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歲歲站在閆述身後,看著被抓的柳昭墉。


    這事若是放在之前,她定急得要命,但此刻,她冷眼旁觀,聲音冷淡:“柳大人剛才不是還要抓我麽?”


    “歲歲,爹爹怎麽舍得讓人抓你?爹爹不過是和你開個玩笑而已,你快讓述公子放了我,我知道你和他關係甚好,你的話他肯定是聽的。”


    柳歲歲沒說話,她深深地看他一眼,轉身進了屋。


    見她就這麽走了,柳昭墉徹底撕下偽裝,看著她破口大罵:“柳歲歲,我好歹把你當女兒疼了十一年,你怎能如此狼心狗肺?”


    正要進屋的柳歲歲突然停了腳步。


    她迴頭看他,正要問上一句,柳昭墉已經被侍衛給帶走了。


    腦子裏一瞬間冒上來的疑慮又沉了下去。


    柳昭墉被帶走之後,院子裏的侍衛也退了出去。


    閆述收起玉牌,看向柳歲歲,那雙冷淡的眸子柔軟幾分。


    “你別怕,我會護著你。”


    柳歲歲滿心感激:“閆述,謝謝你。”


    “你誤闖到此處,本就是無辜之人,我不會讓你牽連其中,等這裏過段時間,我便派人送你出山。”他說到這兒頓了頓,一雙清眸看著她,“你若是……若是想留下也可以,我會護你周全。”


    看著他,柳歲歲一時失了聲。


    她想著,到時若沈工臣帶人圍上來,她一定要向他求求情。


    閆述是無辜的,春桃是無辜的,春桃娘也是無辜的。


    他們不該死的。


    見她不說話就這麽沉默地看著自己,閆述問她:“怎麽了?可是我哪裏說錯了話?”


    “沒,”柳歲歲輕輕搖頭,她看著他,聲音輕軟,“閆述,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在心裏,我也一定會護著你的。”


    她一本正經的模樣,讓閆述忍不住輕笑一聲。


    但還是點了頭:“好,咱們互相守護。”


    ……


    傍晚時分,禦龍山莊喪鍾響起。


    柳歲歲趴在窗戶上,聽著一聲接著一聲的喪鍾,心裏很平靜。


    閆泰的死,不怪任何人。


    是他自己作出來的。


    天元也趴在窗戶前,他手裏不知從哪兒抓了一把瓜子,一邊嗑著一邊扭頭看著身旁的柳歲歲:“我家娘子天生好福氣,在山下時有沈大人護著,到了這鳥不拉屎的地兒,竟也有一個閆述護著,屬下瞧著他手裏竟還有閆氏一族的令牌,那可是前朝皇族之物,隻有太子才有權掌管,他怎麽會有?”


    抱劍站在窗外的北鬥冷冷出聲:“如果我沒猜錯,閆述才是前朝太子之子。”


    “那閆泰……”


    “他是閆述的叔父,當年閆述父親死後,本該閆述繼位,但他打小體弱多病,也無心謀反之事,閆泰便理所當然地繼位,並將閆述送去下麵的莊子。”


    柳歲歲有些意外。


    經過這些日子相處,她雖然覺得閆述身份不簡單,但也沒往深處想。


    沒料到,他身份竟如此尊貴。


    雖說已經都過去了,但前朝太子之子……那也是不容小覷。


    但很快,她一顆心又沉了下去。


    前朝太子之子……這種身份,他如何能活?


    柳歲歲心慌意亂……她要救他。


    可是怎麽救?


    即便是她求了沈工臣,沈工臣給她這個麵子不殺閆述,可是……可是宮裏的那位主子,他又怎能放過閆述?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這個道理柳歲歲都懂,作為一國之主的皇帝怎會不懂?


    柳歲歲想,若她是皇帝,她也會殺的。


    毫不手軟,全部殺盡,心軟終成禍患。


    可她不是皇上,她是柳歲歲,是一直被閆述保護著的柳歲歲。


    很快,外麵又傳來消息,說閆述掌管了禦龍山莊的一切,但他卻一直不願繼位。


    哪怕一眾老臣跪在他麵前,他亦沒有開口。


    天黑之際,閆述來到她院中。


    他沒進屋,柳歲歲走了出去。


    兩人坐在院子裏的小亭子裏,柳歲歲見他臉色蒼白,二話不說地一把將他手腕薅過來,開始給他號脈。


    脈象有些虛,心脈受損的跡象越來越重。


    她抬眸看他:“你再不珍重自己,活不過三十去。”


    閆述勾唇,一邊慢慢抽迴手來一邊輕聲道:“活那麽久也無用,不如早死早托生。”


    他的話,讓柳歲歲又生氣又難過。


    “你身體會好的,你相信我,我會幫你調理好的……”


    “歡喜,”閆述輕輕叫著她的名字,雙眼筆直地看著她,眼底情緒濃得柳歲歲不敢直視。


    她將臉扭到一旁,不敢看他。


    卻聽見他說:“你身邊一直有保護你的人對不對?”


    “你不叫柳歡喜,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真名。”


    柳歲歲心頭一顫,她抬眸看向他。


    “你……”


    “我從未想過要造反,也從來沒想過要迴到那個皇宮,當初既然失敗了,那便成王敗寇,能活到現在已是幸事。”


    “我知道,叔父一死,朝廷兵馬肯定會上來,當時我再想和你說說話是不可能了,”閆述看著柳歲歲,“你不要去做傻事,不要為我們求情,沒用的。”


    淚水迅速蔓延上來,溢滿了她的眼眶。


    柳歲歲輕輕搖頭:“不會的,我會護著你和春桃她們……”


    “你聽話,不要開口,我們是前朝賊子,隻要和我們牽扯上,都是誅九族的大罪。”他突然想起什麽,語調一下子焦急起來,“那柳宣平當真是你父親?”


    柳歲歲輕輕點頭。


    見她這般,閆述一下子就急了。


    “怎麽會這樣?那你也要如何脫身?”他站起來,神情不安地來迴走動。


    柳歲歲看著他,幾次想張嘴,卻又沉默下來。


    柳昭墉身為朝廷命官,假死脫身勾結前朝孽黨,這是誅九族的大罪。


    而她是他的親生女兒,這罪逃不了。


    但北鬥說過,讓她放心,沈工臣會保她的。


    她相信沈工臣,所以並沒多慌。


    但此刻見閆述這般慌亂,她也跟著心慌起來。


    若是皇上執意要殺她呢?


    柳昭墉犯的不是小罪,是滔天大罪。


    她是他的家人,又深陷此次旋渦,這罪估計是逃不掉的。


    即便逃了死罪,活罪也難逃。


    而且,從今天起,她身上就要被打上逆賊之女的烙印,一輩子也洗不掉了。


    柳歲歲想到了沈工臣……


    他是朝廷重臣,京城簪纓世家國公府世子爺,是皇上最信任的錦衣衛指揮使……


    她終究是配不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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