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是安平的不對。貴妃啊,你迴去得好好罰罰她。皇後你莫氣,這事兒是安平的不對,迴頭讓她來給你賠禮。”


    “是是,臣妾一定好好懲罰安平。”皇貴妃跪在地上,不停的向皇後磕頭認錯:“姐姐,千錯萬錯都是妹妹的錯,妹妹給您磕頭認錯,求姐姐看在我們多年共同伺奉陛下的份上,饒妹妹一次。”


    溫皇後看看皇貴妃,又看看明顯偏袒皇貴妃的宣統皇帝,再看看依舊跪在地上的兩姐妹以及勾著手微垂著頭站在一邊的薛紀年。


    她勾起一絲冷笑,方才臉上憤怒的神情很快又歸複平靜。


    “安平是年歲小,口沒遮攔童言無忌,不過妹妹身負安平公主教導一職,想來……”


    皇貴妃立刻跟上:“一切都是妹妹的錯,是妹妹對安平公主疏於管教,才讓她被下人蠱惑,以致冒犯姐姐,請姐姐恕罪。從今以後,妹妹定然嚴加教導,絕不會再有今日之事,求姐姐開恩。”


    溫皇後繼續道:“教導安平為人處事確是重要,不過後宮事務繁雜,本宮缺了妹妹幫襯,想來吃緊得很。”


    皇貴妃跪在地上,一臉淒惶道:“姐姐賢良恭謙母儀天下,整個後宮無人不稱。妹妹身子骨弱,幫不得什麽忙,求姐姐成全。”


    話是這麽說,手中捏著的手絹卻不自覺的皺緊。


    溫皇後歎了口氣:“既是如此,起來吧。”


    又道:“咱們自家姐妹,也別傷了和氣。如今安平尚在臥床休養,妹妹現在就迴去好好陪著吧。平日也多教教她為人處事,別仗著公主身份就為非作歹。這宮裏頭,公主皇子俱是珍貴,可不是任何人的母妃,都有本宮這麽好說話。”


    皇貴妃氣得眼前一陣陣發白,卻依舊強撐著磕頭謝恩。


    雖說皇貴妃讓出了六宮協理權,但此事畢竟事關皇後臉麵,宣統皇帝最後總結:“安平無故造謠口出不遜,罰月俸三年,禁足三月,不得擅自離宮。至於當日安平隨行之人……”宣統皇帝頓了頓:“全部杖斃!”


    薛紀年目光微閃,短短幾句,慎行司怕是要忙大半天。


    宣統皇帝又道:“這後宮失和天下不穩,相信非皇後所願,還望皇後以大局為重。”


    這話的意思花淺沒聽明白,但溫皇後一清二楚,便是讓她不得將被辱之事傳迴娘家,甚至外頭若有風聲,她還得幫忙維穩一二。


    “臣妾明白。但臣妾也有一言。”


    “皇後請說。”


    溫皇後聲音愈形低沉:“逍遙侯之子與長樂的婚約乃是本宮作的主,他最終未能與長樂結秦晉之好,乃是他康家福薄,命裏無緣!本宮把話放在這裏,以後誰再敢以此事編排長樂公主是非,本宮……活剮了她!”


    最後幾字,殺氣迸現。


    那是上過戰場的人,才能帶出的殺氣。仿佛還是當年那個溫家大小姐,叱吒風雲,整個上上京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現場一時針落可聞。


    宣統皇帝臉色鐵青,盯著地上的皇貴妃厲聲道:“貴妃可有聽清?”


    “臣妾聽清!”


    “下去!”


    “臣妾告退。”


    柳如月幾乎銀牙咬碎,臉上卻依舊一副謝主隆恩的感激帶著可憐,起身時身子還晃了晃,在宮監的扶持下方走出玉坤宮,便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有太監急匆匆的進來迴稟:“陛下不好了,皇貴妃娘娘昏倒了。”愛看書吧


    宣統皇帝一聽,臉色竟緩了緩,他揮揮手讓人退下,才起身和藹道:“皇後你看,這貴妃就是身子骨弱,你就別同她計較了。朕先去看看她,迴頭再來看你。”


    “恭送陛下。”


    “臣等告退。”薛紀年跟著宣統皇帝,頭也不迴的步出玉坤宮。


    溫皇後目送薛紀年的背影消失在大門外,才若有所思的調迴視線,落在地上的一對女兒身上。


    花淺依舊跪著,跪得安靜從容。反正誤會講清了,溫皇後總不至於再罰她一頓吧。


    長樂公主第一次見到自家母後霸氣側露的樣子,滿眼崇拜。


    “母後,你好厲害……”


    溫皇後緩緩走迴上座,也不叫她們起身,側著身子搭在桌案上揉了揉眉頭:“閉嘴!滾迴靜室,罰抄淨心經一百遍。”


    長樂公主震驚:“啊?我們又沒做錯,為什麽還要罰?”她以為這麽皆大歡喜的收場,怎麽也得給她封個賞才對。


    “你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


    長樂公主懵住,與花淺對視一眼,的確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


    “本宮生你養你,讓你錦衣玉食,是把你的腦子也養廢了?大庭廣眾之下,讓你與人打架?想報複,手段多的是,你這種逞強鬥勇的作為,最是愚蠢。”


    長樂公主自認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透,她一臉喜氣的從地上一站而起,道:“母後高明,我明白了,下次找人蓋她麻袋。”


    “蓋麻袋”這詞是不久前花淺教她的,她說市井街角有陰險小人,打不過別人就使小伎倆,最常見的就是拿布袋在背後陰人,猛的罩上袋口一拉,乘對方措不及防亂拳齊出,往往能占大便宜。


    “你……”溫皇後閉閉眼,暴躁的一揮手:“趕緊滾……”


    於是,長樂公主一拉花淺的手,姐妹倆灰溜溜的滾出了玉坤宮……


    @@@


    歡宜宮


    幾個小宮女小心的從側室走出,手中拿著灑掃的衛具從薛紀年身邊低頭走過。皇貴妃愛幹淨,見不得一絲灰塵,這歡宜宮一天都得灑掃幾遍。


    因著陛下的寵愛,歡宜宮陳設之物極盡奢華,精雕細琢的鑲玉牙床,錦被繡衾,紗幔低垂,簾鉤上還掛著小小的香囊,散著淡淡的幽香。


    雖是位居後宮第二,但細品之下,總有一股靡靡之感。


    不過陛下喜歡,誰也說不得什麽。


    薛紀年躬身站在紗簾之外,足有一柱香的時間。


    臉上的表情安靜而從容,並沒有因為冷遇而有任何不滿情緒。


    那日離開玉坤宮後不久,皇貴妃就命人傳了話。他知道她想說什麽,也清楚自己會有什麽待遇。若不是他現如今的位置舉足輕重,換成旁人,早在他跨進歡宜宮的第一步,便被人勒了脖子當場處死。


    處死一個太監,在皇宮裏不會有任何水波。每一年的後宮,都有很多無聲無息消失的宮女太監。


    他見得太多,也做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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