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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律公主想要恨她,如此一個不知羞恥的女人竟然是她的生母,她覺得肮髒不已,更可惡的是,她不知悔改。


    沒等她先恨上母親,陛下就給她們帶來了懲罰,陳美人無緣無故病重,周身起了駭人的膿包,日日生不如此,那些得了聖命的太醫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們保著她的命,隻是讓她活著受罪。


    陛下對景律,則是放了一馬。


    他讓她離開良渚,前去千裏之外的北齊和親,此生和她不複相見。


    一時旨下,無人不從,隻是路途偏遠,隻是道路崎嶇,他給了她榮耀,也把她推到天邊遠。


    我從來不知這些事。


    殿下又說,我母親讓我帶去的那些棗泥丸子,裏麵是解毒的方子。


    我不明白,母親是怎麽得知這其中的玄機,她又為什麽要給陳美人這個救命人情?


    殿下說,如今看來局勢大變,奉莊王已經控製了朝野,也控製也陛下。


    陛下得到和親路上的消息,那時候才剛離開良渚,也剛被奉莊王囚禁,他恨意漫漫,最後一份心力竟然是派他身邊的使者去殺了殿下,他心裏怨恨這兩個人,可一個,他已經折磨死了,另外一個,他有心無力,剩下他們的孩子,他不能原諒,景律公主離了他眼前,他的心果然變硬變狠,帝王之心在父親之愛麵前,如山龐大,蓋住了一切溫情。


    這樣一來,很清楚的一件事就是,殿下是奉莊王的女兒,即墨緲也是奉莊王的女兒,那她們兩個就是親姐妹,比我和殿下還親厚。


    我偷偷觀察她們兩個人的麵目,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果然覺得她們眉眼有幾分相似,再於銅鏡一觀自我,我和她們確實不太像。


    我得知這些事後,暗暗擔憂哥哥的安危。


    口中不說,可心裏止不住想,“若是奉莊王心狠,要殺光陛下的孩子,那我哥哥不是也難逃死劫?”


    我被這想法嚇了一跳,晚間到即墨緲的房間,她正在擦拭手裏那把匕首。


    “緲姐姐。”


    “怎麽了?”


    “我想問,你父親不會殺了我哥哥吧?”


    她聽了沒有什麽反應,“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我嚇得顫抖,“我哥哥,不會真的出事吧?”


    她搖頭,“依我看,老頭子不會殺元氏之子。”


    她叫自己的父親叫老頭子,我不解,又說,“你怎麽看出這一點?”


    “你母親,不是個蠢人,你哥哥,自然也不是,南魏七姬,被廢的,被誅的,被逐的,大浪淘沙,你母親位分雖低,可多年來和大妃相安無事,由此可見,你母親手腕高超。”


    我聽見她這麽評論我母親,心裏隱隱不適,不過又頗覺在理,宮裏的風風雨雨多年來從未停止,我母親和哥哥不是權欲熏心的人,他們自有智慧在宮中活下去,我莽撞又愚笨,迴去了也隻有給他們添亂的份,還是應該聽博端格的話,靜觀其變。


    我坐下喝了口茶,嘴裏嚷嚷道:“都怪三哥哥,好端端起什麽事!”


    “不是他,也會是別人。”


    “嗯?”


    “再說,三皇子謀反,早有苗頭。”


    我不懂其中門路,“為何如此推測?”


    “你見過他正妃顧殘照嗎?”


    原來那個女子叫顧殘照,我說見過,隻有幾麵之緣。


    “她被陛下看中,叫人擬了道姑的封號,弄進宮裏給皇太後祈福。”


    “祈福?我怎麽不知道這迴事?”


    “說是祈福,陛下的那些心思……肮髒齷齪。”她一臉鄙夷。


    我仿佛從來沒有聽過這樣一個陛下,嗓子幹澀,“不會是這樣。”


    我在堅持些什麽,連我自己也覺得可笑。


    景律公主說,作為父親,陛下要殺了她,我不願意相信,即墨緲又說,陛下搶了三哥哥的妻子,這才把他逼得宮變,我也不願意相信。


    思忖良久方知,我心裏,原來一直渴望來自父親溫暖的愛,那應該是純粹幹淨的東西,可如今直讓我作嘔。


    把美好的幕布掀開,底下的破爛不堪展現在我眼前,如果這是長大,我寧願永遠是個孩子。


    可是我不能,我已經見識到了所謂的“父親”和“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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