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妘妒眼神變得黯淡,低下頭沉默不語。


    她與妘嫁雖是親姐妹,但在郎君心中的地位卻是雲泥之別。


    “為郎君分憂解勞,人家才不辛苦呢~”妘嫁崇拜地看著陳公正,用矯揉造作的聲音說道,“郎君,你可真厲害,竟能讓龍相公親自出席您的壽宴呢~”


    陳公正頗為受用,仰起頭用手一拂短須:“為夫在朝中勤勉不倦,對龍相公鞠躬盡瘁,自是深得相公喜歡……”


    “噦——”一聲響亮的幹嘔聲,打斷了陳公正的自我陶醉。


    原來是妊抱枝在泔水桶的持續發力下,終於還是沒忍住胃裏的波濤洶湧,幹嘔了出來。


    陳公正頓覺顏麵掃地,一股滔天怒火自心底升騰而起,氣得鼻孔都張大了一倍。


    他咆哮道:“你這個忤逆不孝的孽子!如此舉止,便是你作為嫡長女的涵養?!”


    妘嫁把陳公正指著妊抱枝的手塞了迴去,仰視著自己的郎君:“郎君,不要管別人,人家還要聽嘛~”


    陳公正十分受用,又開始吹噓起自己給龍霸天當牛做馬的豐功偉績。


    妘嫁星星眼地看著陳公正,陳攬月則是星星眼地看著妘嫁,心想:阿娘可真厲害,這麽招男人喜歡,自己一定要好好看,好好學。


    陳攬月略帶羞怯地問道:“阿耶,既然龍相公駕臨,那麽龍公子是否也會一同前來?”


    陳公正一看女兒這副樣子,還有什麽不懂的,他哈哈大笑:“定然不會缺席!到時候我的月兒可要好好梳洗打扮一番。”


    陳攬月臉頰更添緋紅,低眉順目應道:“是。”


    “噦——”


    這一次不僅是妊抱枝,連係統都沒忍住幹嘔起來。


    妊抱枝嘔得眼中含淚:‘你也能聞到這臭味?’


    係統一邊幹嘔一邊道:【我們是通感的,我見不得這種場景。】


    妊抱枝道:‘我是迴民,我也見不得。’


    她們倆一邊激情幹嘔,一邊惺惺相惜地吐槽,殊不知她們惹到了陳攬月,算是惹到鐵板了。


    妘嫁為自己的女兒出頭:“郎君,你看她~今日幾次三番地羞辱咱們,郎君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呀~”


    陳攬月也嗲嗲地控訴道:“羞辱我也就算了,方才還對阿耶也這般無禮。”


    如今的陳攬月已經不是早上的那個陳攬月了,被妊抱枝氣哭後,她便找了阿娘。


    阿娘說妊抱枝隻不過是嚇唬自己罷了,即使她說出了當日的真相,無憑無據,旁人又怎麽會相信她的一麵之詞。


    更何況,妊抱枝在家中不受寵,阿耶更不會信她了。


    妘嫁故作傷心:“我看呐,枝兒病了這麽些日子,身體自是嬌貴些,肯定是看到了我特意為郎君做的蔥醋雞,倒了胃口,也在情理之中。”


    母女倆一唱一和,陳公正猛地一拍食案,他怒目圓睜,厲聲喝斥:“屢次冒犯,目無尊長!哪裏還有個女孩的樣子!”


    妘妒終於小心翼翼地開口了:“郎君,枝兒怕是身子還沒好透,才會這般,望郎君莫要怪罪枝兒。”


    “是啊,當初枝兒臥病在床,你這個做母親的,隻顧著燒香拜佛,未曾親自照料半分,又怎麽好的透呢?”說著妘嫁挽著陳公正的手臂,有意無意地拉遠了陳公正與妘妒的距離。


    高昂的頭顱似乎有意炫耀著頸間那串綠鬆石項鏈,她眉毛上挑,尾音拖長:“你說是吧,姐姐?”


    “不是的,我……”妘妒想要辯解幾句,卻被陳公正粗暴的打斷了:“夠了!都給我閉嘴!”


    他指著妊抱枝,衝妘妒咆哮:“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女兒,毫無規矩!不成體統!”


    這句話差點給妊抱枝氣笑了,她張口欲要反駁,卻被陳高節身上的氣味灌了滿嘴,隻能發出比之前更為響亮的幹嘔聲:“噦————”


    “你給我滾出去,別在這給我礙眼!”


    “好耶!”妊抱枝終於說出了來到正堂的第一句話。


    說罷便開開心心地跑了出去,動作極其誇張,不為別的,隻求能夠氣死這個老登。


    果然,老登被她氣得吹胡子瞪眼,差點撅了過去。


    陳攬月和妘嫁麵麵相覷:這人莫不是病傻了?


    隻有陳高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還在哼哧哼哧地拱著飯菜,吧唧嘴的聲音在安靜的正堂裏顯得格外突兀。


    妊抱枝走了,可陳公正卻憋了滿肚子的怒火,他隻能拿妘妒出氣了。


    於是他指著妘妒的鼻子,繼續用自己超雄的大嗓門吼道:“你也一樣,飯不必吃了,現在就給我迴去好好管教這個不爭氣的東西,別在外麵給我辱門敗戶,到時候嫁不出去!”


    在院內一處拐角,妊抱枝正扶著樹幹,大口大口地唿吸新鮮空氣。


    屋內老登殺豬般的聲音清晰地傳了出來,她掏了掏耳朵,嘖,真吵。


    那什麽破飯,都已經被豬給拱過了,還有那個老登,像個全自動灑水機一樣,把口水噴的到處都是,誰稀罕吃。


    係統道:【酸雨姐,我討厭這裏的人。】


    妊抱枝苦哈哈道:‘我也算是見識到古早小說的威力了,我們兩個可能是來這本書裏渡劫的。’


    她暗戳戳點係統道:‘咳咳,統子姐,別人穿書都是自帶金手指大殺四方的。’


    【女聲旗下的係統嚴格遵守母星法律,不得以任何形式教唆、協助、代替宿主進行違法亂紀的行為。】


    ‘我一個現代守法好公民怎麽可能動不動就殺人啊?我是說,除了商品之外,你還能不能給我提供一點金手指之類的東西?’


    【當然可以。】


    妊抱枝還要繼續追問,身後就傳來了妘妒關切的聲音:“阿奴,你身子可是還不舒服?


    她轉身看向妘妒,眼前的這個女人還不到而立之年,卻已滿臉的滄桑,即使不笑的時候,眼尾的皺紋亦深邃如溝壑。


    在原身的記憶中,妘妒是江南富商的女兒,本應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卻識人不清,將自己托付給了陳公正。


    而她的親妹妹妘嫁,竟也繼承了姐姐識人不清的“天賦”,說什麽也要追隨著陳公正步入婚姻,甘願屈居側室之位。


    也正是有了二人的豐厚嫁妝,陳公正才能在這寸土寸金的長安落戶紮根,發展仕途。


    可婚後,他的本性便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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