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幾日,眾人便留宿在客棧裏。


    因為跟魘魔交手,開陽宗好幾個弟子都負了傷,沈君遙更是差點靈力枯竭,連簡單的禦劍飛行都做不到。


    麵對如此脆弱的男主,綿綿二話不說主動擔負起了照顧他的任務,整日端茶倒水不說,還像貼心的小棉襖一樣陪人聊天逗悶子。


    她是快活的性子,隨便挑個話本上的故事,擠眉弄眼添油加醋地講一通,立馬就變得天花亂墜。


    一向老成持重的沈君遙好幾次都被她逗笑,問她:“你這都是從哪聽來的故事?我怎麽從來沒聽過?”


    綿綿心想,你當然沒聽過,你都閉關十年啦!


    心裏傲嬌著,麵上卻是嬌滴滴:“隻是從一些話本上看到的,不足為奇,君遙哥哥,我再給你講個故事吧,話說有一位嬌生慣養的官家小姐,女扮男裝去到一處書院讀書……”


    她學著說書人的架勢,搖頭晃腦繪聲繪色,聽得沈君遙不免入了神。


    隻是聽到一半他便猜道:“你這說的……怎麽像是梁祝裏的故事?”


    “對啊,就是梁祝!”綿綿的眼神燦燦的亮,臉頰絨絨的透著激動的紅暈。


    “英台女扮男裝跟梁山伯在書院裏相遇相識,最後被發現了女子的身份!君遙哥哥知道她是怎麽發現的嗎?”


    少女眨巴著眼睛,星子般的眸子裏藏著隱隱的期待。


    沈君遙卻是眼神迷茫:“這……我隻聽過這個故事,未曾詳細讀過,實在不知。”


    不知?他怎麽能不知呢?


    講到關鍵處的綿綿鼓著圓滾滾的腮,幹脆將自己的裙擺掖了掖,一屁股坐在床榻上,認真而激動道:“那是因為……英台的耳上有環痕哪!”


    “耳環痕……”沈君遙似是有所領悟,後知後覺地“啊”了聲,眼裏的笑意蕩開,“原來如此,我竟猜不出是此中玄機。”


    說罷又仰頭欣慰道:“我閉關這十年,綿綿竟也讀了這麽多書了,倒叫我心生慚愧。”


    屋裏光線柔和,灑在兩人的眉眼輪廓,頗有種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氛圍感。


    綿綿的少女心開始蕩漾,偶爾不經意地仰頭,便要淪陷在那雙深邃迷人溫柔寵溺的眼睛裏啦!


    好在,她還沒忘了自己的任務,扯著快要冒煙的嗓子趁熱打鐵道:“君遙哥哥,你不覺得隔壁的那位冷公子就很可疑嗎?”


    少女的眼神透著明晃晃的暗示。


    沈君遙卻是個不開竅的,頓了片刻便迷惑道:“綿綿怎會如此問?冷賢弟的為人我知道,他雖然性情寡淡鮮少說話,但卻心性堅毅心懷蒼生,這次對付魘魔更是不遺餘力,哪裏可疑了呢?”


    見他腦子一根筋,綿綿急得差點嘴瓢:“我沒懷疑,我的意思是他有可能是……”


    話說到一半,緊閉的房門就被吱呀一聲推開。


    接著,門外踏進一道月白色的人影。


    細膩清冷的眉眼,皎皎出塵的麵容,一襲勁瘦的裝扮襯得身姿筆直而又英挺,像個割情斷欲不可攀折的冷麵郎君。


    正是閨閣女子最喜歡的那一款兒。


    隻可惜……這是個貨真價實的女子呀!


    看著陡然出現的冷楚音,綿綿屁股底下沒捂熱便立馬心虛地起身:“冷公子,你怎麽過來啦?”


    她笑得甜蜜,梨渦淺淺臉蛋可愛,可心裏卻直打鼓,方才說的話……該不會被她聽到了吧?若是聽到了那可就糟了!


    不過好在,冷楚音隻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而後啟唇說道:“關於魔淵之事,我有些疑處想問問沈兄。”


    “哦,原來是有正事啊……”綿綿訕訕一笑,滿是冷汗的手鬆開了,接著挪動僵直的腿,很是識趣說道,“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啦,君遙哥哥,你可以跟冷公子多待一會兒,我晚點再來陪你!”


    話說完,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門外。


    “綿綿真是……性子總是冒冒失失的……”沈君遙失笑搖頭,他嘴上雖念叨,眼裏卻是毫不掩飾的溫柔與寵溺。


    冷楚音默默垂下眼眸,淡淡道:“虞姑娘平日雖驕縱冒失了些,但卻難得的有膽氣,若是再曆練些時日,定會脫胎換骨。”


    “也許吧,”沈君遙麵露惆悵,“隻是這一路上終究是太危險了,我該多護著她的,不過幸好魘魔已滅,她也……”


    “現在說這個還為時尚早。”


    冷楚音輕輕側過身子打斷他,因為動作牽扯頸間的墜子不小心露了出來,反射的冷白光影讓沈君遙眯了眯眼睛,下意識還覺得有些眼熟。


    隻是沒等仔細看,冷楚音再次凝重開口:“魘魔乃是人貪嗔妄念所化,能操縱一城之人的魘魔更是強悍無比,僅憑你我幾人壓根不是它的對手,可最後魘魔卻被突然擊潰,沈兄不覺得蹊蹺嗎?”


