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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萊國的城牆隻有矮小的一截是用岩石啟程,不過一個人的身高,再往上便是由竹木搭建的護欄。萊國人沒有攻城器械,從古至今他們也沒想過占領或者侵略,他們之間的戰鬥或許在外人看來,就是為了芝麻綠豆點大的事情。為什麽城牆這種防禦壁壘沒有建設好呢?這就跟萊國長期的內鬥,以及不斷更換的大名有關了。大名在這裏並不是人們的信仰,甚至與大陸不同,沒有人對那個位置感興趣。權利在這個渺小的國度裏居然沒有吸引力,或許本來就沒什麽野心,一畝三分地即使當王又能如何?困擾這裏的人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們沒有出去。


    外麵的世界是如何?有這想法是好事,怕的是裏麵的人不想出去,又不允許外麵的人進來。


    大概是天時地利,不然這個島國也不會誕生一個意誌共生體為生的邪神。


    曲江城,中心大街上坐滿了人。勞碌一夜,人類的身軀扛不住疲憊,很多人就在冰冷的土地上睡去了。和魚腸同進曲江城的蛟人隻剩下十多人,大部分人都沒有從九州島的海域上登陸,他也不清楚外麵發生了什麽。傅晴骨領著薑夢笙一路治療受傷的人,當她們無奈地要一個士兵鋸斷一名傷者的腿時,士兵下不去手,連傷者也說,與其成為殘廢,不如死在這裏。薑夢笙最害怕的便是這種事情,那是一個人明明還有生還的可能,但是一心求死,這樣的人神仙也救不迴來。薑夢笙一夜沒合眼,體力不支,突然倒在了地上。


    傅晴骨很是擔心,怎麽搖晃薑夢笙都無法喚醒她。現在留在曲江城的魔人隻剩下花瑤和花蕊,她們不屑去救人,隻是要聽從炎徹的命令而已。薑夢笙倒下後,她們倆連忙趕來,一番查看發現薑夢笙隻是操勞過度昏迷了。花瑤拿出一朵花,在薑夢笙的嘴上擠出花蜜,花蜜進入了薑夢笙的口中,不過一會兒,薑夢笙麵色紅潤起來,隨後睜開了眼睛。


    薑夢笙現在氣力不足,沒法再用自己的能力恢複將士的身體了。她看見花瑤和花蕊有很多神器的藥草,希望她們能把這些草藥用在人類的身上。花瑤自然是不答應的,首先就是這些藥草的數量有些,從魔界帶出來後用一次少一點,她們都希望這些東西用在炎徹身上,而不是和她們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人類上。性格直爽的花少女們甚至沒有在乎人類的心情,直接說出了人類不過是草芥螻蟻,隻是因為炎徹又吩咐她們才會幫助,不然她們會看著所有人死去,更本不會出手。


    一聽到這話,所有人類士兵都心寒了,憤怒地看著那兩個口無遮攔的少年,實在沒想到那麽眉清目秀的女孩子也能說出這般無情無義的話。人類之間竊竊私語,也明白了自己到頭來也不過是魔人腳底下的牛馬,如今寄人籬下,有哪個主子會在意自己家累死幾條狗呢?看著憤憤不平的士兵們,傅晴骨同樣作為一個直爽性格的女人站了起來,和花瑤、花蕊理論起來。論身份,傅晴骨也是人類,但是她又是魔王的妻子。這種特殊身份讓花瑤和花蕊也沒法再這樣肆意講話了。每個人,都在這裏憋著一口氣,都在想著這場戰什麽時候打完,自己還有沒有機會迴家。


    躺在地上的一個士兵睡不著,肚子咕咕叫喚著。從出征的那天起,軍隊就沒有攜帶過多的糧食,說的是要破釜沉舟,不留後路。結果打仗隻打到家門口,自己就要餓死了。士兵爬起,往身後一處民宿走去。民宿大門敞開,士兵一想這裏已經是座空城,不如進屋子裏看看有沒有殘羹剩飯。果然一進廚房,雖然灶台已經涼了,但是鍋裏還是有蒸熟的米飯,隻是米飯也冷了而已。士兵用手抓起一把飯,放進了嘴裏。即使米飯冰冷,進入嘴裏後也讓身體感到了溫暖。士兵準備抬起飯桶帶出屋子,剛拿起飯桶時,便聽到燒火的灶台那傳來了聲響。士兵放下手裏的飯桶,拔出腰裏的刀往那小心挪步。靠近柴火堆,發現柴火後麵似乎有人,他拿到準備撥開柴火。突然柴火倒下,士兵驚嚇地“啊”大叫出來。


