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婉抬頭,眼中露出的不是緊張,不是惶恐,而是早知如此的淡然,眼前這個義憤填膺的男人,她很熟悉。


    那就是當年顧清月的死忠之一,順天府府尹的公子,賈仁義,一個自詡為正義之士的男人。隻是前世他為顧清月出頭,所指責的對象是她外祖父家的表姐,李冰玉。


    當年表姐不過是出言指責顧清月不敬長姐,恃寵而驕,就惹得顧清月一副受了莫大冤屈的樣子,還哭哭啼啼地表示自己的無辜。


    她當時太傻,覺得顧清月也隻是稍微有些驕縱,並無傷大雅,還反過來說表姐不應該小題大做,氣的李冰玉幾乎要吐血,然後就說了顧清月裝模作樣博取同情,接著這位無處不在的正義之士就挺身而出,指責李冰玉仗勢欺人,驕縱跋扈,欺辱自己的表妹。


    顧清婉有些好笑,這個人還真是每次都能適時出現,當一個完美的護花使者,可惜的是,他家世不夠好,顧清月看不上他。


    此時的顧清月一臉感動地看著賈仁義,覺得這人簡直就是上天派來拯救她的正義化身。她越發委屈地暗自落淚,嬌美的小臉上,盡是瑩瑩的淚珠。


    “這位公子,這後花園都是女客,你怎麽不經允許就私自闖進來,恐怕於理不合吧?”雖然本朝風氣開放,但是貴族圈裏還是很守禮的,像這種場合,如果不是主人家允許,是不能讓未婚男女同處一地的,否則出了什麽不雅的事情,那主人家就難辭其咎了。


    眾位貴女一聽,也頓時覺得不妥,這個男人真是好沒教養,這裏都是千金貴女,哪容得一個男子單身闖進來,若是壞了她們的名譽,可怎麽辦?


    “你這個人,還不趕緊離開,是要我請人來趕你走嗎?”趙月離立刻出聲趕人,氣得恨不得讓人打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一頓。


    賈仁義一時慌了,在外院中和一幫友人偷聽後花園的動靜,這也是常有之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哪想到會聽到這樣的事情。


    今日侯府舉辦宴會,也是為了侯府兩位公子的親事,他因為太氣憤鎮遠侯府大小姐的行為,又憐惜這位二小姐楚楚可憐的樣子,向來好打抱不平的他一眾男子推出來當出頭鳥,他也欣然覺得自己應該扮演好這個救美的英雄。


    可是哪想到剛剛說了一句話,就被這個顧清婉指責自己不守禮法,又被趙小姐出言趕人。眾位貴女們憤怒的眼神如芒在背。


    賈仁義忙解釋道:“我隻是看不過顧家大小姐仗勢欺人,欺辱自己的妹妹,出來說句公道話,無心冒犯各位小姐!”


    顧清婉皺皺眉頭,不悅地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欺負妹妹?我是打她了,還是罵她了?想你一個堂堂七尺男兒,不分青紅皂白,就不顧禮數,竄到眾多女子群裏,指責我,請問您有沒有把眾位小姐放在眼裏?即便我做了什麽人神共憤的事情,難道眾家小姐都是睜眼瞎,不會為受辱的人討公道嗎?”


    顧清月主仆倆的所作所為在她眼裏既幼稚可笑又令人厭惡,顧清婉以前對這個妹妹疼愛有加,什麽好東西都會給她送去,什麽都會讓著她。結果把她慣出個貪得無厭的壞習慣,什麽好東西都想從她手裏搶走,甚至連她的未婚夫都勾搭上了,都搶走了。


    她虛榮做作的本性從小到大都沒有改變過,讓顧清婉覺得惡心。她真的是白疼這個堂妹了,不僅是顧清月,整個二房都讓她覺得惡心,現在她還要與他們虛與委蛇的做戲,她需要慢慢地謀劃,慢慢地揭露他們惡心的嘴臉。


    一眾的貴女立馬就醒悟過來,顧清婉從頭到尾都沒有對自己的妹妹做過什麽,一直都是這對主仆自說自話地說人家欺負她們,而顧清婉隻是顧及侯府的顏麵,不願意與她們一般見識。


    可是這對主仆得寸進尺,非要指責自己的姐姐欺負她們,真是好沒道理,而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更是令人惱恨,怎麽能肆意闖進女孩子聚集的地方?莫非是個登徒浪子,意圖不軌?


