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biquxs.info/


    </p>


    午間的太陽把草原照得通亮,我們四個被請去薩滿法師的儀式,我不怎麽相信求雨這種事,南魏宮裏的卜師也舉行過類似的活動,十次有九次都是不靈驗,我認為他們也不例外。


    本以為他們會讓我們四個跪下和他們一起開始,薩滿法師卻沒有強求我們。


    我們四個呆呆地坐在氈子上聽他們念經,他們每人手裏都有一個可以旋轉的棒槌,即墨緲說那裏麵是一串經文,每個信奉騰格裏的法師成年後都會為自己占卜一卦,自己不看卦意隻有騰格裏才知道,把那“命運”藏進法器中,日日放在手邊。


    我覺得不可思議,南魏的術士從來不給自己占卜,如同醫者不自醫。


    我的眼睛往下找,在人堆裏看見了雨師乘歌,他和博端格坐在台下,臉上又蒙上了白紗,那樣的虔誠,博端格也閉上了眼,他們都是騰格裏忠誠的信徒。


    求雨求了兩個時辰,我盤腿坐得屁股都疼,和祝冬對視一眼,她亦是如此。


    年輕女孩子嘴裏總是躲不掉男子的話題,我和祝冬小聲討論,就在騰格裏的眼皮子底下,後來我在困頓之時想到是不是這個時候得罪了天神,才會有那些痛不欲生的時刻。


    祝冬說雨師乘歌的長相不如博端格淩厲,雨師乘歌太女子氣,比不上博端格的英雄氣概,我則不以為然,真正的美其實不分雌雄,祝冬把他的性別看得太重,眼睛裏失了公允。


    “要是你未來的夫君比你還美豔,你能高興起來?”她問我。


    我毫不在意,“長得好看就行,比我還漂亮我能高興得吃飯多吃一碗。”


    即墨緲噓我們,不許我們再多說話,祝冬最後問她一句,“你覺得是誰好?”


    “雨師乘歌。”景律公主說。


    “博端格。”即墨緲說。


    她們兩個幾乎是同一時候說出。


    四個人都安靜下來。


    我怯得把眼睛移開,這兩個人從不同步,就拿今天早上來說,即墨緲把殿下的金墊連環花簪取出,要幫她戴上,殿下卻把祝冬叫過去,隨手把那簪子賞給了她。


    殿下說她要戴累絲三鳳鈿口,即墨緲提醒她說婚後三日才可佩戴此物,這是規矩,殿下冷嘲熱諷罰我們跪下,說我們三個喜媩愈發不懂尊卑。


    我知道殿下為何要連坐,她想讓我和祝冬都厭棄即墨緲,可惜她使的招數太低級,連祝冬都不忍直視。


    她們兩個真是讓人看不明白,從未相識的兩人怎會如此互相看不順眼。


    天上的雲層漸漸往我們這邊轉移,薄雲積累成厚重雲塊,我和她們幾個一起抬頭,草原的藍天忽的變成了灰青色。


    起風了。


    景律公主說道:“看天色,大雨將至。”


    祝冬嚷嚷,“真的下雨了,我的天啊!”


    即墨緲伸出手,一滴雨落下,“是真的。”她低聲喃喃。


    我揚起臉,一滴兩滴,豆子大的雨點落在我臉頰,薩滿法師求雨真叫靈驗,說下雨就下雨。


    公主的衣服濕了,我急忙把外袍脫下蓋在她身上,她身子弱,最易受風寒,況且大病初愈受不得雨水。


    即墨緲請求法師讓我們先迴去。


    祝冬扶著殿下,我和即墨緲在她們身後跟著走下階級,薩滿法師忽然叫住了我。


    我和即墨緲對視一眼,“去吧。”她說。


    我愣愣地又跑迴去。


    大雨傾盆而下,我被澆成了落湯雞,頭發也濕噠噠滴水,底下的失韋人樂開了,拿著盆子各自接水,伏跪在地上,以臉貼地對騰格裏表示感謝。


    我迴到了薩滿法師身邊。


    她說,“歐時。”


    我愣了一下,這話是讓我跪下,猶豫了一個瞬間,我還是屈膝跪下,她的手即使被大雨衝刷也還是溫暖柔軟。


    我低著頭任由她在我頭頂輕輕撫摸,她似乎在我身上進行某個儀式,大雨把整個世界都吵得鬧騰,下麵的人更是在大雨裏狂奔,沒有人注意到,大雨掃起的煙霧中,我跪在薩滿法師腳下。


    她對我說:“你可知什麽是命門?”


    “石門。”我迴答。


    “還有呢?”


    “還有額……晴空穴位?”我飛速迴想哥哥所教我的《雲笄七簽》。


    但,她想和我說的似乎不是這個意思,她要告訴我的不是身體上的命門,薩滿法師搖搖頭,“稚子今愚,來日須得牢記這二字。”


    我吃不準她在我身上看見了我什麽樣的來日,“還請法師明示。”


    “天命所歸,凡胎不可違。”


    我聽不懂她的話,看著她那悲傷的眼睛我忽然很害怕,那些雨水滴入我發間,打得我抬不起頭,“多謝法師,可我從來不怕死。”


    “這世上,比死可怕的事不在少數,倘若你真的遇到那一天,不要忘記向騰格裏祈禱。”


    我再一起身,她已經不見,緩緩從高台上走下,博端格走過來同我說話,“你不要緊嗎?”他當是看見了那一幕。


    我隻是一味說冷。


    他看我一眼,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套給我,“下雨了,小孩子不能在外麵多停留。”他催我迴去,“等到雨停後,隔天晚上會有盛大的火堆集會。”


    我點點頭,“那我迴去問殿下一聲,再看能否前去。”


    我邊說邊尋找雨師乘歌的身影,找了幾眼也沒有看見他所在,“我要迴去了。”


    “嗯。”他看我一眼,我疑心他看透了我在尋誰,又不點破。


    於是便大大咧咧問,仗著年紀小,怎麽折騰也是不怕的,“那個叫雨師乘歌的人,是你的朋友嗎?”


    博端格說是,“雨太大,你先迴去吧。”他並不在我麵前提他。


    我迴去把博端格告訴我的話同她們說了,殿下把發髻鬆下,“去,為何不去?”


    即墨緲就站在一邊,她卻不讓她碰她一下,隻要祝冬不在,她絕不讓即墨緲幫她做這個做那個,我很疑惑,要是她真厭惡即墨緲,為什麽不把所有的活都支使給她呢?


    隔天晚上我們還是去參加了失韋的火堆集會,我在帳包裏先坐了一會兒,年紀尚小,即墨緲就匆匆給我打了幾個散辮子,看起來倒像是失韋的小姑娘。


    我沒有塗胭脂口脂,一張臉素淨,祝冬要給我點一些,但我總是忍不住去舔食口上的紅,她索性給我擦幹淨讓我坐到一邊去。


    殿下給南魏的信早已擬好,隻是失韋不與南魏來往,沒有直通南魏的驛站,即墨緲想好了後麵的安排,她和薩滿法師說我們隔些時日啟程去東胡都城涼州,去那裏把信寄出去。


    其實當天從隊伍裏逃走的人不在少數,我認為他們其中可能有一些人會把我們的處境告知陛下,即墨緲不以為然,這些人到現在沒有出現,許是已經各自逃離去往別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鳳狼鬥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危餘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危餘並收藏鳳狼鬥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