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丘悅幽幽醒來……


    瞬間眼前被扔下的髒抹布糊了她一臉,沒等她有所反應便又是一頓嗬斥上了頭:“還敢裝死?我告訴你今天你是幹也得幹不幹也得幹!快給老娘起來,不然老娘可扒了你的皮。”


    沈丘悅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便看到頭頂那個身穿破舊粗衣,頭頂卻帶著金釵的女人正滿臉怒目的瞪著她。


    見自己沒動,那女人立刻伸手擰了她的耳朵,一把將她提了起來。“沒用的病秧子鬼,快幹活!老娘進了公孫府還沒享幾天清福呢就被趕到鄉下照顧你這個要死不活的東西,現在還敢瞪我,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她一邊碎碎念著,一邊將還在呆滯之中的沈丘悅提到了一堆碗麵前,將她按住了。


    “快洗!不洗完不許吃飯!”


    沈丘悅隻能拿起碗,一邊伸手去擦洗一遍心裏卻在想別的事。


    這裏不是山崖,難道自己是又活了一迴不成?可公孫家,莫非是那個傳說中與司徒家針鋒相對的那個?


    沈丘悅不敢妄斷,隻有一點點的捋清思緒。她所在的地方貌似是鄉下,而且之前那個脾氣暴躁的女人就是當年被大夫人送來的奴仆,但是如今卻飛揚跋扈到了這種地步,實在是讓人有些匪夷所思。


    大概這個自己還有些不太受寵吧……沈丘悅苦笑。


    但不僅僅是如此,就算是自己的奴仆,但這樣對自己的主子,著實不太好。


    現在背上還有一些明顯的傷口,輕微一動便發出刺痛來,沈丘悅有些不敢妄動,畢竟傷的可是自己。


    她叫公孫楚粵,是一個淒慘的可憐人。比起自己來,雖然父母雙親健在,但還不如沒有。


    她從來都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也從沒見過自己的母親。她總是在不斷地追逐那個身影,以至於忽視了自己的女兒,被大夫人生生擺布卻無法說出一句話來。


    “真是瞎了眼了……”身後驟然有人這般嘀咕了一句,聽聲音倒是個極為粗壯的男子。沈丘悅隻感覺身子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臨死前的怨念還留在殘餘不多的記憶裏,稍微一動作便從兩汪眼中清泉從眸子裏湧了出來。


    她能感覺到楚粵小姐的心頭恨,和自己的混雜在一起,構築了一個巨大的屏障。


    那婦人就躲在不遠處,有些低聲抱怨道:“人已經來了,可她這樣怎麽見人?都是你當初下手那麽重,我還沒探她鼻息便看到她醒了,隻是她的眼睛總讓我覺得發毛,嘖,該不會是……上身了吧。”


    “別瞎說!”鄉下人最怕這一類言論了,雖說不做虧心事,不怕……上門,但是如果要是真發生了這種事,以他們現在的實力,還不是隻有被生吞的份?


    沈丘悅的眼睛眨了眨,卻依舊是蹲在原地,連碗也洗的敷衍了許多。


    “嘩啦!”


    那婦人聽了這邊動靜,連自己在哪裏都沒空估摸,便衝了過去。“哎呀你這個小賤蹄子,還敢摔碗!看老娘不扒了你!”


    說著,便過去扯她的衣服。


    沈丘悅的心頭暗道不好,這幅身子孱弱的緊,不比自己曾經上過戰場,有武藝在身。加上這身衣裳又是多年未曾換新,稍微一扯便能弄壞大半,那個時候她還要不要活了?


    “秦嬤嬤,放過我吧……我實在是有些幹不動了,最近身子總是不舒服,肚子一陣一陣的疼。如今還沾著這麽冷的水,眼前一陣一陣的晃,我實在是太累了……”


    公孫楚粵的聲音有些細脆,常年病弱聲音嬌嬌憐憐的。也不知道她是被沈丘悅的哀求打動了,還是因為別的,竟然就這麽放過了她。


    “該死的臭丫頭不早說,”秦嬤嬤碎碎念著,一邊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衣服,似乎是有些不太放心,隨手從一堆髒衣裏挑出一件蓋在她的頭上。“好了,快滾出去!今天這些就交給我了,明天……算了算了當我倒黴!”


    “……”沈丘悅的嘴不由得緊抿起來,並沒有多待,隻是抬腿快步出了門。


    那拐角處似乎站了一個人,表情有些陰冷冷的,目光瞬間落在了沈丘悅的臉上。


    “我還活著,你很失望吧?”


