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天起,一天三頓,油炸花生米、白酒,一樣也不能少!惹急了老子,就一把火點了這屋子,讓你們三個沒良心的睡大街去!”


    劉海中負手而立,眼睛瞪得都能噴血。


    “還愣著幹什麽,去啊!”嚇得趙英麗急忙小跑著到院子裏生火去了。


    “你們兩個,把桌子扶起來,把地麵收拾一下。”


    看著兩個受到驚嚇的孩子打掃衛生,劉海中的怒火莫名的更盛了。


    “從明天開始,你們都不要去上學了。上學有什麽用?你們大哥上了學,還不一樣是個白眼狼?”


    劉海中早就有這個想法了。


    男孩子,識兩個字,會寫自己的名字就行了。


    出去找點活幹,還能掙錢補貼家用。


    再說了,窮苦人家的孩子,讀了書又能怎麽樣?


    閻埠貴有學問吧?教書育人呢。


    可是,你看他家日子過的,摳摳搜搜的。


    倒是沒有上過學的林一凡,現在混的倒是風生水起。


    所以,這人啊,靠的是運氣。


    站在風口,豬都能起飛。


    劉海中在屋子裏罵了個酣暢淋漓。


    他越發覺得自己的做法是正確的。


    在家裏,就必須什麽事情都是自己一個人說了算。


    全家隻能有一個聲音。


    不能提意見,不能提建議,更不能提出懷疑。


    就一個字,服從。


    罵舒服了,他才抬腳來到院子裏。


    閻埠貴搬了個小桌子放在院子裏,地上放著一堆報紙。


    正一本正經地疊著什麽。


    “老閻,你這是在哪弄這麽多破報紙,疊小紙人玩呢?”


    劉海中就看不起閻埠貴摳摳搜搜的賤樣。


    他敢斷定,這老小子以後肯定會撿破爛去。


    隻要是能換成錢的東西,他都感興趣。


    如果是不用花錢的東西,他更感興趣。


    人要是活成這個樣子,還有什麽意思?


    “噓!”閻埠貴把一根手指頭擋在嘴前,向許富貴家的方向努努嘴。


    劉海中這才注意到,許家好像也在吵架。


    “姓許的,你說廠長答應你讓大茂去軋鋼廠上班,老娘才原諒了你在外邊浪,敢情是騙老娘玩!”


    “你就是一個放電影的,怎麽就會被開除了,是不是又勾搭哪個大姑娘小媳婦了?!”


    “狗改不了吃屎!”


    許富貴的媳婦越罵聲音越高,罵著罵著就哭了。


    許富貴坐在小矮凳上,表情麻木。


    罵自己勾搭大姑娘小媳婦?真正勾搭大姑娘小媳婦的反而沒有事情。


    自己不就是提了個合理化建議,怎麽就被開除了?


    兒子的工作沒有搞定,還把自己的工作也搞丟了。


    最近這倒黴的事情是一件接著一件。


    買聾老太的屋子,虧了一千多塊錢。


    已經傷筋動骨了,要不是祖上留下來的家財,現在丟了工作,一家三口就要喝西北風去了。


    說自己是破壞同誌團結的壞蛋,混在工人階級隊伍中的毒瘤?


    那當著中層幹部睡醫院護士長就是好領導了?


    李元旦那個混逑屁事沒有,幾個簽名的人卻被開除出廠了。


    到哪裏說理去。


    “你個破老娘們,都是你把老子的運氣壓沒了,天天在家裏吼,能過就過,不能過就離!”


    丟下一句狠話,許富貴起身出了屋子。


    這屋子就是個籠子,憋屈慌。


    出了屋子,抬頭瞧見劉海中和閻埠貴正盯著自己。


    心裏頓時平衡了一些。


    劉海中這個窮鬼不是也被開除了嗎?人家都不慌,自己怕什麽。


    “老許呀,不是我說你,男人在家裏那就必須一言啊,九鼎,天天讓老娘們咋咋唿唿的,真的很影響財運。”


    劉海中看著許富貴,心情也開朗了不少。


    大院裏的人都說許家有錢,但不露富。


    自己卻是一點也不羨慕他。


    他媳婦就跟個母老虎一樣,天天和許富貴針尖對麥芒。


    哪像自己。


    一聲斷喝,趙英麗兩腿瑟瑟發抖。


    叫她幹什麽,她就得趕快幹什麽。


    慢一點,一巴掌就唿了過去。


    拿兒子比比,自己也比他許富貴過得滋潤。


    說不讓他們吃午飯,小哥倆就得餓著。


    這不,現在兩個人還在屋裏收拾一地碎碗碎盤子呢。


    許富貴扭頭看了一眼自家屋子,低聲道:“我堂堂男子漢大丈夫,不跟她一般見識。”


    “老閻,又在鼓搗破報紙呢?”他把話題岔開了。


    要說誰在家裏說話最算數,劉海中自稱第二,大院裏沒有人也說自己是第一。


    這個胖子對媳婦、對兒子一視同仁。


    那是真罵真打。


    攤上這麽個活閻王,趙英麗母子也是夠夠了。


    “破報紙?老許,你家大茂上學時用什麽包的書,還不是我給送的包書皮?”


    閻埠貴就瞧不上這倆懶貨,下班迴到家裏就想當大爺。


    就等著吃飯睡覺。


    哪像自己,一堆破報紙,加工加工明天帶到學校去,一分錢一個書皮。


    學生搶著買。


    老師親手做的東西,學生稀罕得很。


    “哎,兩位,我今天放學的時候,可是專門到煤球廠去看了,送一噸煤球五毛錢,這買賣可以,你們倆啊,還是趕快去問問吧。”


    “這一大家子人張嘴要吃飯的,沒個進項可不成。”


    閻埠貴攛掇劉海中和許富貴去送煤球。


    眼瞅著要到冬天了,家家戶戶開始儲存煤球了。


    四九城的冬天,少了黑乎乎的東西,可不好挨過去。


    “哪,哪個煤球廠?”劉海中動心了。


    閻埠貴說的沒錯,一家四口人,每天都要吃喝拉撒的。


    飯菜好賴是一迴事,這玩意一頓不吃心神不寧的。


    必須得想辦法賺錢去了。


    再說了送煤球這種活,光天也能幹。


    都半大小夥子了,天天在家好吃懶做可不行。


    “就東直門那個,德昌煤球廠。生意很好的,很多人都到那裏拉煤球。”


    閻埠貴煞有介事地說道。


    他就看不慣這個劉胖子,吃啥啥沒夠,幹啥啥不行。


    自己幾斤幾兩,心裏沒個數啊。


    老老實實在軋鋼廠幹活就行了,寫什麽舉報信。


    看把你給能的,現在好了,送煤球去吧。


    一個月下來,累不死你個大傻逑!


    “那,那老許,咱們去看看?”劉海中向許富貴打了個一起去的手勢。


    “要去你去,那是我一個知識分子幹的事情嗎?”就是去送煤球,他許富貴也不會和劉海中一起去。


    掉分。


    “知識分子幹什麽事情?煙花柳巷逛窯子?”


    劉海中嘟囔著向中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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