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豁出老命?


    說得這麽誇張!


    柳歲歲無語地抬頭:“那你想要什麽?”


    見沈工臣張嘴要說,嚇得她忙添了一句:“我可沒銀子了,昨天剛給你花了一百兩銀子。”


    一百兩啊,想想就覺得肉疼。


    什麽佛牌值一百兩?


    見她那副小氣守財奴樣,沈工臣冷哼一聲:“你好歹也是官家女子,怎地養成這一身小家子氣?”


    柳歲歲臉色一僵。


    她輕垂眼眸,眼睫微微輕顫,一句話沒說。


    風骨誰沒有呢?


    十一歲之前,她也是被爹娘捧在手心裏嬌慣著長大的小娘子,那時她不食人間煙火,眼中隻有吃喝享樂,視銀錢為俗物。


    父親的突然離世,母親的驟然改嫁,讓她一夜成長。


    柳家人將她從大房的院子裏趕出來,住進了偏僻陰冷的小院。


    那一年,她高熱不退,春杳跪在老太太的院門前一天一夜,卻沒能求得她一個恩典,最後一個掃地的婆子出來,丟給春杳十個銅板:“老太太說了,人各有命,四娘子命不好也隻能怪她自己。”


    最後還是春杳拿了她僅剩不多的幾樣首飾,從小門偷溜出去,請了一個赤腳大夫來,才將她從鬼門關救迴來。


    從那之後,柳歲歲這才真正意識到錢財的重要性。


    有錢在,有命在,


    她也變得愈發惜財、愛財!


    昨晚能掏出一百兩給沈工臣買佛牌已經超出她承受範圍。


    但凡換個人,她都拒絕了。


    可他到底救了她的命。


    見她垂著頭默不作聲,沈工臣也終於意識到自己話說重了。


    他沉默了片刻,再開口,一貫清冷的嗓音緩了幾分:“你可會做菜?”


    不懂他為何突然問這個。


    但柳歲歲還是老實迴答:“會一點。”


    守孝這三年,都是她和春杳動手做的飯,不然早就餓死了。


    “今晚我邀請了好友來府一聚,他之前在蘇城待過,最近一直念起蘇菜,你若會做,能否幫我做幾樣下酒菜?”


    柳歲歲有些猶豫。


    不是她不想,而是後日便是姑母生辰。


    給她做的春衫還沒弄好,壓襟也沒做,她擔心來不及。


    見她不吭聲,沈工臣便添了一句:“一百兩!”


    柳歲歲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一頓飯一百兩,幹不幹?”


    小財迷.柳歲歲:“……你把我當什麽人了?”


    “二百兩!”


    “幹!”柳歲歲毫不猶豫,兩眼冒光,“我什麽時候過去?”


    “隨你,晚飯時間把飯菜備好即可。”沈工臣問她,“你會做什麽?”


    “什麽都會一些。”


    這不是大話,而是事實。


    春杳的娘是個廚娘,做得一手好蘇菜。


    她娘死了之後,春杳就被賣進柳家。


    春杳的廚藝比她娘更勝一籌。


    後來這三年,她跟著春杳學,也學了個八九不離十。


    沈工臣頷首:“好,我讓七星準備好食材等你!”


    他說完轉身就走了。


    柳歲歲的好心情一秒迴彈,她手腳麻利地采了些桃花,和春杳一起往迴走。


    出了後園,穿過一條廊子,迎麵撞上沈玉柔。


    她身邊跟著丫鬟,丫鬟手裏捧著剛折下來的寶珠茉莉,本是興高采烈,可在看到柳歲歲那一刻,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她將臉扭到一旁,說了一句:“大早上的真晦氣。”


    柳歲歲隻裝作沒聽見。


    經過對方身邊時,她如平常一樣開口打招唿:“三娘子。”


    “別和我說話。”沈玉柔半分情麵也不想給她,“看見你就煩。”


    說話的同時注意到她手裏拎著的籃子。


    籃子裏裝滿了鮮豔的桃花瓣。


    她覺得十分礙眼,一把將柳歲歲手裏的籃子搶了過來,順手將籃子裏的桃花瓣全撒了。


    柳歲歲急聲:“你做什麽?”


    “你有什麽資格采我家的桃花?我允許你采了嗎?”沈玉柔將手裏的空籃子丟到一旁,拿著帕子擦著手心,生怕那籃子髒了自己的手。


    她看著氣得滿臉通紅的柳歲歲,滿眼不屑:“你吃我家的喝我家的,不老老實實地在自己院子待著,大清早跑出來采什麽桃花?我家的桃花是你這種鄉巴佬能摘的嗎?”


    一旁春杳見她如此羞辱人,氣不過還了嘴:“三娘子太過分了,那桃花開著不就是讓人摘的……”


    話未說完,就被沈玉柔厲聲打斷:“你算個什麽東西?敢頂撞我?碧芹,給我掌嘴!”


    “是!”被喚作碧芹的丫鬟朝春杳走過去。


    柳歲歲一把將春杳護在身後。


    她看著沈玉柔:“三娘子既不讓我摘桃花,我日後不摘便是了,何苦這樣為難人?”


    “你的丫鬟不知尊卑,以下犯上,今日若不給她點顏色瞧瞧,她都不知道這府上的主人是誰?”


    碧芹伸手去拽春杳。


    柳歲歲擋在前麵,氣得沈玉柔對一旁的幾個小丫鬟喊道:“你們都是死的嗎?把她給我拉開,使勁給我掌那個小賤人的嘴。”


    幾個小丫鬟一哄而上。


    柳歲歲想擋,被兩個小丫鬟使勁摁住。


    緊接著,掌摑春杳的巴掌聲傳來,一聲接著一聲,清脆有力。


    落在柳歲歲的耳朵裏,讓她紅了眼眶。


    春杳雖是她丫鬟,可過去三年,主仆二人相依為命,感情早已超出尋常主仆。


    聽著一下接著一下的巴掌聲,柳歲歲心如刀絞。


    她看向沈玉柔,歇斯底裏:“三娘子,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如此恨我?”


    “我恨你?你有什麽資格讓我恨你?”沈玉柔一臉嫌棄地看著她,“柳歲歲,你就不該來我家,我國公府豈是你這種鄉巴佬說進就進的!我要是你,早就滾了,還賴在這兒吃喝,也不嫌丟人!”


    柳歲歲再理智,也不過是一個十四歲的小娘子。


    春杳被掌摑,她再三被沈玉柔針對,上次她更是害得她差點失去清白。


    明知道不該和沈玉柔對著來。


    明知道該低聲下氣地求饒,她才會放過她。


    可依舊咽不下這口氣。


    她盯著沈玉柔,眼眶通紅:“三娘子這話真好笑,國公府是屬於你一個人的嗎?你又有什麽資格讓我滾?這偌大的國公府是你說了算嗎?”


    “你這個賤人!”沈玉柔被挑起怒火。


    她抬手,一巴掌扇在柳歲歲的臉上:“一個鄉下來的狐媚貨也敢在我麵前放屁,我今日就打死你,我看誰敢把我怎麽樣!”


    她說完作勢又要動手。


    這時,一道急聲傳來:“三妹,你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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