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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皇後於淩雲寺代發修行,皇貴妃暫掌皇後之權統帥後宮,且寧挽華又是皇貴妃看重的外甥女,不看僧麵看佛麵,大長公主也自是要將她叫到近前寒暄幾句的。


    幾番爭鬥中寧挽華屢次敗下陣來,更是在今早出門看到寧芷莟身上招搖的雲光錦時,恨不得立時就衝上去給她撕下來。如今她得了大長公主的親眼,卻看到寧芷莟一人獨坐在紫檀木桌邊品嚐著糕點,心裏甚是得意,待到寧芷莟看向自己這邊時,她便高揚著下巴斜睨一眼座下的寧芷莟。


    寧芷莟知道寧挽華這是故意得意給她看的,她自是不能太掃了寧挽華的興致,於是當下便做出一副豔羨的不得了的樣子迴視著寧挽華。


    凡事太多刻意便是含了譏諷的意味,寧挽華眼見著故意嘲諷自己的寧芷莟,氣得雙手一抖,險些弄灑了握在手中杯盞中的葡萄酒。


    不過略施小計便激怒了寧挽華,這一幕剛好落在了位於上座的恆親王眼裏,方才初見隻覺得寧芷莟溫婉雅致,如今見她顯露出少女好勝狡黠的樣子便不自覺多看了她兩眼。


    “不知二小姐哪裏得來這般精絕妙戲譜?”流雲郡主目光溫和的看向了寧芷莟,話說流雲郡主沐傾婉雖出身高貴,為人卻最是溫和隨性不過。


    “迴郡主的話,這戲譜是亡母的遺物。”寧芷莟恭敬地答道,“隻是母親隻做了上半闕,下半闕是由臣女代母親完成的。”


    “你也喜歡戲曲?”大長公主見寧芷莟小小年紀居然喜歡沉悶的戲曲,還會填詞作曲,不免對她有幾分另眼相看。


    “小女幼時母親曾對小女說過,好的戲曲便猶如得體的閨閣女兒,太過冒尖則顯得輕浮,太過守拙則會使人無趣。這分寸之間便如唱好一出戲,需得不瘟不火才最相宜。”


    “以聽戲說禮,你母親不愧是當年名動帝都的才女,這般才情真是難得。”大長公主雖出身高貴卻早已遠離朝堂,平日裏也最是愛才惜才之人,見寧芷莟便如那戲曲中的“不瘟不火”既不驕矜又不怯弱,真真是大家閨秀的風範,心下歡喜間不免多誇讚了她兩句。


    待到寧挽華換完衣裳出來時,正聽到大長公主把寧芷莟誇上天去了,氣得當即握緊粉拳狠狠地看向了寧芷莟。


    “大姐姐來得正好,戲馬上就要開場了,趕緊坐下來聽戲吧!”寧芷莟對寧挽華眼中的狠意視而不見,反而極為熱絡的要她坐下來看戲,姐妹情深間一點也不遜於兩位王爺的兄友弟恭的戲碼。


    台上的鑼鼓聲漸漸喧鬧起來,在場的卻是除了大長公主在專心聽戲外,其餘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別處。


    上官寒月和恆親王的目光俱都落在了寧芷莟身上,隻是前者了然的神色中隱隱透出憂慮,後者卻是帶著幾分好奇之下的探尋興味。


    寧挽華自是不必說,在無人處時看著寧芷莟的目光恨不得要將之食肉寢皮,反倒是流雲郡主那明顯沒有惡意的目光卻透出莫測高深的意味來。


    話說聽完戲後大長公主便說身子乏了,要進去小憩一會,隨即便吩咐了流雲郡主領著相府的二位小姐去後花園賞花觀景。


    如今正值春日裏,隻見大長公主府的後花園中百花爭豔,開了滿園的花團錦簇,尤其是各種品貌的木蘭,如鵝掌楸,玉蘭,木筆這等稀有品種。若不是今日有幸來了公主府,寧芷莟還真沒有機會一睹如此品貌的木蘭。


    寧芷莟最愛夕霧,寧挽華最喜牡丹,若論身份流雲郡主自是更配牡丹,可她卻偏愛木蘭。


    不知怎得,看著這迎風傲骨的木蘭,寧芷莟忽得想到替父從軍的花木蘭,比起花木蘭,流雲郡主的出身更為顯赫,她亦不似尋常女兒家養在深閨,而是自小跟著威遠大將軍長在軍營,直至及笄之年,不方便再留在軍中方才被送迴了帝都長公主府,也是在流雲郡主迴京的第二年,她的父親威遠大將軍死於抗擊北蠻的戰役中。


    威遠大將軍去世那年流雲郡主正值二八年華,為大將軍守孝三年,生生耽誤了最好的婚嫁年華,再後來大長公主想要為她張羅親事,一時卻也沒有個屬意的人選,一來二去間便耽誤到了如今的雙十年華還添了兩歲。