    馬路上還在睡覺的士兵都聽見了從一處民宿裏傳來同胞的叫聲,立刻爬起,往那間民宿走去。花瑤和花蕊正在那被傅晴骨訓斥,她們也聽到了叫喚,往民宿方向那看去。也就是這一眼,她們二人一同看見了一個身影在一處房頂上,隻是轉瞬即逝。二人立刻變得警惕,離開了傅晴骨,傅晴骨都一頭霧水,這兩個女孩子突然就把她當成空氣一樣無視了。


    花瑤和花蕊往那個身影消失的方向走去,在一處拐角,終於碰見了那個人。那個人也早在等候,似乎是故意現身,引她們二人過來。


    小巷之人身材高大,披著鬥篷看不見麵容。兩個小姑娘也是不敢怠慢,從覺察出對方的氣息之時就認定對方是要單獨見她們。他的出現沒有讓花瑤和花蕊提前知道,說明對方身上有著神的氣,因為與魔氣排斥所以感應不到。花瑤花蕊看著有敵人進入腹地,一想到之前青狼和鯊破邪出去都沒有迴來,而且在他們走後就有人混進來了,莫非是他們兩個倒下了?雖然花少女們平日裏總說青狼沒用,當青狼的真實實力她們是一清二楚的。在城門外幾裏地遠的地方,青狼和鯊破邪和氣息還能感應得到,說明這個敵人是偷偷溜進來的。


    “你很有自信啊,居然特地把我們姐妹引來。按照常理,找最軟弱的人類逐一擊殺不是更好嗎?”


    “那些人將來都會成為邪神的信徒,所以要留下來。而你們不一樣,你們是魔人,是和神族完全對立的存在。有你們在,邪神大人讓世界迴歸最初的理想就會止步不前。”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迴歸最初的理想是什麽?”


    “無需多問,你們不是人,不知道人類數萬年來都是在絕望之下度過,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過去的人知道自己沒有神族永生的能力之後,偷食禁果導致世界一片混亂。邪神大人能夠吸收所有人的邪念,在他完全吸收世界上所有人不該有的念頭的時,他會重新打造一個新的世界。這個世界也是我們夢寐以求,一輩子都達不到的巔峰。”


    “不明白你說什麽,反正你是要和我們打吧?你隻有一個人還挺有自信的。”


    “那是當然,在進城之前我又給自己算上一卦,雖然結果也是下下簽,但是我看到隻要我能利用時間,在破局者沒有進入這座城之前,我有勝算。”


    “大言不慚,最討厭人類在我麵前搬弄是非了。”


    “很快我們就不再是你們瞧不起的人類了,這個世界以後會變成隻有神的世界,而你們,將會成為你們自己討厭的樣子。”


    講話的男子脫下了鬥篷,鬥篷下的麵容居然是一位花白胡子的老人,可是之前的說話聲明顯是一位年輕力壯的青年之聲,與他的樣貌完全不匹配,倒是讓花瑤和花蕊有點出乎意料。


    “哇塞,你這年紀應該都快入土了吧?我聽說人類一般都活不到五十多歲,你能活這麽久應該惜命才是。”花瑤在看到對方是一臉滄桑的老人後,說出這番話來。


    “嗬嗬,我是看透天機太多,才讓自己衰老的,其實我才三十歲。”


    花瑤和花蕊一臉無法相信的表情,感覺對方就在糊弄自己。而這位三十歲的老人,一直呆在原地,心想自己講這些對方也不會理解,也不需要對方理解。他弄成這個樣子,正是因為看到了許多不該看的東西。但是這些就是他想爭取的東西,比如為什麽神可以永生,而人就要經曆生死輪迴,他能夠看破天機,卻偏偏命不久矣。


    “老人”突然把目光看向自己的腳,嘴裏嘀咕道:“從腳下發起進攻。”隨後果真如他所料,花蕊在他說話期間,已經從腳底下伸出藤蔓鑽入了地裏,想要神不知這鬼不覺地偷襲,但是他就像提前知道了花蕊從什麽地方出手,在花蕊的藤蔓還沒破土的時候,提前走開。在他走後,他踩過的地裏突然裂開,隨後一隻粗壯的藤蔓就衝出了地麵。


