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妊抱枝拿起一根浸泡了一夜的楊柳條,蘸了點清潔藥粉,放在嘴裏嚼吧嚼吧。


    不一會兒楊柳條的纖維便在口中散開,妊抱枝又繼續嚼吧嚼吧,這就是武周居民的刷牙方式了,哦對了,這邊叫做“揩齒”。


    這時,把自己包裝的像個禮物一般的陳攬月正要出門,隻見她高聳的祥雲髻上,插滿了各式簪釵和步搖,你擠著我,我擠著你,好一番熱鬧的景象!


    妊抱枝連忙漱了口,昨晚心心念念的終極boss,這不就自己乖乖送上門了嗎,她可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昨夜她在原主的記憶中拚命搜尋與陳攬月相關的記憶,想著可以從陳攬月的興趣愛好下手,與她拉近關係。


    然後現實就狠狠地打了她兩巴掌,陳攬月的第一個愛好:愛美;陳攬月第二個愛好:愛男。


    她不信邪,翻遍了原主的記憶,最後得出的結論還是這兩個。


    妊抱枝無語望天,不得不感慨,古早言情小說中的配角太慘了,這個人設不是純純為了和主角搶男人而設定的嗎?


    如果非要從愛美和愛男中選一個興趣愛好作為拉近關係的切入點,妊抱枝沒得選,隻能選愛美了。


    其實她是不喜歡誇女性容貌的,因為她知道越是誇讚一個人的容貌,那人便會把更多的心思花在其上。


    畢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越是注重外表,便越是會忽視對其她能力的培養。


    但是現在管不了這麽多了,為了任務,先拉近距離再說!


    妊抱枝笑著朝陳攬月打招唿:“妹妹,今日打扮的這麽好看,是要出門去嗎?”


    可陳攬月並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她,徑直向大門的方向走去。


    但是妊抱枝並沒有放棄,她跟在陳攬月身後,一屁股把搖夏撅到旁邊,引來搖夏驚奇不解的目光。


    她朝搖夏笑笑以示歉意,然後又對著陳攬月道:“方才看妹妹這傾城之姿,我還以為是哪位天仙下了凡呢,仔細一看,原來竟是我的妹妹。”


    陳攬月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但語氣中仍是充滿鄙夷:“嗬,那是,可不像姐姐這般憔悴蠟黃,像條醬蘿卜。”


    哎呀,終於搭理自己了,看來這一招的確有用。


    “妹妹,昨日的事,都是姐姐的錯,”妊抱枝乘勝追擊,“妹妹人美心善,就原諒姐姐吧。”


    陳攬月哼道:“盡是些花言巧語!”


    “妹妹何時這般不自信了?姐姐我說的可都是肺腑之言呀。”隨即,妊抱枝扭頭看向一旁的兩位俾子,“你們說是吧?”


    絳春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大娘不是說她腦袋裏麵的水晾一夜就幹了嗎?這是還沒幹透?


    但她絕對不能讓這件事被外人知道了,不然大娘會丟人的,於是她用力點頭,附和道:“大娘說得對!”


    搖夏本就是陳攬月的貼身俾子,自然也連連應是。


    陳攬月摸了摸自己光滑嫩白的臉蛋:“有本事你就多誇誇我,我倒要看看你還能誇出什麽花兒來。”


    一炷香後,寬敞的馬車裏。


    陳攬月扶額,她當時一定是中了邪,才在醬蘿卜連珠炮般的讚美聲中迷失了自己。


    原本,陳攬月隻想著後日阿耶生辰,她去西市給阿耶買些禮物,但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邀請了妊抱枝同乘。


    這醬蘿卜滿口的胡謅,可偏偏自己就吃這一套。


    陳攬月心中憤懣,總感覺自己落入了這醬蘿卜的陷阱。


    不行,自己一定要找迴場子!


