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煦臉上的笑容漸漸散去,又恢複了往日的冷淡。


    “你好大的口氣!你可知你剛剛的一番話若是被旁人聽去,可是殺頭的大罪。”他的聲音清冷無波瀾,卻透著刻骨的寒意。


    顧清婉平靜地望著他,並沒有被他身上的威壓震懾住。


    “王爺可知,在那麽多王爺世子中,太子殿下為何偏偏想要置王爺於死地?按理來說能對太子造成威脅的隻有大皇子和五皇子,可是太子卻把所有的矛頭對準王爺您,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仿佛戳中了姬煦的痛處,隻見他瞳孔收縮了一下,那雙向來平靜無波的眼眸裏刹那間有無數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顧清婉在那裏麵看到了深深的厭惡,痛恨,還有……失落……


    顧清婉一邊觀察他的情緒,一邊繼續分析道:“太子隻針對你,隻有一個原因……那便是你的存在對他造成了很大的威脅。對太子來說他最大的威脅便是有人可能會奪走應該屬於他的皇位。”


    這段時間,顧清婉結合上輩子的記憶,又將重生以來發生的事情迴顧了一遍,才猜測到這些。


    前世,這位裕江王的下場最慘,可見太子對他的恨意有多大。


    他能對太子造成的威脅也隻有皇位,這麽說來,當初若沒有發生變故,登上皇位的極有可能會是裕江王。


    姬煦沉默的聽她說完,抬眸淡淡的掃了她一眼,“顧清婉,你說這麽多無非是想要本王保住你父親,保住顧家。但是你要清楚一件事情,我是以什麽立場為顧家說話,顧家又該以什麽立場站在我這一方。”


    “殿下的意思是?”


    “聯姻。”姬煦淡淡的說出這兩個字。


    顧清婉驚訝的看著他,“殿下難不成要娶我的二妹?”


    雖說她想得到裕江王的庇護,但是又不想讓顧清月做裕江王妃,這樣二房豈不是有了依仗,可就不好對付了。


    “誰說我要娶她!”姬煦的臉上有了一抹厭惡。


    “額……”顧清婉沒有想到姬煦竟然會這麽嫌棄顧清月,畢竟顧清月生的貌美,又楚楚可憐,惹人憐愛。上一輩子,顧清月可是把姬晗和姬成迷得神魂顛倒,一個不惜和她退婚,另一個不惜舍棄結發妻子也要娶她,怎麽到了他這裏搞得好像洪水猛獸。


    “我已經有婚約在身,你若是想要聯姻,隻能娶顧清月了。”


    “你不是說會與阿晗退婚嗎?”他突然來了一句,讓顧清婉措不及防。


    “我說過嗎?”


    “那日在醫館,你親口說的這婚約遲早會解除。”


    顧清婉仔細想了想,她好像是說過,卻未曾想到他會記到現在。


    “你不喜歡阿晗,阿晗也不喜歡你,這婚約解除了也好。”他望著她的眼神開始變得熾熱,聲音也不自覺的變得溫柔起來,“婉兒,隻要你願意,我馬上就可以幫你解除這樁婚事,迎娶你做我的王妃。”


    顧清婉低頭,慌亂地避開他深情的注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看到姬煦有這麽溫柔深情的一麵。印象中的他總是淡淡的,臉上從沒有過多的表情,更沒有見過他如此溫柔的一麵。


    “恐怕要辜負王爺的一番好意了,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她委婉的拒絕了他,她沒有想到這位雲淡風輕,不苟言笑的王爺會突然對她告白。


    “是上次陪你來醫館的那位將軍嗎?”


    顧清婉點頭默認。


    姬煦苦笑道:“我差在哪裏?”


    “王爺很好,是這世間不可多得的如意郎君,是可以值得托付終身之人,你並不比任何人差。但是我與他是青梅竹馬,自小一起長大。我與王爺相識不過短短一年,與他相識卻已經有十載。他陪我長大,包容我的任性,他是我最信任,最想與之共度一生的男子。”


    姬煦沒有說話,隻是沉默地望著她,眼神複雜,裏麵充滿了失落與自嘲還有一絲不甘。不知為什麽,看著他的眼睛,顧清婉竟然有一絲心痛與不忍。


    姬煦是個很好的人,她也不想傷害他。比起做他的王妃,她更願意與他達成合作。


    他幫她保住顧家,而她願意用她畢生所學幫他登上皇位。


    如果可以的話,這一世她不希望再重蹈覆轍。她不想在與上輩子一樣登上最高的位置之後,身邊再無親人與愛人。


    ……


    “嘰嘰,嘰嘰,嘰嘰……”第二日,從海棠苑出來後,路過一片木芙蓉樹的時候,顧清婉突然聽到一陣微弱的叫聲,她便循著聲音低頭四處尋找——


    “呀,郡主,是一隻剛出生的黃雀鳥兒幼崽,奴婢瞧著是風大把窩吹下來了。”紫玉首先發現了一棵木芙蓉下的那個鳥窩。


    顧清婉走過去,果然見一個破了一塊的鳥窩在地上,窩裏一隻剛剛孵出來的小鳥,連身上的毛都沒有長出來,皮膚近乎透明,還清楚地看到皮膚下的血管和蠕動的內髒,此刻,正無力地張嘴發出極為微弱的叫聲。