    帝都很多世家小姐明裏不敢說什麽,背地裏大多也在悄悄議論著流雲郡主出身顯赫,人中龍鳳又如何,還不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寧芷莟覺得流雲郡主初見不過覺知從容平和,但細細品味會發現她身上有種皓月朗空的粲然氣度。


    看著寧挽華硬是湊在了恆親王身邊,流雲郡主也正在和九公主說笑,寧芷莟便領著素心往僻靜之處走去。


    “二小姐且請留步。”


    清朗醇厚的聲音,寧芷莟不用迴頭也識得這是上官寒月的聲音,於是腳步未停,邊走邊說道:“花園中既有美景又有美人,毓親王何苦要跟著小女來這無花無景之處。”


    “恆親王並不像表麵看到的那麽簡單。”上官寒月足尖一點已是來到寧芷莟身前攔住了她的去路,“離恆親王遠一些,他不是你該招惹的人物。”


    “毓親王,我與你僅幾麵之緣,我做什麽不做什麽,好像都與你無關。”寧芷莟是故意將上官寒月引來此地的,她今日就要和他把話挑到明麵上來,她再也不想被帝都的閑言碎語所困擾,“還望王爺自重,以後不要再糾纏小女了。”


    “你想做的事本王也可以幫你,聽本王一句勸,不要去招惹恆親王。”沒有人比上官寒月更了解恆親王上官清峑,此人心冷尤甚麵寒,上官寒月甚至懷疑他是一個沒有七情六欲的人。


    “小女說過,以後小女的事便不需要毓親王操心了。”寧芷莟說著冷著一張臉從上官寒月身邊走過,“若是王爺聽不懂,小女會不厭其煩的說到王爺聽懂為止。”


    寧芷莟知道上官寒月對她沒有惡意,還幾次三番的救她於危難中,可越是這樣她便越覺得危險,越是心急著想要與他撇清關係。


    自從到大長公主府走了一遭後,寧芷莟便成了帝都爭相下帖的香餑餑,她亦是挑選了幾戶與寧凡之來往頗多的,對他官運有所助益的官宦人家依約過府赴了宴。


    這廂寧挽華看著寧芷莟如此炙手可熱,自然是坐不住了,氣得整整砸碎了一整套的青花瓷盞。


    要說薑還是老的辣,白氏見寧芷莟如此大出風頭卻是絲毫不怒,隻是勸著沉不住氣的寧挽華道:“不過是帝都的達官顯貴邀了她,就算哪家為著你父親的官位看中了她又能如何?”白氏拉著寧挽華坐下,繼續又道:“你與其和她置氣,不如好好想著怎麽能抓住你大表哥的心。”


    寧挽華瞬時覺得母親說得甚是有理,如今啟帝唯寵愛恆親王和毓親王這兩位皇子,那毓親王雖占著嫡子的名位,可皇後已然出家修行。恆親王是啟帝的長子,皇位立嫡立長,他也是占著一頭的,更何況皇貴妃如今統禦六宮,白氏一族更是全力支持恆親王的。


    想到此寧挽華便覺心中的一口惡氣疏散了一半,那些官宦人家不過看重父親的權勢,又眼瞧著寧芷莟得了太後與流雲郡主的青眼,才巴巴地要與相府結親的。


    “母親,那些人既然如此看重二妹妹。”寧挽華忽而笑著看向白氏,唇角綻放出美豔卻又惡毒的笑意,“那咱們自然要幫著他們好好看清楚二妹妹才是。”


    “華兒,你隻管想法子攏住你大表哥的心。”白氏當年有孕時,一連失了兩個孩子,俱都是已經成型的男胎,最後拚著性命才產下寧挽華這麽一個女兒,自然是當作眼珠子般的嬌寵著。


    “大表哥性子古怪,輕易不與人說話。”寧挽華一想到上官清峑那冷麵冷情的樣子便覺得有些灰心,“母親要女兒如何攏住大表哥的心,總不能讓女兒失了女兒家的矜持主動湊上去吧。”


    寧挽華最大的所求不過是嫁於上官清峑為正妃,然後有朝一日待上官清峑登基後封她為後。


    “華兒,你日後是要做皇後的人,切莫要將過多的心思放在那個賤丫頭身上。”白氏聽下人說起寧挽華得知寧芷莟這幾日出盡風頭後,便將屋中的瓷器砸了個遍,心中便很是有些擔心是她平日裏太過驕縱著寧挽華,這才致使寧挽華容不得任何人超越自己一星半點。


    “母親,那個賤丫頭不過是個生下來便染了怪疾的掃把星,當初留下她一條命也是因為母親心善。”寧挽華一想到寧芷莟最近處處壓自己一頭,便覺得快要抑製不住心中的怒火,“就憑她還想和我爭,就連九公主女兒都未放在眼中,更何況是她那個早就被父親和祖母厭棄了的掃把星!”


    白氏知道寧挽華從小爭強好勝慣了,若是對方肯俯首貼耳,她尚且可以端出長姐的寬容大度來,若是對方如寧芷莟那般屢次挑釁,怕是連白氏也未必勸的住寧挽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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