易老說了算,也就想討好易老,挽迴這門親事,但是幾次上門,易老都是讓易淮先自己做主。


    意思就是要看易淮先意思。


    而易淮先說了接觸婚事,是真的,不是開玩笑的。


    沈凱東並不想放棄能和易家攀關係的機會,想方設法的要把沈雅嫁進易家,今天這個時候來學校,也是來找易淮先了。


    他去過易淮先的事務所,事務所的前台說易淮先在江大,沈凱東這才找來了江大。


    易淮先這些年在國外發展,獲獎無數,是業內有名的建築設計師,他看上了沈家的女兒,不圖其他,就圖她這個人而已。


    沈凱東沒搞明白這件事,以為隨便換了一個女兒嫁過去,沒什麽問題。


    但人家隻看上了沈蒽柔,不是看上了沈家女兒這個身份。


    沈蒽柔完全沒料到沈凱東會出現在這,還目睹了她跟易淮先在一塊,她心慌意亂,恨不得把自己藏起來。


    沈凱東的眼神像一麵鏡子,照得她無處遁形。


    沈凱東說:“蒽柔,沈家沒有虧待你,即便你已經不是我的女兒,我還想供你上完大學,你就這樣迴報我們?”


    她和易淮先此時此刻站在一起,無形中說明了易淮先退婚,是因為她的緣故。


    起碼,在沈凱東是這樣覺得。


    如此一說,沈蒽柔就成了沈家的罪人了。


    沈蒽柔還沒來得及說話,沈凱東打斷她:“你說你有男朋友,其實是易淮先對嗎?”


    沈蒽柔搖頭,說不是。


    可沈凱東不相信她,他已經親眼撞破他們倆在一塊,他隻信親眼所見。


    這會,易淮先把沈蒽柔拉到自己身後,說:“這不關她的事,是我造成的,不用責備她。”


    “淮先,這門婚事是你提的,現在退婚也是你,你是不是要給我們家一個交代?”沈凱東說。


    易淮先麵色依舊寡淡,沒有一點情緒波動,說:“交代我會給,這事的確因我而起。”


    “很好,希望你能遵守你的承諾。今天不是談話的時機,我們另外約時間談!這個交代,是易家欠我們的!”


    說完,沈凱東就走了。


    沈蒽柔沒有鬆口氣,反而覺得心情愈發沉重,像是一塊大石頭重重壓在胸口上。


    易淮先說:“不用害怕,他又不會吃了你。”


    她後背都濕了,低了低頭,說不出一句話。


    易淮先伸手拍了下她肩膀,低聲說:“剛好到了飯點,陪我吃飯。”


    他跟沒事人一樣,可是沈蒽柔心裏翻江倒海,無法平靜。


    這事也不能怪他,她也明白這個道理,可是她就是沒法子冷靜麵對他。


    “易淮先,你就放過我吧,我玩不起,我沒那個資格。”


    ……


    沈凱東迴到家裏,還是很氣憤。


    沈雅小心翼翼喊了一聲:“爸,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惹你不高興了?”


    沈凱東臉色這才緩和,說:“不關你的事,你今天學的怎麽樣?”


    沈凱東為了讓沈雅上學,請了家庭教師來輔導她,她本來是初中學曆,現在的年紀肯定是不能迴去上高中,隻能考成人教育了。


    沈雅說:“恩,都會了,老師很盡責,誇我很聰明。”


    “那就行,可憐你了,要不是當年的烏龍,現在在上大學的是你,你不用受這麽多苦,是爸媽對不住你。”


    “爸,不要這樣說,其實我能迴來已經很幸運了,我很感激,當然,我的養父母我也很感激,我不會怪他們。”


    這番話成功打動了沈凱東,也就愈發心疼起她來。


    而沈蒽柔強占了原本屬於沈雅的一切,想到這件事,沈凱東愈發不滿。


    沈雅謹慎問道:“爸,我和淮先哥哥的婚事是不是……”


    沈凱東歎了口氣,摸了摸她頭發,沒迴答。


    “爸,是我不好,淮先哥看不上我,但是我會努力的,我會努力讓淮先哥對我刮目相看。”


    “你很喜歡他?”沈凱東問。


    沈雅有些不好意思低了頭,不敢正視看沈凱東。


    這幅姿態,也就說明了她是喜歡易淮先的意思了。


    但是沈凱東不敢告訴她真相。


    隻能鼓勵她。


    沈雅說:“不過要是他看不上我也沒事,我有自知之明,我要是他,也會喜歡漂亮有學曆的蒽柔,我這麽土,他看不上也正常。”