    於是她上下打量著妊抱枝樸素的穿著,譏笑道:“姐姐今日這番打扮,竟是連我的俾子都不如。”


    妊抱枝看著她從頭發絲精致到腳後跟的裝扮,滿腦子都是:如果這些衣服首飾能帶迴現代賣了換錢,不敢想象那時候的自己,會是多麽活潑開朗的一個大女人。


    “喂,我在嘲諷你呢!”陳攬月見妊抱枝不搭理自己,氣憤不已。


    這種外貌攻擊對於妊抱枝而言,毫無殺傷力,就像幼稚園的小朋友在比誰的爸爸更能吃屎一樣。


    “月兒的小嘴像是抹了蜜一般,真甜。”妊抱枝對陳攬月報以甜甜的微笑。


    妊抱枝當然笑得甜了,就在剛才,係統告訴她,陳攬月與自己的關係有所緩和,如今她的命運改寫進度已經有了1%,自己還獲得了10積分。


    陳攬月瞳孔地震,顫巍巍地指著妊抱枝:“你……我……我在嘲諷你啊,你聽不出來嗎?”


    妊抱枝握住了陳攬月的手,她不喜歡別人指著她說話:“聽的出來啊,可是隻要是月兒,即使是嘲諷我也喜歡呢~”


    陳攬月看著自己被握住的右手,驚得瞪大了雙眸,“你……你……你幹嘛,該不會……也覬覦我的美貌吧!”


    妊抱枝不說話,隻是微笑著看向陳攬月。


    “咳咳,”陳攬月把手抽了迴來,坐直身子,又清清嗓子,這才對妊抱枝說:“別對我動手動腳的,你一個女子竟也這般不知羞!”


    她指著自己身上的衣服炫耀道:“看到沒,這件衣裳是路人甲送我的。”


    又指著自己頭上的珠釵:“這個是豬頭三送我的。”


    “這個玉鐲是小綠茶送我的,還有這個玉佩是白蓮花送我的。”


    陳攬月越炫耀,鼻子抬得越高,最後妊抱枝隻能盯著她圓溜溜的鼻孔問道:“方才你所說的這些路人甲和小綠茶是?”


    “哼,自然都是我的追求者,”似乎覺得不妥,她又補充道:“都是我的男——追求者。”男字刻意拉長了聲調,生怕妊抱枝聽不見。


    “他們呀,一個個的都跟我說,愛我愛到無可救藥,命都可以給我呢。”陳攬月終於放下了她尊貴的下巴,略顯羞澀。


    妊抱枝震驚,你們古代人的愛情都這麽超前了嗎。


    “這些人的名字倒是奇特。”


    “那當然,”陳攬月又揚起了她那高傲的頭顱,“你不覺得這些名字文采斐然嗎?都是我苦思冥想了許久才想出來的呢,你覺得如何?”


    超前,實在是太超前了。


    妊抱枝伸出大拇指:“月兒取的名字頗具韻味,想必月兒的追求者也定非池中之物吧。”


    “那……那是自然。”陳攬月眼神飄忽,“好了,不準再問了,跟沒見過男人似的,逮著男人的一根汗毛都得問東問西,未免叫人笑話。”


    說完,陳攬月閉眼假寐,馬車裏沒了她嘰嘰喳喳的聲音,突然間變得落針可聞。


    路遙車晃的,不多時,二人便齊齊睡去。


    “大娘,二娘,我們到了。”馬車外傳來搖夏的聲音。


    妊抱枝從小憩中醒來,卻覺得肩膀酸麻難忍,側頭看去,陳攬月正將頭枕在她的肩膀上熟睡,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她輕輕搖了搖陳攬月,對方隻是哼唧了一聲,然後在她肩膀上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繼續睡。


    妊抱枝又推了推她,輕聲喚道:“月兒,醒醒,我們到西市了。”


    陳攬月這才皺著眉頭慢悠悠轉醒,但整個人還是迷迷糊糊的,雙眼閉著,一副半夢半醒的模樣。


    從敦義坊到西市要經過五個坊的路程,馬車速度不算快,按理說睡這麽久應該夠了。


    妊抱枝一邊揉著自己酸痛的肩膀,一邊問:“妹妹可是昨晚沒睡好?”


    陳攬月打了個哈欠,含含糊糊地說:“隻是今日醒得早。”


    “可是有何要緊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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