    花蕊看到這一幕也驚呆了,心中所有的驚訝都從花瑤嘴裏說了出來:“怎麽迴事?他好像知道你要從那攻擊,提前走開了。”


    破土而出的藤蔓像一棵樹突然長在馬路中央,花瑤給了花蕊一個眼色,看來她留有後手。老人仿佛也看穿了她們的心思,在她們還沒出手的時候,往身後小退幾步。在他後退之後,破土而出的那棵藤蔓裏其實藏有花瑤的花粉。花蕊動了一下手臂,藤蔓便晃動,把藏在上麵的花粉抖落。花粉一落地,就發生了爆炸。


    爆炸過後,地麵上是一地的碎磚,藤蔓也被炸斷。此時不見老人的影子。這時,從高處傳來那個老頭的聲音:“我還沒自我介紹吧。魔族之人,你們的死期就在今日了,吾名為迷智,我將為天下蒼生將你們誅殺殆盡,讓天下之人進入無憂世界。”


    “放狗屁!你就算加上祖宗十八代還沒有我們活的久!”花瑤看見屋頂上的迷智,將右手捏成蘭花指。她心中也是有些顧慮,要知道她的花粉沒有任何氣息,對方是絕對發現不了的,但是對方偏偏就像知道那棵藤蔓會爆炸一樣,早早地就跳到屋頂上了。花瑤自然想不通,但是她也沒有多想。在她的手指上,出現一個粉色的符印。兩個花少女除了會用植物作戰,也會一些符文法術。花瑤手上的符印發出氣波,一道粉色的氣波衝上屋頂。迷智在屋頂上一路奔襲,花瑤便控製著手臂朝奔跑的迷智指著,一片房屋的屋頂都被氣波衝破。而迷智則突然跳下了屋頂,隨後消失在了花瑤的視野裏。


    “可惡,隻會跑來跑去的。難道逃跑就是你的本事嗎?”花瑤朝著四周大喊。


    此刻迷智躲在暗處,依靠在一麵牆上,聽到了花瑤的喊話。他並不是不出手,而是時機沒到。迷智的能力是可以預測到短暫的未來,預見未來的時間越長,對他的身體影響越大。他之所會這麽蒼老,其實正是在大名死後,十大戒律沒有出路。要麽成為邪神的傀儡,要麽為了自由與神決鬥。當時他孤注一擲,運用自己全身的氣來看看未來的萊國將會是怎麽樣。他看見,在未來的一個月裏,所有的萊國人都失去了氣息,成為地上不會腐化的屍體。甲賀忍者和他們都成為邪神的手下,將會和邪神一同重新整頓這個世界。他也看見了魔人,但是魔人並沒有對邪神造成任何阻礙。他想繼續看下去,但是身體已經支撐不住了。他的臉上又多了許多皺紋,頭發一片花白。雖然隻看到了一個月後的事情,但是他覺得世界上已經沒有人可以阻攔他們了。正好他們也是和這個社會無法融合的人。這裏的每一個人,在成為十大戒律之前,不是娼妓盜賊,就是殺人狂魔。人想要新生,就要有一個新的世界。


    在民宿那邊,士兵們紛紛趕往發出尖叫聲的地方。士兵們圍在門口,剛想進入,之前發出唿喊的士兵居然從裏麵走出來了。走出的同時,手裏還抱著一個孩子!


    “這裏有個孩子!還是活的!”士兵把手中的孩子遞給眼前的人看,士兵們聚上前一看,果然還是一個在繈褓裏的孩子。孩子臉色還算紅潤,看見這麽多陌生的麵孔居然也沒有吵鬧。士兵們都覺得很奇怪,這座空城裏,隻有倒在地上寥寥幾個沒有唿吸的萊國人,怎麽還會有一個孩子好端端地在這?


    大概是年幼的孩子還沒有經曆過人生,沒有邪念自然也不會被邪神吸走精氣了。士兵們連忙把孩子帶給薑夢笙看。薑夢笙聽到這個城鎮裏還有人活著,喜出望外,連忙接過孩子。孩子純真的笑臉,正是生命的象征。薑夢笙在經曆一夜的血腥和無盡的悲傷之後,終於有一件事可以讓她喜笑顏開。


    她手裏的孩子似乎也感應到了薑夢笙心中的情感,在她懷中發出了爽朗的笑聲。就在這個孩子笑了之後,躲在牆壁背後的迷智也發出了笑聲:“看來,時機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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