    沈君遙收迴目光,也不由想起了當日情景,額頭抽痛道:“此事確實蹊蹺,先前我被魘魔控製神魂的時候,似在神識深處聽到他與另一人在交戰,隻是當時神智不清,不知是真是假……”


    “與人交戰?”冷楚音冷不丁地打斷,寡淡的眼眸沉著平靜的光,意有所指道,“沈兄確定那是人,而不是魔?”


    話音落地,沈君遙瞬間驚愣:“賢弟這是什麽意思?”


    冷楚音抬眸,眉眼間繃出幾分肅殺之氣:“魔物天性兇殘,同類相噬也不足為奇,以防萬一,這幾日我們還是多加小心吧。”


    *


    客棧外的竹林裏隱隱有魔氣攢動。


    稀薄的日光透過竹葉間隙,灑落在少年蒼白緊閉的眼睫上,沒等留下些許溫度便被突然漲起的魔氣吞噬了個幹淨。


    緊接著,濃厚的黑霧凝聚成一隻布滿紅色眼珠的臃腫魔球。


    魔球不斷蠕動:“無知小子,你以為吞噬了我就能讓我魂飛魄散了嗎?可惜啊,隻要凡人的貪嗔妄念不滅,我便可以永遠複生,你也永遠殺不死我!!”


    魔音擲地,瞬間聳得竹林搖撼,飛沙石走。


    原本雙目緊閉的少年也隨即張開眼睛。


    他漆黑的瞳孔半邊染血,被黑霧裹纏的墨色衣袍獵獵作響,鼓動翻飛間露出了慘白而又瘦削的手腕。


    明明是副弱不禁風的皮囊,可無論眼梢還是眉角都透著股戲謔的涼薄勁兒。


    “哦?你就這般肯定我殺不死你?”


    話落,垂在膝蓋上的手猛然抬起,接著無數黑色箭矢瞬間破空。


    魘魔見狀大驚,來不及多想便奮力躲避,可惜它的身體太過臃腫,沒等跑出結界便又一次被戳成了個篩子。


    魘魔奄奄一息,重新幻化的身軀轉眼潰散,隻剩細如遊絲的一縷。


    癱在地上,像黑黢黢的脫水的泥鰍。


    “你殺不死我的……魘魔不死不滅,待我卷土重來,定將你這宵小之輩生吞活……”


    狠話沒放完,驟然被一隻皂靴踩在了腳底。


    謝妄冷冷盯著鞋底那穢物,眉頭一皺,轉身便要往竹林外走。


    隻是下一刻,設在外麵的結界卻突然傳來異動。


    茵茵竹林的另一邊,衣衫明豔的少女滿心頹敗,低頭耷腦不說,頭頂上還自動飄出一團烏雲。


    正是從客棧裏偷跑出來散心的虞綿綿。


    她使勁跺著腳踩著地上的雜草,粉頰悶悶地鼓著,心裏的鬱氣都快要長成蘑菇了。


    想她口幹舌燥了半天,本以為沈君遙就算再怎麽木頭腦袋也該開點竅了,誰知道費了這麽多口舌,竟是一點用都沒有。


    所以,作為一本狗血修真文,男女主的感情戲到底是怎麽展開的呢?


    綿綿百思不得其解。


    因為原著《伏魔錄》她才讀了半吊子。


    前一半被虞綰這個草包小姐腳踏兩隻船的劇情狠狠勾住了胃口,欲罷不能熬夜通宵,磕邪教磕得飛起,以至於很多主cp的劇情都大致跳過去了,沒有一丁點的印象。


    再加上作者“椰椰很甜”為了增加劇情衝突,埋了不少伏筆,就更加撲朔迷離了。


    到了現在,隻能白白仰頭歎氣。


    唉……當初,怎麽就把這任務落在她頭上了呢?


    綿綿一邊踢著路邊的石子兒一邊默默地吐槽係統。


    她低頭耷腦,沒注意眼前的路,更沒注意到一團黑乎乎的長著眼睛小魔球爬上了她的裙裾。


    等她發現的時候,那玩意兒已經快要爬到她大腿上啦!


    悚然的一幕,當即讓人寒毛炸開。


    沒等細想,綿綿便立馬尖叫著扯著嫩色裙衫亂甩一通,活脫脫個小瘋子。


    誰知道動作幅度太大,不小心腳下一扭,狼狽地摔了個腳朝天。


    “啊呀!”


    綿綿捂著屁股哼唧一聲,正眼冒金星呢,那不知從哪來的魔球竟還轉動眼珠子,耀武揚威地想要往她臉上蹦躂!


    “滾!你給我滾開——”


    她披頭散發,隨手抓了把雜草便往前扔,誰知那小怪物開了智似的,不但躲開了,還掛在她身上睥睨地叫囂。


    綿綿七竅生煙,腿卻發軟,正要往荷包裏摸驅魔的符紙呢結果卻摸了個空——


    她換衣服的時候把荷包給落下了!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小姐,沒有趁手的武器,連個小小的魔物都對付不了,簡直不要太屈辱。


    而就在電光火石的一霎那,綿綿忽然想到了什麽,她憋紅了臉,扯著嗓門大喊:“謝妄!你還不快出來!!”


    話音落下,平地無端掀起一股旋風。


    頭頂的樹葉沙沙作響,驚得群鳥四散,而一身黑袍的少年則麵無表情緩緩落地。


    他居高臨下,幽冷的瞳孔倒映出少女狼狽的模樣,像鬼火叢生處幻化的妖邪。


    一抬手便將落在人身上撒野的小魔球召了迴來,而後不緊不慢啟唇:“你怎知是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成反派爛桃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山海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山海椰並收藏穿成反派爛桃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