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炫在她身後探出來半個頭,指了指被葉錦拍的亂七八糟的照片,無奈的笑了笑,“你看你都是拍的些什麽?我教你的方法,你全都不用嗎?算了算了,你開心就好。”


    葉錦似乎若有所思,手指一鬆,那些照片全都掉在了地上,她看著地上沾染了灰塵的照片,忽的抬頭。


    “這些照片,都是爸媽此生再也見不到的風景。”


    距離葉錦家中發生爆炸,而她的父母故去,已經過去了將近半個月。


    而父母當初的葬禮,也是她一手操辦。可是哥哥沒有來。


    葉炫輕輕拾起一張,吹落灰塵,放在眼前看了看,對比了一下天空,他將手搭在葉錦肩膀上,“我想,是我不應該那麽記恨他們,結果卻連最後一麵都見不到了。”


    葉炫收拾好一些東西,帶了辦公用的電腦,走到門口說了他的想法,“去祭拜一下父母嗎?”


    葉錦迴頭,眼帶疑惑,“你原來還是後悔了。”


    葉炫眼裏有痛意,卻不能言語。他若是沒有不迴家,也許還能看到父母笑著叫他的名字。


    葉炫開車帶著葉錦在一處郊外停了下來,下車的時候起了大風,伴隨著陣陣花香,葉錦看向花叢之中的那一塊嶄新的石碑。


    他們在這裏沒有父母的墳墓,隻能以刻著父母名字的石碑來緬懷。


    而葉錦看到石碑上緊緊挨在一起父母的名字時,眼眶濕潤。她貼了一張父母的合照上去,卻難免更讓人傷懷。


    葉炫在角落的包裏找了找冥錢,放到一處石頭做的火坑裏點燃,頓時冒了煙,燒在這塊石碑麵前。


    葉錦望著石碑上的合照,在花叢裏跪了下來,手裏握著幾炷香,握著握著便不由自主地落淚,“爸,媽,女兒來看你們了,原諒女兒不孝,到現在隻能以這樣的方式來祭拜你們。”


    葉錦俯身拜了三拜,站起身來的時候,望見身後跪在地上已經泣不成聲的哥哥。


    葉炫眼裏含著淚,他握著香的手都在顫抖,過了許久,大風也吹不散他突然哽咽的聲音,“爸爸,媽媽,葉炫迴來了,可是你們為什麽不能等一等我,你們怎麽能就這樣走了?我還沒有見到你們。”


    葉錦在他身後亦是難過得不能自已。


    大風吹滅了冥錢的火焰,卻正好是燒完了最後一點冥錢。


    葉炫在石碑跟前跪了很久,直到他不再掉眼淚,他才悵然地站起來。


    葉錦看到這樣傷情的哥哥,下意識便想要去安慰他,可是發現她自己的情傷都沒好,於是出口安慰的話也有些不知所措,“哥哥,你別太難過了。爸爸媽媽他們在天堂會安息的。”


    葉炫握著書包的手都在發抖。他聽見了葉錦的話,卻痛苦地捂住眼睛。


    “我知道,可是我真的錯了……”


    葉錦拍了拍自家哥哥的背,輕輕對他說,“要是實在難受就哭出來吧。”


    葉炫一愣,隨即就像是在忍不住這種難過了,終於抱著書包蹲下來痛哭出聲。


    他哭的很兇,像是在把這麽多年離開父母的過錯一次性發泄出來。


    可是無論錯與對,有些東西沒有了,就是沒有了。無法再迴到過去。


    葉錦看著蹲在地上大哭的哥哥,又想起來自己的事情。


    那天在徐浩的婚禮現場,徐浩自始至終都牽著喬菲菲的手不放開。她被人撞倒在地進了醫院,他也沒有來看過一眼。


    葉錦知道自己不能再迴憶,可是心底的痛壓著她喘不過氣來。


    “徐浩……你怎麽能這麽狠心?”


    葉錦開始哽咽,一開始是低低的抽泣,到最後變成嚎啕大哭,難過的表情被她埋頭藏進了無人可見的衣袖裏。


    卻無法止住哭泣的聲音。


    風越來越大,吹的草木搖晃,陰沉的天色就像是快要下雨了。


    石碑前的兩人沉默地站在那裏。


    葉炫望著石碑,手指輕輕撫過那張最後的合照,這張黑白照近在咫尺,而照片上麵的那兩個人卻是他這輩子都觸摸不到的距離。


    “累不累?”葉炫也不知是在問誰。


    葉錦臉上的淚痕早已被風吹幹,她冷靜地望著不遠處的天空。


    那裏一片灰暗,就像她此刻的心境,被傷害得體無完膚。可是她卻不再感到那種強烈的痛苦感。


    她哭她難受,他都不在意。


    那她也沒必要再為他傷心。


    “好久沒有這樣大哭一場了,哭完了所有的憋屈難過,心裏好受很多。”葉錦露出來一個笑,那是她來國外這麽久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葉炫迴頭看見她的笑,也是一愣,可他很快就覺得有些欣慰,“錦錦終於放下啦?恭喜你哦。我們迴去吧。”


    葉錦點了點頭,話也變得多了起來,“哥哥我們今晚去海灘吧,我想去吹海風,吃燒烤,怎麽樣?”


    葉炫此刻也終於平複了心情。他簡單折了一枝花放在石碑跟前,淡藍色的花朵有著淡淡的清香。


    從城郊這裏到海邊的公路並不遠。打開車窗,涼風立刻灌了進來,在這個接近酷暑的夏夜,格外的涼快。


    葉錦已經很久沒有認真欣賞外麵的景色了,雖然剛來這裏的時候也經常出去,可是拍完照她就沒有心思再多看哪怕一眼。


    葉錦拿出手機拍下來天空的照片,此時正是晚霞遍布的時候,她想了想又拿出相機開始拍攝。


    葉錦看著天邊那些逐漸失去光彩的雲朵,突然就看清了很多東西。


    她還是想告訴哥哥,“我和徐浩的感情已經要沒了,就像這晚霞,都快要消散了。”


    葉炫眼底閃過一抹憐惜,是對徐浩的憐惜。可是他不能貿然告訴葉錦到底是怎麽迴事,他隻能輕輕迴應,“沒事,晚霞散了,還有新的日出,哥哥就是你的日出。”


    葉錦翻看著手機上的短信,那是許久之前徐浩給她發的,屏幕上甜蜜的話語,宣告著以前,可惜她已經按下了刪除鍵。


    葉炫在後視鏡裏看到後麵好像多了幾輛車,整齊劃一地跟在後麵的道路。


    葉炫不由得有些疑惑,“這條路,是城郊那邊過來,按理說,不會有什麽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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