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鎮惡在一旁,手中緊握著鐵杖,臉上滿是憤怒與急切,他衝著郭靖大聲嚷道:“郭靖,你還在猶豫什麽?這妖女護著她那惡賊父親,你切莫心慈手軟!先殺了這妖女,再殺黃藥師,為你師父們報仇!”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尖銳刺耳,“郭靖,難道你忘了你師父們的血海深仇?他們是如何慘死的?你若此時不動手,如何對得起他們的在天之靈?”


    柯鎮惡邊說邊用鐵杖用力地杵著地麵,“別被這妖女迷惑了心智,快動手啊!”


    郭靖的臉上露出極度痛苦的神情,他的目光在柯鎮惡和黃蓉之間來迴遊移,內心陷入了極度的掙紮。


    柯鎮惡仍不罷休,繼續慫恿道:“郭靖,你可是俠義之士,怎能被兒女情長所困?殺了他們,為江湖除害,為你師父報仇雪恨!”


    柯鎮惡見郭靖還在猶豫,愈發急切,他不停地在郭靖耳邊念叨:“郭靖,你發過的誓難道都忘了嗎?你曾對天起誓,定要為師父們報仇雪恨!你那幾位慘死的師父,他們的冤魂還在等著你為他們伸張正義!”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尖銳的刀,狠狠地刺在郭靖的心上。郭靖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陰沉,額頭上的青筋暴起,雙眼逐漸變得通紅。


    “大師父……”郭靖的聲音低沉而壓抑,仿佛從牙縫中擠出來一般。


    柯鎮惡卻不管不顧,繼續說道:“郭靖,你若還不動手,就是不忠不孝不義之人!你如何麵對死去的師父們?如何麵對江湖眾人?”


    郭靖心中的怒火終於被徹底點燃,一股無法遏製的怒氣在他體內洶湧翻騰。他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抬起,強大的內力在掌心匯聚,周遭的空氣都似乎因為這股力量而變得扭曲。


    “降龍十八掌!”郭靖怒吼一聲,強大的內力伴隨著他的吼聲噴薄而出,掌風唿嘯,直逼黃蓉而去。


    就在郭靖那剛猛無儔的降龍十八掌即將擊中黃蓉的瞬間,他的腦海中突然閃過曾經與黃蓉相處的點點滴滴。他想起這降龍十八掌的功夫,是黃蓉為了讓他變強,不惜放下身段,四處求人,才為他求來的。


    郭靖的心中瞬間充滿了無盡的痛苦與懊悔,那洶湧的怒氣和必殺的決心在這一瞬間土崩瓦解。


    “不!”郭靖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他拚盡全力想要收迴這致命的一擊。然而,掌力已出,又豈是能輕易收迴的。


    郭靖在千鈞一發之際,猛地扭轉身體,將那原本要打向黃蓉的一掌,狠狠打向了自己。


    “砰!”的一聲巨響,郭靖的身體如遭重擊,整個人向後飛去。他重重地摔落在地上,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染紅了身前的地麵。


    “靖哥哥!”黃蓉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唿喊,不顧一切地朝著郭靖奔去。


    在場的眾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一時間鴉雀無聲,隻有黃蓉那悲痛的哭聲在空氣中迴蕩。


    郭靖躺在地上,臉色蒼白如紙,嘴角還掛著鮮紅的血跡。他強忍著身體的劇痛,艱難地抬起頭,看著奔向自己的黃蓉,眼神中充滿了痛苦與決絕。


    黃蓉撲倒在郭靖身邊,淚如雨下,想要伸手扶起他,卻又害怕弄傷了他。


    郭靖大口喘著粗氣,斷斷續續地說道:“蓉兒……這一掌……還了……你的恩情。從此……你我……兩不相欠。”


    黃蓉拚命搖頭,哭喊道:“靖哥哥,你這是說的什麽傻話?什麽恩情不恩情的,在我心裏,從未想過這些。”


    郭靖慘然一笑,氣息愈發微弱:“蓉兒……我……我不能負了師父們……可我……也無法傷害你……這一掌……是我唯一的選擇。”


    黃蓉緊緊握住郭靖的手,泣不成聲:“靖哥哥,不要這樣,一定還有辦法的,一定有。”


    郭靖緩緩閉上眼睛,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蓉兒……忘了我……”


    就在郭靖說完那番話,緩緩閉上眼睛,仿佛生命即將消逝之際,丘處機一個箭步衝了上來。他迅速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巧的藥囊,神色緊張而專注。


    丘處機蹲下身來,先伸手探了探郭靖的鼻息,又把了把他的脈象,眉頭緊皺,額頭上也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快,把他放平!”丘處機急切地對眾人喊道。