    沈凱東說:“不要緊,爸會給你做主,一定補償這麽多年欠你的。”


    “謝謝爸爸。”


    ……


    沈雅迴到房間,洗澡的時候,看著鏡子裏皮膚黃不溜秋的自己,想到沈蒽柔的膚色,一臉猙獰。


    她再怎麽養,也沒辦法變得跟沈蒽柔一樣白,皮膚好,這就是差距。


    城裏人都是這樣,隻看臉,就因為她這會土裏土氣的,不好看,才看不上她。


    易淮先也不例外。


    沈雅對著鏡子裏的自己說:“沈蒽柔,你等著。”


    沈雅拿了手機聯係了一直沒有消息的陳建北,電話不是陳建北接的,反而是陳建北的弟弟接的。


    陳建國聽到沈雅聲音,頓了下,著急問:“你是陳雅?”


    聽到這個姓,沈雅厭惡皺起眉,不過並不著急糾正陳建國,她說:“叔叔,是我,好久不見。”


    “真是你,死丫頭,你還知道有我這個叔叔,陳家養了你二十年,你迴到有錢父母家就不理我們,你真以為麻雀飛上枝頭了?”


    “叔叔,你別著急,我不是不聯係你們,是爸媽不讓我聯係,你們對我的恩情我都知道。”沈雅嘴上敷衍著,心裏卻是相反的想法,她安撫好陳建國的情緒,這才問:“我爸呢,他的手機怎麽在你這裏?”


    陳建國說:“你不知道?你爸被關進去了,好長一段時間了。”


    “什麽時候的事?怎麽會被關進去?”


    陳建國長話短說,把他從警/察那聽來的都說了。


    “你爸找他親生閨女要錢,被他親閨女搞進了警/察局,告他勒索敲詐還有故意傷害罪,他在裏麵,要蹲上一段時間了!好像也要幾年!”


    “雅雅,你想想辦法,救救你爸爸,他畢竟養了你這麽久,做人不能沒有良心!”


    沈雅心裏有了盤算,說:“我知道了,謝謝叔叔。”


    陳建國遲疑道:“我都跟你說了你爸的事,是不是應該給點表示,你表哥念書又要錢,我這手頭緊,你爸欠我的錢一時半會也還不了……”


    她懂了,“我也很難,我剛迴來沒多久,他們不會給我錢,這樣吧,我盡力好不好?過段時間我有錢了,我就給你打,先不說了叔叔,我下次再聯係你。”


    沈雅說完掛了電話,把電話卡扣了下來,重新撞上沈家給她辦的電話卡,她這樣做,是以防陳家那邊的人主動聯係她,主動權在她這,才不會被陳家那邊的人騷擾。


    陳建北關進了監獄,是沈蒽柔做的?


    如果是她,那她真是夠狠的,把她的“親生父親”送進監獄。


    ……


    沈蒽柔當天晚上迴去宿舍跟丟了魂似的,神不守舍,腦袋裏全是易淮先說的那番話。


    宋倩不在宿舍,她短期內,大概都不敢迴宿舍了。


    溫顏看她走神,問了一嘴。


    沈蒽柔搖了搖頭,說沒什麽。


    溫顏說:“易淮先跟你說了什麽?你怎麽了?”


    她還是很遲疑,說:“我應該是做錯了。”


    “什麽意思?”


    她坐在床上,抱著膝蓋,喃喃自語道:“我也不知道,我心裏很慌,很亂,不知道怎麽辦了。”


    “易淮先跟你表白了?”


    沈蒽柔沉默不語。


    溫顏意料內的笑了笑:“還真是。”


    算是吧?


    其實算吧。


    易淮先的態度一直很明確,是她覺得自己一無是處,也怕得罪沈家,所以才拒絕,不敢答應,她有自知之明,她哪裏都不配易淮先。


    她更沉默了。


    溫顏說:“你拒絕了?”


    “我不敢,像他這樣的人,我夠不上,不敢。”她連說了兩個不敢,足以見多自卑。


    “他彎腰不就行了。”溫顏不太在意,“我要是你,就高興了,退一步說,他就算是走腎不走心,你也不吃虧,以他的性格,也不會虧待你。”


    如果是走心……


    她想,沒人可以拒絕了易淮先吧。


    沈蒽柔的處境,溫顏不太了解,所以她才能說出這番話來。


    “不用給自己那麽多枷鎖,要不是我……算了,我的事不說也罷,沈蒽柔,倒是你,你在怕什麽?”


