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惠春堂出來,沈工臣直接迴了慎安堂。


    七星跟進來伺候,剛拎水壺正要給他倒茶,就聽見自家主子嗓音冰冷地吩咐他:“你去一趟錦春堂,替我傳個話。”


    七星表情一凜:“是!”


    沈工臣靠在椅背上,雙眸微闔,臉頰冷硬如鐵,嗓音更是冷到了骨子裏。


    “大夫人教女無方,管家不嚴,收迴其管家之權,罰其半年月銀;三娘子驕縱跋扈,目中無人,品德有虧,罰其去家廟麵壁思過一個月,沒我令不得踏出家廟半步!”


    七星領命而去,很快就到了大房錦春堂。


    苗氏正在屋子裏坐著喝茶,身旁陪著沈玉柔和餘秋月。


    沈玉柔還在說柳歲歲:“天生的狐媚子,寄住在咱家也就罷了,竟還勾搭上四叔,她可真是不要臉。”


    苗氏喝著茶,聽了她的話,頭也沒抬。


    在她看來,沈玉柔說得倒有幾分道理,自從她來了國公府之後,其他不提,她大房受了多少牽連。


    柔姐兒還因為她進過一次大理寺,被關了整整七日。


    即將說親的小娘子遭了此禍事,若非她家柔姐兒心大,這要是換了一般人,早就一塊白布上了吊。


    想起這事,苗氏就一臉怨恨。


    一旁餘秋月出了聲:“我雖才來幾個月,但瞧著四表叔一貫對小娘子敬而遠之,那柳娘子可是有什麽特殊之處,才得了他青睞?”


    “什麽特殊之處?聽說蘇城多勾欄戲院,她自小就沒人管,恐怕不知進那些地方多少次,學了一身的勾人的手段。”


    沈玉柔冷哼一聲:“四叔怎麽會受她蠱惑?明明就是她不要臉的硬貼上來!”


    她說完不解氣,看著自己的母親苗氏:“母親,現在國公府您掌家,自然一切都是您說了算,要不您明日就把她攆出去!”


    “哪有這麽簡單?”苗氏看她一眼,慢悠悠地道,“今日你也看到了,她剛倒在地上,你四叔就迫不及待地從屋子裏出來了,臉色沉得嚇人,我若是將她趕出去,你四叔不得跟我急?”


    她頓了頓又道:“這管家權,我才從你二嬸手裏拿迴來,可不想再交出去。”


    “母親是四叔大嫂,咱們是一家人,那柳歲歲不過是個外人,在四叔心裏,自然是您更重要。”


    苗氏幽幽看著她:“你莫不是忘了那次成王妃壽宴,君樂郡主的金釵一事,可是你四叔親手將你送進的大理寺牢獄。”


    “他一旦狠起來,六親不認!”


    沈玉柔猛然想起那七日牢獄之災,渾身一陣寒意竄過。


    不等她緩過來,有丫鬟挑了簾子進來:“夫人,慎安堂的七總管來了。”


    苗氏正要端茶喝一口,一聽這話,她手一哆嗦,炙熱的茶水灑出來,落在她手背上。


    疼得她尖叫一聲,身邊的丫鬟手忙腳忙的圍過去。


    卻被她一把推開:“我不礙事!”


    她看向站在門口的丫鬟:“你說誰來了?”


    “慎安堂,世子爺身邊的七星七總管。”


    苗氏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他來做什麽?”


    “奴婢不知。”


    一旁沈玉柔見母親如此慌張,忍不住開口:“他一個下人而已,母親為何如此慌張?”


    “你懂什麽?”苗氏在屋子裏走來走去,整個人心神不定,“你見過他何時來過咱們大房?這七星一般不出麵,一出麵必定有大事,肯定是你四叔生氣了。”


    “四叔為何生氣?不會是因為我推了柳歲歲一把吧?我可是他親侄女,那柳歲歲不過是個外人……”她說著說著突然想到那次成王妃壽宴的事。


    原本得意洋洋的小臉,一片蒼白。


    苗氏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鎮靜下來。


    她坐下來,吩咐那丫鬟:“快請七總管進來。”


    丫鬟轉身出去,接著簾子被打開,一抹高挑的身影走進來。


    七星長得白淨,一張圓臉,看著年歲極小,平日裏總是笑眯眯的,給人感覺和善親近。


    但苗氏知道他是妥妥笑麵虎。


    那是老四剛成年,府上有個不知死活的丫鬟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不知怎麽就進了老四的臥房。


    聽聞半夜老四迴府,一進屋就察覺不對勁兒。


    接著那丫鬟就被扔了出來。


    此事驚動了整個國公府。


    當她趕到的時候,就見七星手裏拿著匕首,笑眯眯地在那女子臉上一刀刀地劃著……


    那模樣,仿佛不是在劃人臉,而是在劃木樁子呢。


    淒厲慘叫,滿身鮮血!


    猶如地獄惡鬼。


    從那之後,整個國公府,再無一個丫鬟敢靠近慎安堂半步。


    這些年,慎安堂除了一個廚房打下手的老嬤嬤外,沒有一個女人。


    想到這兒,苗氏看著七星,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一點端倪。


    但對方依舊笑眯眯地:“小的見過大夫人,三娘子,餘娘子。”


    他一進來就挨個行了禮,苗氏立馬道:“七總管在老四身邊,事務繁忙,今日怎麽有空過來?”


    “四爺派小的過來也不是什麽大事。”


    此話一出,苗氏和沈玉柔皆心頭一鬆。


    看來並非她們所想那樣……


    但緊接著,對方下一句話,直接將她們白了臉。


    “四爺說,大夫人教女無方,管家不嚴,收迴您掌家的權利。”


    他說著無視苗氏一臉慘白,朝她伸過手去:“大夫人,對牌交給小的吧,小的也好給四爺交差。”


    苗氏難以置信:“我哪裏管家不嚴?這個家我管了這麽多年,處處妥帖,事事周到,他憑什麽說我管家不嚴?”


    “大夫人若有質疑,那便隨小的一趟去四爺那裏,您的疑惑,他定能給您解答!”七星依舊笑眯眯,但手伸著,不容拒絕,“大夫人,對牌給吧!”


    苗氏哪裏敢去沈工臣麵前?


    在國公府,她對公婆都不怵,偏就怵這個小叔子。


    於是,不情不願地讓人取了管家的對牌來,交給了七星。


    七星伸手接過,朝她微微一笑:“大夫人一向識時務,沒為難小的,小的感激不盡。”


    苗氏將臉扭到一旁,懶得看他。


    七星根本不介意,轉臉看向沈玉柔。


    正惶惶不安的沈玉柔見他突然看過來,嚇了一跳:“你一個奴才,誰給你膽子讓你這麽看我?”


    “是,小的卑賤,不配多看三娘子一眼,但四爺有話交待。咱總得把話交待清楚就行。”七星也不惱,像是沒聽出她話裏的鄙夷。


    “四爺說,三娘子嬌縱跋扈目中無人品德有虧,罰其去家廟思過一個月,沒他命令不得踏出家廟半步!”


    家廟?


    一聽去家廟,還是一個月。


    沈玉柔瘋了。


    她雙眼圓瞪,氣急敗壞:“家中還有祖父祖母在,他有什麽權利處置我?”


    七星微微含笑,隻看著她發瘋不說話。


    沈玉柔幾乎喪失了理智。


    她大吵大鬧:“是不是因為柳歲歲那個賤人?我就知道是因為那個賤人,那個賤人就是個禍害.......四叔呢?我要見他,我可是她親侄女,我是沈家嫡女,他沒權處置我,我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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