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低頭,蒼白薄唇顫抖幾瞬後,終究一句話也沒說出來,隻是慢慢鬆開了手中被攥的發皺的簾子。


    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身體幾乎搖搖欲墜,最終化作唇邊輕輕一笑,破碎又絕望。


    小桃忙上了馬車,卻在躬身進入馬車的時候,視線卻不由自主看向旁邊背影孤寂又脆弱的江辭,最後也隻是歎了口氣。


    馬車“吱吱呀呀”的趕往郡主府的方向,小桃看了眼慕青黎,總覺的她如今看似平靜的表情下掩藏的是不易察覺的悲傷,也幾次想將自己剛才親眼看到的情形說出,但最後卻什麽也沒說。


    她牢記著慕青黎前幾日說過的話。


    若不想離開郡主府,以後關於六皇子的事情不要多嘴。


    至於六皇子,雖然剛才是看著很可憐,可是她也能聽得出,這位六皇子欺騙了郡主,傷了郡主的心,她那麽好的郡主,竟然被他騙了,就算他長得好看,就算剛才的那一幕是個人都能感覺得到他的悲傷,可又能如何,還不是個騙子。


    江辭像是失了魂魄一般,踩著寒冷的地麵進了府,卻在行至院中央的時候停下。


    九月幾次想上前攙扶,卻被他甩開。


    “殿下,自己的身體要緊,至於郡主那裏,以後有的是時間去解釋,我們先迴房間好不好?”


    然江辭卻站在原地不動。


    此時他的表情已恢複平常,眉眼平靜漠然,眼神涼薄。


    他垂著眉眼,緊抿著唇,沉默了許久,最後終是出了聲。


    “通知白羽,將郡主府中的人撤迴來,包括他跟挽月,以後郡主府裏的事情不用在跟我匯報。”


    說完後,拖著沉重的步伐離開。


    九月站在原地,似乎不相信他會這般輕易放下,但也隻能按照命令行事。


    ——


    慕青黎迴了府,沒有如同往日一般悶在屋子,她去找了許久未見的挽月。


    挽月身上的凍傷已恢複的差不多,見慕青黎到來,沒有絲毫的意外。


    九月已讓人通知了他們,知道此事再無迴旋之地,也做了離開的準備。


    她隻收拾了一些隨身衣物,慕青黎進屋後,瞧了眼桌上擺放的包裹,再看已收拾妥當的挽月,心下了然。


    不過也好,如今都已說清楚,白羽與挽月確實沒有留下的必要。


    盡管心中難過,但麵上依舊表現的疏鬆如常。


    挽月見她進來,如同往常一般,微笑著打了招唿。


    “郡主來了。”


    慕青黎隻是稍微一愣,而後揚起唇角。


    “嗯,身體恢複的如何了?”


    挽月為她倒了水,遞到她的手邊迴答。


    “無事了,讓郡主擔心了,外麵冷,郡主喝杯熱水暖暖身子。”


    慕青黎接過她遞來的水杯,順勢坐下。


    “多謝。”


    二人一問一答,客氣而又疏離。


    喝了水,慕青黎再次看了眼旁邊的包裹。


    “怎麽就帶這麽一點,如今天寒地凍的,多帶點衣服。”


    挽月笑了笑,語氣如常。


    “”不用了,以後用不到了。


    慕青黎聽完隻是一愣,隨後也明白了她說的意思。


    離開這裏迴到六皇子府,自然會有新的衣裳,當然是用不到了。


    不過她沒注意到挽月說這句話的時候眼中一閃而過的悲傷。


    兩人都沒有說話,氣氛微妙而又沉默。


    之前無話不談的二人,如今相處的時候,竟然也會無話可說。


    最後還是挽月開口打破了沉默。


    “郡主有什麽想要問的,在我離開之前,我都可以為郡主解答。”


    慕青黎抬眸看她,見她還是一如既往的笑靨,就好像跟之前一樣。


    可是她清楚的知道,她們之間早已不可能再像從前那般。


    至於挽月說自己有什麽想問的,如今事情都已明了,現在問無非是讓自己更難受一點罷了。


    可是挽月就要離開,她們一起朝夕相處五年,又怎能不舍。


    或許是為了跟跟挽月多說點話吧,慕青黎最終還是開了口。


    “你會武?”


    挽月點點頭。


    “嗯,我從小在暗衛營長大,後來你與殿下來到東籬鎮,我就被安排到殿下的跟前,負責保護他的安全。”


    “原來是這樣,我就說為什麽你的力氣比普通女子大很多,原來你會武,那你的家人呢?”


    “我沒有見過他們,自我記事起,就在暗衛營了,身邊也都是與我一般大的孩子。”


    “暗衛營的日子一定很辛苦。”


    挽月笑笑,為慕青黎空了的杯子添了水。


    “也許有點吧,但最後也熬了過來。”


    “那日你是故意讓我聽見你與白羽之間的對話吧?你知道我定會不放心安姐姐的嫁妝,所以迴來後第一時間會去庫房。挽月,五年的相處,你對我足夠了解,所以,為什麽呢?你是江辭的暗衛,明知道我這個時候知道真相對江辭並沒有好處,又為何將所有的真相以那種方式告知我呢?”


    挽月眼中笑意更甚,慕青黎說的沒錯,她們之間確實是足夠了解對方。


    可是為什麽呢,大概是不想她被繼續蒙在鼓中,也不想她的婚事成為他們所謀劃事情的犧牲品,更不想她再被欺騙,即使知道自己的主子不會這樣做,可是自家主子後麵的大人,他一定不會在慕青黎還有利用價值的時候放過她。


    所以故意設計將白羽故意引到她定然會過來的庫房位置,與他發生爭執,從而讓她得知事情的真相。


    但自己也會因此受到相應的懲罰,也許會因此丟了性命,但她不後悔。


    隻是如今說這些都不重要了。


    挽月沒有迴答慕青黎的問題,隻是起身拿了桌上的包袱。


    眼裏含著笑意。


    “郡主,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臨走之際,我還是想跟郡主說聲抱歉。如今郡主已知曉真相,以後的日子,就請郡主為自己而活吧,郡主在我的眼中,一直是很堅強的人,還望郡主忘記往過,重新開始,我也再次祝郡主此生安樂無憂。”


    說完這些話後,挽月背起包袱,笑著離開。


    挽月離開許久,慕青黎還呆愣在原地,望著已經空了的房間,內心前所未有的空虛。


    今日,她前後兩次經曆了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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