    沈蒽柔說:“怕,都怕,怕萬劫不複。”


    “那你就栽在陳禹這?他可比不上易淮先。而且你和陳禹在一起,是為了躲易淮先吧?”


    看,連溫顏都猜到了。


    易淮先猜到也不意外了。


    溫顏說:“你和陳禹交往,的確是做錯了,你又不愛他,衝動之下答應了陳禹,更是對你們都不負責。”


    溫顏說完,自嘲勾唇,她似乎也沒資格說負責這兩個字。


    沈蒽柔想了一晚上,拿著易淮先給的名片很猶豫,她的的確確沒有信心,她的信心來自沈家,她不是沈家的女兒後,信心被一擊即碎,全成了渣,風吹就散了。


    而易淮先的出現,讓她覺得不安,害怕,全是沒自信的表現,才亂了陣腳。


    他的殺傷力太大了。


    有摧城之勢。


    第二天早上,下課後,陳禹找了沈蒽柔。


    他們等人都走光了,陳禹才開口:“酒吧那次,我不知道你酒精過敏。”


    沈蒽柔很平靜,沒說什麽。


    酒吧那晚,其實是陳禹組的局,他叫了朋友過來,順便帶沈蒽柔出去見見,也是那次,他想在她飲料裏下點什麽的,結果她喝了酒,而且藥還沒下,警/察就來了。


    然後易淮先來了,把她抱走了。


    那警/察估計是易淮先找來的。


    陳禹說:“那玩意也不是我帶來的,我不知道,沈蒽柔,我也沒沾那玩意。”


    沈蒽柔說:“恩。”


    陳禹走到她跟前,彎了腰看她:“最近學校傳的那些事,你是不是也該給我一個交代?”


    既然提到了這件事,沈蒽柔認認真真想了想,說:“陳禹,我這段時間想了很多,我跟你說句抱歉,我當初不該衝動答應你。”


    “對不起,這件事是我的問題。”


    她很誠懇道歉,但在陳禹眼裏看來,是在逗他玩。


    他當初知道是這個原因,順水推舟答應了,也沒有意見,他那會就是想和她玩玩,不過她不搭理,才讓他覺得有點意思。


    現在她說這番話,意思很明顯了。


    “我聽你的道歉有什麽用?”


    陳禹笑了笑,陰惻惻的。


    沈蒽柔說:“想跟你說清楚。”


    是她的問題,她認,所以陳禹說什麽她也不否認。


    陳禹:“說清楚,然後呢?想分手?”他嘴角弧度越來越大,“沈蒽柔,就算是要甩,也是我甩你,不是你甩我。你沒這個資格。”


    沈蒽柔的下巴被他捏住,他勁大,她疼的仰起頭來,陳禹說:“忽然想和我分手?怎麽,是宋倩又跟你說了什麽?”


    宋倩和沈蒽柔鬧矛盾的事,他也聽宋倩說了。


    他說:“宋倩和你鬧矛盾,你不能遷怒我,宋倩就那樣,她脾氣來了,就跟瘋婆子一樣,不用搭理她。”


    沈蒽柔說:“不是她的原因,是我的問題,陳禹,我覺得我們還是不適合,我也說了,是我衝動之下答應你的,對不起。”


    陳禹笑:“你怎麽不說你是被我纏的沒辦法了才答應的?這個理由不是好聽點?”


    “……”


    “沈蒽柔,我陳禹也不是什麽隨隨便便的人,我當初看上你,就是想和你玩玩,也不搞其他的那些,直接明了和你說了,我就是想做你,但是我不喜歡事多的,懂嗎?”陳禹湊近她耳邊,“沈蒽柔,你挺有本事的,我當時就看錯你了。”


    沈蒽柔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陳禹放開了她,冷冷笑了笑:“易淮先也不知道是著了你什麽魔,本來呢,我沒打算這樣放過你,但是沒辦法,誰讓我鬥不過他。”


    ……


    事務所。


    陸樾大大咧咧推開辦公室的門,一邊喊:“淮哥,我完美完成任務迴來啦。”


    辦公室裏,隻有何用在。


    “淮哥呢?何助。”


    “老板去工地了,不在。”


    “什麽工地?”


    “星河灣那邊的項目。”


    陸樾啊了一聲:“那不是周繆的地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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