妊抱枝早就料到李起兮不會輕易答應,她不慌不忙道:“若公主肯允,三月之後,我自會呈上詳細的設計圖紙。”


    李起兮將圖紙折好,冷笑道:“你倒是心思縝密。”


    “與公主打交道,不得已而為之。”妊抱枝謙虛道。


    “女子學堂已經在建設當中,若你不將這些建築圖紙交予我手,隻會耽誤建設之速,延緩教化之風,貽誤萬千巾幗英才的啟蒙之期。”


    妊抱枝隻覺得腦袋一重,背上一沉,一頂華麗麗的大帽子就這麽水靈靈的扣了上來,一口髒兮兮的大黑鍋就這麽圓溜溜地砸了下來。


    她隻好再退一步:“三日之後我定將建築圖紙呈於公主麵前,隻是這設計圖紙……”


    李起兮淡淡道:“本公主知曉,設計圖紙你三月之後遞交即可。”


    “那接下來的三個月……”


    “且住著吧。”


    “陳公正那邊,還望公主殿下派人去交代一下。”


    “嗯。”


    妊抱枝為自己爭取到了三個月的時間,但她絕對不能坐以待斃,她必須要先解決掉陳公正這個心頭大患。


    有他在,無論是自己還是妘妒和陳攬月,所有人的行動都會處處受限。


    長了個外置生殖器,還真當自己是主子了。


    三個月的時間說多不多,說短不短,但是堆在妊抱枝麵前的任務實在是太多太重了。


    報社要做出成績,薑驚風還被關在府中,三月之後還得另尋住處。


    還真是焦頭爛額。


    得虧了妊抱枝身體素質比較好,再加上每日在姬那兒買的外傷藥,傷養了七天便差不多好全了。


    隻是這積分一下子又少了140,實在是讓妊抱枝痛心不已。


    還有一件讓妊抱枝放心不下的事情,便是陳攬月近來的狀態了。


    陳攬月平素裏最是愛嘰嘰喳喳的,這七天裏卻一反常態的沉寂,不免讓她有些憂心。


    傷好的第一天,妊抱枝便決定邀請陳攬月一起去公主府的後花園散散心。


    陳攬月沒有拒絕自己的邀約,隻是路上依舊一言不發。


    妊抱枝為了逗她開心,可謂是費盡心機,一會兒說天上的雲多白呀,一會兒說地上的土多肥呀,她感覺自己來到這個世界說的話加起來都沒有今天的多。


    她將自己說得口幹舌燥的,可是陳攬月還是低頭不語。


    行至一片湖泊前,晨霧未散,湖麵如鏡,冰層隱約可見。


    一隻小鳥掠過水麵,輕巧立於冰上,理了理羽毛後又翩翩離去,留下一串悅耳的鳴叫聲。


    “月兒,”妊抱枝指著湖麵道,“你瞧這公主府的湖,多大呀,都快趕上我們家一整個內院了。”


    陳攬月順著妊抱枝手指的方向看去,嘴唇動了幾動,終於艱難地啟齒:“那裏,不是我們的家。”


    幾天沒說話,她的聲音有些暗啞。


    “月兒,你信不信姐姐?”妊抱枝握住陳攬月的雙手,這才發現她的雙手已經被凍得通紅。


    換做以往,陳攬月早就開始抱怨了,今日卻一聲不吭,反而讓妊抱枝心裏頗不是滋味。


    她將陳攬月的雙手舉至麵前,哈了口氣,又搓了搓:“你信不信,三個月後,姐姐能給你們一個新家?”


    陳攬月看著妊抱枝對自己這樣的體貼入微,這是她平時最想要的,可是如今看到妊抱枝這般對自己,她心中卻隻有苦澀。


    姐姐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不應該這樣小心翼翼地對自己察言觀色。


    “到時候啊,我們六個人一起住在新家,每個人都是最最要好的好姐妹,就像最普通最平凡的家庭一樣。”


    “隻不過,就是要委屈妹妹和我租房了,房子估計也不會大,但是我保證,一定能住下六個人!”


    “我信姐姐。”陳攬月看著妊抱枝認真的眼睛,強迫自己扯出一個笑容,可是這個笑容比哭還難看。


    “我的月兒笑起來真好看,不愧是我的妹妹!”


    可是陳攬月在聽到這句話後,卻將臉偏了過去:“姐姐不要哄我了。”


    “我說的可是真心話呀,傻妹妹。”


    這句話一出口,二人都愣了一下,這番言論,與當初妊抱枝第一次與陳攬月搭訕時何其相似。


    隻是如今時移世易,已經變了味道。


    陳攬月的眼淚在這一瞬間奪眶而出。


    妊抱枝將她輕輕地擁入懷中:“哭吧,哭出來總比一個人憋在心裏好。”


    陳攬月起初是低低的抽泣,隨後變成了嚎啕的大哭,這哭聲中夾雜著數不盡的委屈。


    她不明白,隻是一天的時間,為什麽自己的世界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曾經她以為阿耶最愛自己,她以為自己在外麵受了委屈,阿耶會為她討迴公道的。


    可是阿耶卻那般的對待自己,縱使額前的傷口已經痊愈,如今她依舊覺得隱隱作痛。


    她哭了許久,久到自己的腿都站得麻了,才抽噎著說:“醬……醬蘿卜,我腿……”


    話還沒有說完,妊抱枝便已領會了她的意思,將她抱起,兩人就這樣慢慢朝著湖中央的亭子走去。


    “你這樣……抱……抱著我,累不累?”


    “不累。”


    “那待會兒……到了亭子裏……我也……我也不要自己坐,”怕妊抱枝覺得自己得寸進尺,陳攬月又補充了一句,“我腿麻。”


    “好。”


    說到底,陳攬月也就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妊抱枝自是百依百順。


    亭中,一席桌案上擺著未完的棋局,花瓶中插著幾枝鮮豔的紅梅。


    妊抱枝席地而坐,讓陳攬月側坐在她的腿上。


    “醬蘿卜。”


    “嗯?”


    陳攬月默聲許久,才聲如蚊訥道:“阿耶是因為我被男子輕薄了,才不喜歡我的,是嗎?”


    妊抱枝聽到這句話,也沉默了許久。


    她不知道此時該如何選擇,是將血淋淋地真相徹底揭開,還是應該繼續照顧陳攬月的情緒哄著她。


    糾結過後,妊抱枝還是選擇揭開真相。


    倘若自己隻是淺顯地安慰陳攬月,那麽這種事情隻會不斷地重複上演。


    她反問:“你覺得陳公正愛過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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