    看到這隻幼鳥,顧清婉心裏突然生了一絲憐憫之心。


    “郡主,讓紫珠來把這個鳥窩放迴樹上去。”紫蘭和紫玉都沒有察覺到她此刻內心的波動,說道。


    “慢著!”眼看著紫珠的手就要碰到這鳥窩了,她突然猛地一聲叫出了口,“我來。”


    她走了過去,雙手要將鳥窩端起來——


    “呀,郡主,您的手受了傷,不能亂碰的。”紫蘭見狀,連忙阻止道,顧清婉的手上還纏著紗布。


    “無礙,我不會傷到自己。”她將鳥窩從紫珠的手中拿了過去。


    “郡主,應該是放在那裏的。”紫蘭指著旁邊的木芙蓉樹最頂端的那塊枝椏,那枝椏中間還殘存著一些黃泥和草頭。


    顧清婉走了過去,踮起腳要將鳥窩放上去。


    姬晗一走進鎮遠侯府後花園的大門,便看到一個少女手裏捧著一個鳥窩,正費力的踮起腳要將它放迴樹枝上去,但是因為身高不夠,她的臉頰有些發紅。


    他的腳步頓時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她身上穿著一件月白素緞冷藍鑲滾白綾棉裙,罩著一襲雪白的銀狐毛大氅,梳著一個驚鵠髻,旁側插著一支點翠花枝鳳尾簪,那簪尾的彩色流蘇隨著她的移動搖搖曳曳,影子在地下晃動著,有種說不出的美好。


    此時此刻的她,身上不見那絲麵對著他就張牙舞爪的戾氣,像個天真浪漫的孩子,正在為了救助一隻鳥而努力著。


    而她的手,好像受了傷,用一塊紗布包紮了——


    他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殿下……”長昊開口喚道,殿下說,今日前來是為找顧大人和顧老夫人商議親事的。


    以前殿下是非常抵製這門婚事的,如今卻一反常態實在是讓人捉摸不透。


    “……”但是,姬晗抬了抬手,長昊便悄聲退了迴去。


    姬晗看著顧清婉,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


    顧清婉正努力地踮起腳想要把鳥窩放上去,便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她一愣,正要迴頭,卻見一隻手從她的頭頂伸過來,將她手中的鳥窩拿走,輕而易舉地放迴了那枝椏上。


    顧清婉猛地迴身,隻見姬晗站在她的麵前,紫色錦袍加身,包裹著他頎長身軀,腰間佩戴著一塊玉,通透的綠,貴氣逼人。


    她臉上那抹笑容立即消失在了臉上,這真是冤家路窄!


    “見過世子殿下。”她麵無表情,語氣冷淡,可見她有多不歡迎他。


    姬晗一愣,沒想到會看到顧清婉這麽不想見到他的疏遠模樣,他唇角那一絲淺淺笑意頓時隱去了,不冷不熱地道——


    “上次在姑母的牡丹花會上見識到了郡主陷害親妹妹的手段,今天又聽說郡主將自己的妹妹打入祠廟一個人孤苦無依,沒想到也會對一隻雛鳥兒起惻隱之心。”


    嗬,他的言外之意是說,她顧清婉這麽一個兇狠殘暴的人,居然會救一隻鳥麽?


    顧清婉並不在意姬晗言語之間的諷刺,她的唇角慢慢彎曲,露出一絲冷漠的笑意,冷冷地道:


    “誰說我要救它,我才沒有這麽好心,我把它放迴鳥巢,是因為它現在還太小了,吃起來的時候連骨頭都沒的吐,所以,我是把它放迴去,讓它的母親替我好好把它養大,等到肉多一點的時候,我就把它剝了,放進滾燙的水裏煮著吃,那肉鮮嫩鮮嫩的,一定好吃極了”


    “……”紫蘭和紫玉一聽她們郡主居然和世子殿下說這種話,頓時緊張地臉都白了,一向冷靜的郡主這是怎麽了?


    而姬晗的表情也僵住了,他感覺自己被她故意耍弄了似的,又想起長公主宴會之事,頓時一種不悅的感覺湧上了心頭——


    “你在故意想激怒我?”他皺眉,緊盯著她問道,這個顧清婉總是有本事將他隱藏極深的情愫挑動起來。


    “殿下想太多了,我平常就這麽說話,況且殿下高高在上,不是我等凡民所能企望的,又何來故意激怒之說。”說話的時候,顧清婉眼睛卻看向別處,透著一絲漫不經心的感覺。


    “看著我!不許迴避!”姬晗突然感到很惱怒,這個女人對他若有似無的不屑令他實在不能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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