    “趙小姐,請你還是將人趕走吧?否則我們可沒法在侯府待下去了!”出來說話的是趙王府的嫡女,姬柔,姬晗的妹妹,雖然看起來文雅,卻也是個火爆脾氣,見不得這種故作柔弱可憐的女子和不守禮法的男子。


    “這位公子,你還是走吧,不用管我,我沒事兒的,真的沒事兒!”顧清月可不能讓這個好不容易肯出來為她說話的男人就這樣被趕走了,於是眨巴著淚汪汪的大眼睛,故作堅強地說。


    可是那眼神分明帶著期盼和懇求,讓賈仁義看了心都化了,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小姐,真是可憐見的。


    於是他顧不得被人驅趕,大義凜然地站直了身子,對著眾位小姐道:“各位小姐,賈某無心冒犯,可是卻不忍心看著這樣一個惡毒的女子欺辱自己的妹妹而袖手旁觀,你們看看顧二小姐,都哭成淚人了,若不是受了莫大的屈辱,怎會如此?在外人麵前這樣跪地求饒,難道她不知道難堪嗎?可見是被這姐姐欺負的走投無路才會這樣!”


    此話一出,看戲的貴女們都開始皺眉,心頭泛起疑惑,莫非這顧大小姐真的心思歹毒?這樣的事情倒也不罕見,大家族裏姐姐欺負妹妹的多了去,如若不是受了大委屈,誰願意在大庭廣眾之下下跪求饒啊?


    眾人都開始竊竊私語起來,討論著孰是孰非,顧清月聽在耳裏,笑在心裏,這下顧清婉如何翻身,隻要她的惡名傳出去,誰家也不敢再娶一個心思惡毒的女人迴家。再加上母親的籌謀,她這一輩子就毀了。


    見輿論的方向傾向顧清月,趙月離也有些為難了,畢竟顧清月是她的好朋友。可是往日顧清月卻從未跟她說過姐姐欺負她的事情啊。


    一直不都是說顧清婉是個驕橫愚蠢的姐姐,完全上不得台麵嗎?怎麽今日又說姐姐在家百般欺淩她?


    趙月離性子爽直,但不代表她傻,加上她和顧清月有過多次接觸,知道顧家的大概情況,顧清月的母親陸氏在鎮遠侯府的地位可高的很,鎮遠侯府一直被二房打理,怎麽能讓自己的女兒受這麽大的委屈?


    而且顧清月明明就是很得寵的啊,她素日裏的吃穿用度,都是極好的,有些連她這個侯爺的嫡女都不能輕易用得上呢。


    她看了一眼一直從容不迫,麵色如水的顧清婉,一點兒也看不出來她要發怒的症狀,如果是她,不論是不是真的欺負過妹妹,被人這樣當眾指責,定然要氣炸了吧?估計現在該撲上去打人了。


    但是這顧清婉卻沒有,她的嘴角始終有一抹清淡的笑容,眼睛澄澈如水,似乎置身事外在看戲一樣,她難道一點兒都不惱怒或者害怕嗎?如果自己的名聲有了汙點,那她以後還怎麽做人呢?


    這可是她第一次參與貴女圈的交際,此次若是壞了名聲,以後想要在貴族圈立足,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她突然有些明白了,這應該就是顧清月想要的結果吧?否則她幹嘛非得在這個時候指責自己的姐姐呢?趙月離皺了眉頭,對顧清月十分失望,即便和姐姐不和,也不該使出這種惡毒的手段。


    “婉姐姐……”趙月離為難地開口,似乎想要勸她,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麽說,眼前的局麵難以收拾,她不知道怎樣才能幫到她。


    顧清婉聽了她的話,又看看她的眼神,對她輕輕一笑,用口型說了句:沒事兒。


    她知道趙月離已經看穿了顧清月的毒計,如此也好,這樣以後也不至於再上顧清月的當了,這個姑娘品性很好,性格又直爽,不應該再如前世一樣被顧清月禍害。


    顧清月這樣的小伎倆,她還不放在眼裏,當一個人從地獄裏走出來,她還有什麽好懼怕的?這條命,都是撿來的,人若是連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了,那還怕什麽?


    “賈公子是嗎?”顧清婉麵含微笑的說,並沒有憤怒。


    賈仁義一愣,這個少女怎麽迴事兒,這個時候為什麽還笑得出來?而且看她那樣子似乎一點兒也不擔心或者惱恨。


    他呐呐地點了點頭,沒有迴答,卻一直在觀察顧清婉的神情。


    顧清婉也點點頭,沉靜地開口道:“想必你就是順天府尹賈大人的長公子,令尊既然掌管順天府,那想必賈公子應該對大周的律法很熟悉吧?”


    賈仁義皺了皺眉頭,不知道此時顧清婉為何要討論大周的律法,這和這件事有什麽關係?


    但是事關他的才名,自然不能說不熟悉,哪有當父親的是府尹生個兒子連律法都不懂呢?他又點點頭,頗為自矜地道:“這是自然,本公子自幼就熟讀律法!”


    顧清婉繼續點頭微笑,然後道:“既如此,我有一事不明,還望公子指點一二!”


    見顧清婉態度誠懇又謙遜,賈仁義就覺得自己該大發慈悲指點她一下,所以微微昂著下巴,道:“顧小姐盡管說來,賈某必然知無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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