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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間快活事,莫過於作帝王,世間危險事,也莫過於至尊之位。縱使是宇文仲弘這樣的一個有著七竅玲瓏心的人,陷到朝堂上,能鞭策管理臣子,有時似驅虎有時若驅羊。


    這日陛下下了朝,走了幾步,我覺他步伐不似平常穩健,有虛弱之象,正要向前把手給他教他撐著,身後的一眾大監也看著陛下,他揮揮手,不讓我扶著他,我們跟在後麵,陛下身邊服侍的大監悄然走開,我跟上去,一直迴到了宏易殿。


    我正要推推他肩膀,問他是不是受了寒,他把頭往下低著,低了半晌,我隻聽見他喉中一陣陣響來,嘔出了許多鮮血,桌子的血水濕淋淋一片,順著桌腿向下滴落。


    他忽說一聲:“不要去找人。”我嚇得不敢說話。


    忙取了一件幹淨衣服來,將陛下被血打濕的濕衣脫下。


    此時他才恢複些生氣,濕衣脫去,我忙將外衣給他披上。又取了幾件小衣,一層一層為他換好,他吐的鮮血打濕了三層衣服。


    我把他扶著送到床邊,又取了一條厚棉被來給他蓋好,他拉著我的手不肯撒開,我方說道:“好,我不去尋人,隻是去把那些血跡擦擦。”


    又在殿中用烹茶的爐子去燒了些滾薑湯,給他灌了幾口,索性他沒有再吐血。


    我忽然哭著說道:“陛下不找太醫來,是要等死嗎?”


    他抬起蒼白的手拭去我的眼淚,“我自有我的道理。”


    每一次都是這句話敷衍我。


    “陛下到底在懼怕什麽,可快與我細說?”


    他說些渾話,“不期得遇你,真是後半生之萬幸。”


    “陛下,要不要我去把皇後娘娘叫來,還是雨師大人?”


    “我總是想迴家了,你想迴家嗎?”陛下氣息微弱。


    我問他,“你要和我迴失韋嗎?”


    他笑了,隻是搖頭。


    我再三同他說話,說失韋有連綿不絕的草原,成片的牛羊和馬群。


    如果他想和我迴去,我會想盡辦法帶他走,哪怕付出我的性命也不懼,可是他不願,明明留在這裏不開心,可是,他還是要做南魏的王,他在堅持的,我從來不懂。


    此時他歇了半晌,神魂已定,心魄己寧,“我有些想坐起來,你去幫我拿一本書來。”


    我隻好走開。


    隻期神明默佑,使陛下早日痊愈。宮中恐大監耳目眾多,原來他也是畏懼的,我不知他在擔憂些什麽,隻要我能幫他分擔些,我也會盡力。


    我怕他晚間還不適,把外間的藤椅搬到了他床前看著他。


    此時將有四更,明月漸漸上來,清冷的月光從窗邊映入,他的臉色越發慘白。


    我見他睡熟了,撿起一邊的書看。


    風雨摧花不必傷,若還春未盡,又何妨?


    他還如此年輕,猶在春時,可我總覺他已垂垂老矣,彷似暮冬。


    我歎一口氣,合上書,也合上了眼。


    五更天,見窗半開,暗自道:“這樣要睡去,連窗都不曾關,不知寒氣是否侵入,倒是我大意了。”


    我一看陛下,他也正睜著眼。


    “陛下,怎麽醒了?”


    他不搭理我,翻個身又睡了。


    又停了一會,天色漸明。


    我見陛下蒙著頭睡覺,便想叫他起來,將被窩揭開一角看時,已空空如也。


    “陛下呢?!”我吃了一驚。


    被小太監聽見,急忙進殿中稟告,“蘇墨姐姐,陛下叫奴才們不要叫醒你,已經去上朝了。”


    我看見身邊還有一條薄被,方知是他起來幫我蓋上的。


    “姐姐可要吃食?”


    我搖搖頭,興致索然。


    走了幾步路,到蓮花漾邊看魚,又等著陛下下朝。


    不一會兒,看見一位身著紫色錦袍的夫人緩緩而來。


    有人前來探問,問我可是蘇墨姑娘。


    我見了那位夫人,連忙走上前來作禮,“不知是哪位夫人,失於迎接。”


    “姑娘是宏易殿的新人?”


    我一時不懂她的意思。


    見麵容和善,應該不是個惡人。


    她遂讓身邊的侍女走遠些,忽然拿出一把匕首抵在我的脖子上,“因為你,殿下才被禁足?”


    我齎捧在前的一堆魚食散落一地,“你同我說了,我這才知曉千渝被禁足。”


    她皺起眉,匕首刺入些許進我肌膚中,我抬起手觸碰一迴兒,摸到了一滴血珠子。


    “這是讓你學著敬重長公主,小小奴婢竟敢直唿殿下名號?”


    躊躇了半晌,我道:“夫人如此這般,不知是奉了哪位大人的命?”


    隻有雨師乘歌平日見我不順眼,這位夫人同我無冤無仇,一定是雨師乘歌搞鬼。


    “你要殺我也得有個由頭。”


    她笑了,“一個賤婢沒了命,陛下還能找我袁家的過錯?”


    這語氣,和千渝公主莫名相似,不會就是公主殿下未來的婆家吧?


    我也沒有給她氣受,看來是陛下後來禁了她的足,小小的孩子,被這些大人慣得沒邊兒,出口就是髒話,陛下不在更是敢登天造反。


    “婢子就算人微言輕也是宏易殿的人,哪裏不是,自有陛下處置,夫人怕是沒有這個能力。”最後一個字脫口,我把匕首奪下,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幾個侍女跑過來。


    見我被她欺負,一個個躲得遠,看自家主子落了下風,立刻就跑過來助勢,真是一群忠奴。


    我貼在她耳邊,“夫人不要忘記,這是陛下的皇宮,不是夫人家的。”


    她有些慌亂,見我沒有放開她的意思,“你若是敢動我一下,我袁家必不會放過你。”


    這氣急敗壞的樣子,也像極了千渝公主,她和她未來的婆婆還真像是一家人。


    我把手放開,“還有下次,我給你身上也染些紅色。”


    我丟下匕首,隨手擦一下我脖間的血跡。


    陛下已經迴了宏易殿,我入殿之時,雨師大人也在那兒,太醫圍了一圈,雨師大人掐著其中一個人的脖子,眼睛紅得像兔子一樣。


    陛下透過眾人看見了我,招手叫我過去,“你白日裏跑哪兒玩去了?”


    太醫們正在給他施針,我不敢喘氣,盯著那些細細的銀針看。


    “像是刺蝟嗎?”


    雨師大人扯過我,“他身子不適,你為何不去禦醫房?”


    “我……”


    陛下咳一聲,“不是她的錯,是朕不許她去找。”


    “你……”雨師大人放開我,“隨便你吧……”


    匆匆離開宏易殿。


    陛下叫我過去,從衣襟裏拿出一張帕子,“把這個給乘歌送去。”


    “為什麽?”為什麽要我給他送帕子?


    “你會知道。”他讓我去,又連聲咳嗽幾次。


    我走出宏易殿,見雨師大人並沒有走遠,他就在門邊,我們的話他都聽見了。


    “陛下讓我給你這個。”


    這人忽的笑了,“他怕我哭。”


    轉過臉,我見他低頭不語,走到他麵前把頭低得更下麵看他,“雨師大人真的哭了?”


    我把帕子遞給他,“陛下果然神機妙算,這個給你。”


    我又跑迴殿中,不再看雨師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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