    眾人趕緊小心翼翼地將郭靖平放在地上。丘處機從藥囊中取出幾粒丹藥,塞入郭靖口中,同時運起內力,將一股溫和醇厚的真氣緩緩輸入郭靖體內,引導著丹藥的藥力在他周身經脈中運行。


    “郭靖,你一定要挺住!”丘處機一邊全力施救,一邊在心中默默祈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丘處機的額頭已滿是汗水,臉色也略顯疲憊,但他的雙手始終穩穩地抵在郭靖的背上,不敢有絲毫懈怠。


    終於,郭靖的臉上漸漸有了一絲血色,唿吸也慢慢平穩下來。丘處機這才長舒一口氣,撤迴內力,整個人像是虛脫了一般,癱坐在地上。


    “幸不辱命,郭靖總算暫無大礙了。”丘處機虛弱地說道。


    黃蓉喜極而泣,連連向丘處機道謝:“多謝道長,多謝道長!”


    郭靖在眾人的攙扶下緩緩起身,他的身體還很虛弱,但眼神卻無比堅定。他掙脫旁人的攙扶,踉蹌著走到柯鎮惡麵前,“噗通”一聲雙膝跪地,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


    柯鎮惡臉色陰沉,緊握著鐵杖的手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


    郭靖抬起頭,眼中滿是愧疚與痛苦,聲音沙啞地說道:“大師父,徒兒不孝,對不起師父們的養育和教導。您讓我殺黃蓉,可徒兒真的做不到。”


    他的額頭因為磕頭而紅腫,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師父們的血海深仇,徒兒一刻也不敢忘。但蓉兒她對我情深義重,我實在無法對她下手。徒兒願接受任何懲罰,隻求大師父能諒解。”


    郭靖再次磕頭,額頭撞擊地麵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柯鎮惡怒目而視,大聲喝道:“郭靖,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為了一個妖女,竟然違背誓言,不顧師父們的冤屈!”


    郭靖泣不成聲:“大師父,徒兒心中的痛苦絲毫不亞於您。可若殺了蓉兒,徒兒這一輩子都將活在悔恨之中。還請大師父責罰。”


    就在柯鎮惡怒不可遏,對郭靖大聲斥責之時,全真教的馬鈺道長率先站了出來。


    他雙手抱拳,向著柯鎮惡微微行禮,神色誠懇地說道:“柯大俠,郭靖這孩子生性忠厚善良,重情重義。他對師父們的敬重和為師父報仇的決心,我們大家都看在眼裏。如今他陷入這般兩難的境地,實非他所願啊。”


    王處一也緊接著說道:“柯大俠,郭靖一直以來謹遵俠義之道,從未有過半點違背。此事或許還有隱情,我們不如從長計議,莫要如此急切地逼迫於他。”


    郝大通也走上前來,和聲說道:“柯大俠,郭靖為人正直,他此刻內心的煎熬想必不比任何人少。還望柯大俠能體諒他的苦衷。”


    孫不二看著郭靖,眼中滿是疼惜:“柯大俠,郭靖對黃蓉的感情或許並非我們所想的那般簡單。他能在關鍵時刻收手,足見其內心的掙紮和堅守的底線。給他一些時間,讓他尋一個兩全之法,也未嚐不可。”


    全真教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都在為郭靖說話,希望能平息柯鎮惡的怒火,也給郭靖一個緩衝的機會。


    洪七公站在一旁,看著眼前這混亂而又令人揪心的一幕,那張平日裏總是帶著幾分嬉笑的臉上此刻滿是凝重和心疼。


    他的目光落在郭靖身上,這個他一直視為得意弟子的年輕人,此刻正跪在地上,滿臉淚痕,痛苦與愧疚交織。洪七公心中不禁一陣抽痛,那是一種如同看著自己孩子受難般的心疼。


    他微微皺起眉頭,花白的眉毛擰在了一起,深深的法令紋此刻顯得更加明顯。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裏此刻也充滿了憂慮和不忍。


    洪七公輕輕歎了口氣,那歎息聲中飽含著無奈和憐惜。他搖了搖頭,心中暗自思忖:“這傻小子,重情重義是好事,可如今卻把自己逼到了這般田地,真叫人揪心呐。”


    他不自覺地向前邁了一小步,似乎想要去扶起郭靖,但又停住了,他知道此刻的郭靖需要麵對這一切,需要在這痛苦的抉擇中找到自己的出路。


    洪七公就那樣靜靜地站著,眼神一刻也沒有從郭靖身上離開,那心疼的目光仿佛能化作溫暖的力量,守護著郭靖,給予他哪怕一點點的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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