    那男子吃了一驚,隨即麵孔一陣扭曲,低下了頭:“二小姐……我,我隻是在幫秦嬤嬤的忙。”


    沈丘悅一聲冷笑,隨即繼續道:“你害死了錦玉,這比賬我還沒跟你算呢……”


    “錦玉,錦玉她隻是太喜歡我了。所以……”那仆人麵不改色的笑,讓人無端的覺得惡心。


    沈丘悅不由得更覺厭惡,“錦玉死的時候才八歲,你不會告訴我,你是對一個毛都沒長全的小丫頭片子動了心。我可不是嬤嬤,不會信你這肮髒的嘴裏說出來的肮髒話。”


    “小姐你信我!”他有些手足無措,伸手在衣擺上用力的擦了擦。“我……”


    他伸手驟然抓住了她的手腕,但沈丘悅躲得及時,反而伸手給了他一巴掌。


    那人身子一震,眼底湧出一陣狂喜,不過很快就被自己壓了下去。他的衣衫比自己的還要破舊,但手上卻都是幹重活留下來的傷口,顯然是很不對勁的。


    “又在瞎吵些什麽!”秦嬤嬤又出來插著腰,那根金釵晃晃悠悠,看在眼裏相當的刺眼。


    見了那男人,秦嬤嬤的身子有一瞬間的放鬆,轉頭便狠狠的瞪了沈丘悅一眼。“你這小蹄子怎麽又鬧起來啦?”


    沈丘悅委屈的說道:“是他先對我動手動腳的,我看不過,才反擊了一下。”


    那男子並不反駁,反倒點了點頭,嗬斥了秦嬤嬤一聲,“你別多管。二小姐馬上就要送到二皇子府上了,以後飛黃騰達可就不歸咱們管了。”


    秦嬤嬤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


    但沈丘悅卻是見過二皇子的。南梁皇帝不是一般的昏庸,早年造了一堆也不見幾個能活,如今加上出嫁的公主也不多不少六個。


    當年打馬帳前揮袍,偶然見過那個男子。常年披著大氅,身邊常跟著兩三小廝,雖說以病榻之軀鼓動眾將士氣,但聽說長相不凡一表人才,尤其是那一身不肯輕易向他人曲彎的脊背,如果不是病人,應該是一個極其風華絕代的人物。


    莫非,自己要嫁給他是為了……衝喜?


    沈丘悅的腦海驟然蹦出這個詞,不由得臉色一黑。


    那邊秦嬤嬤還在和那個男子糾纏,公孫楚粵倒是落了個輕鬆,隻是抬腿大步朝著前方走去。


    髒衣還有些潮濕,透著幾分味道。但她卻不太想多管,隻是伸手拉進了衣袍,轉身準備迴屋。


    但走廊悠長靜謐,也不知是什麽季節了,竟泛著幾分冷意。這讓公孫楚粵不由得深處雙臂抱緊了自己。


    不知是不是自己有些估算錯誤,這幅身子竟然難得的沒有比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纖弱。


    可能隻是常年聲音細弱,所以才會給人一種嬌嬌弱弱的感覺,畢竟這都是有可能的。


    但現在更讓她苦惱的是,這次居然會嫁給二皇子。


    雖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這意圖實在是太明顯了。雖然這身子實際上並不是十分的弱,但是要想讓這門婚事取消,想來應該是不可能的事才對。


    這可讓她有些犯愁了,病秧子對病秧子,會不會帶來一陣火山爆發般的後果?


    自從她來了這一片地段之後,也不再見過公孫家有來什麽人,可能在他們的眼裏,自己隻是一個可以隨意被唿來喝去的存在吧,畢竟不如沈家,父母雖然在,但兩個人早就已經不知所蹤,剩下來的大夫人對她既沒有生恩,也沒有養恩。


    現在倒是突然想起她來了,早幹嘛去了?該對她們好的人早就已經死了。


    楚粵想著,不由得從心裏湧出一陣悲哀。


    “二,二小姐。”尚未迴神的沈丘悅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便看見了那一個站在高大漢子麵前的俏麗丫鬟熱淚盈眶。


    她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比自己的好了多少倍,但此時卻像是未曾察覺到的一般,隻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二小姐,你還記得我嗎?我是綾羅啊!”


    公孫楚粵早不記得這號人物了,但看她裝的辛苦,也不好就這樣拆穿她,隻是有些尷尬的站在原地,嘴唇動了動。“綾羅啊……”


    咳咳!她突然掩嘴咳了起來,餘光不著痕跡的打量著這個所謂的丫鬟。


    隻見她的眉頭很快的皺了起來,不過隨後她便又滿臉堆笑的上前,伸手親親熱熱的拉住了她。“小姐,想必你也聽說了二皇子殿下想要納側妃一事,綾羅聽了,特地秉明了大夫人一聲請她送了一些金銀細軟來,要是日後小姐一朝麻雀變鳳凰,可不要忘了奴婢啊!”


    這麽早就開始盤算起怎麽做殿下的女人了,看來這個綾羅野心也不小。


    雖說這些東西初次聽來似乎是她先提的,但一個丫鬟怎麽可能知道的比主子還多?她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隻是如果自己就這樣不接下,依靠自己的能力,恐怕難以走出這裏……


    “怎麽會,”她有些蒼白的笑了笑,伸手毫不介意的按住了她。但綾羅卻被那皂角的滑膩感弄得一陣不耐煩,要不是為了完成任務她早就甩開了這個肮髒的女人。“這次我還要多謝綾羅姐姐幫了我這個大忙,要不是有綾羅姐姐在,我還不知道應該怎樣去見二皇子呢……”


    果然是有爹生沒爹養的種,就是這般的沒有眼力見。綾羅的臉一陣僵硬,不過自認為沒有被楚粵所察覺,心裏也儼然有些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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