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盛京城裏傳得最沸沸揚揚的,就是這樁婚事了。


    永安侯的嫡小姐,金尊玉貴,卻在新婚當天,被新郎官當場棄婚。


    新娘子撞了柱子,醒來後態度卻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直言自己仰慕新郎官的大哥,當場改嫁。


    這樣的猛料,盛京城裏茶餘飯後都少不得說上一說。


    蘇璃一貫驕縱跋扈,如今卻自降身份,嫁給一個廢人?


    於是說什麽的都有。


    有人說,這是對裴彥愛而不得,所以幹脆嫁給他的廢人大哥,這是要氣死裴彥的節奏。


    也有人說,永安侯的大小姐雖驕縱跋扈了一些,但卻是愛憎分明、勇敢奮勇、有情有義之人。


    裴珩將軍當年為抵禦外敵,受傷癱瘓,可敬可佩。


    而蘇璃自請改嫁,為他衝喜,實在值得敬佩。


    反正說什麽的都有。


    話傳到永安侯府,永安侯夫婦徹夜難眠。


    “也不知璃兒如今怎樣了?”


    永安侯夫人心裏不痛快,這兩天是食不下咽、睡不安寢,歎息聲是一聲高過一聲。


    永安侯雖也心疼女兒,卻更加理智。


    “這件事情對璃兒來說未必是壞事!”


    夫人秦氏一絞手帕,粉拳如雨點砸在永安侯身上,掐得他嗷嗷叫:


    “女兒不是你肚子裏爬出來的,你自然不知心疼!她從小到大,何時受過半點兒委屈?如今到了他裴家,卻要被裴彥那個小子這樣作賤!若不是你平日裏對她太過苛刻、又整天把禮儀廉恥、忠君愛國掛在嘴邊,她遇到這樣的事情,怎麽就想不到迴家來尋求父母的幫助?卻偏偏要選這麽一條不歸路?”


    秦氏越罵越氣,罵到最後竟泣不成聲,幹脆趴在丈夫身上痛哭流涕。


    “我苦命的璃兒啊!好好的一個閨女,下半輩子就這樣給毀了啊!”


    裴珩為國捐軀的精神是可敬可佩,可他到底是個廢人了,聽說還活不過三個月了。女兒這是要守一輩子的寡了呀!


    隻有女人才知道女人的苦啊!


    永安侯拍拍夫人的背,相對來說平靜很多,


    “當年邊境告急,臨危之際裴珩以身為餌,親帥三千精兵繞至敵後,吸引了北邙足足十萬人馬對其圍追堵截。不光為邊城十幾萬百姓的安全轉移贏得了寶貴的時間,也讓邊軍得以重新整頓布防,周邊幾個州的援兵能夠及時趕到。”


    “當年若沒有裴珩,邊境早已被突破。北邙騎兵若是一路南下,我大啟成千上萬的百姓將遭屠戮。”


    “夫人,裴珩,他是我大啟的英雄啊!女兒能嫁給這樣的英雄,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對裴珩,永安侯是打心眼裏敬重。


    當年這一戰,若是沒有裴珩,大啟半壁江山都會落入北邙之手,又何談今日的太平盛世?


    女兒要改嫁裴珩的消息傳來,他不光不覺得難受,當時甚至還為女兒的壯舉拍案叫好。


    女兒驕縱了半生,終於清醒了一迴!


    秦氏雖埋怨丈夫,可也知道女兒身處當時那樣的環境下,怎麽選都是不幸。


    要麽退婚迴家,一輩子青燈黃卷、孤寂一生。


    要麽強咽下這口氣,死皮賴臉給裴彥繼續當妻子,和那個不要臉的女人爭鬥、不痛快一輩子。而裴彥那副寵妾滅妻的架勢,擺明了也是不會對她好的。


    道理雖是這個道理,但她還是不痛快。


    所以,盼星星盼月亮的終於盼到女兒迴門之日,秦氏帶著外甥女許箐早早就在家門口等候。足足等了快一個時辰,小廝才興奮的從街口跑來,連聲喊道:


    “來了,來了。夫人,表小姐,我看到大小姐的馬車了,後麵滿滿當當還拖著好些箱籠。”


    ……


    蘇璃清晨從青山院出發,才到侯府正門,就見侯夫人親自帶指揮著下人們往她車上搬東西。


    大大小小十幾隻箱籠,是侯夫人連夜收拾出來,給蘇璃的迴門禮。


    蘇璃一點也不客氣,照單全收。


    老遠看到永安侯府的大門,還沒來得及下馬車,就被永安侯夫人衝上來抱了個滿懷:


    “女兒啊!可算是迴來了!”


    話還沒說完呢,眼淚就撲簌簌的直掉。


    蘇璃知道,原主在娘家是個標準的大小姐,被母親捧在手心嗬護長大,一身驕縱的毛病一大半都是被嬌慣出來的。


    此時見到真心寵愛自己的親人,心裏還是暖洋洋的。


    “娘。”


    一聲娘喊出口,眼底的淚意就有些壓不住。


    上輩子,蘇璃執意不肯離婚,照顧病重的丈夫,娘家和她幾乎斷了聯係。如今,她這一聲娘,喊的心裏一陣酸脹。


    秦氏本就心裏難受,聽女兒這一聲喊,心中的委屈和心疼更是壓抑不住,全都化作了淚水洶湧而出,抱著蘇璃就是埋頭大哭!


    倒是許箐溫婉笑道:


    “姨母,表妹迴來是高興事,姨母怎麽還哭上了。站在門口多不好,趕緊帶表妹進去吧。”


    蘇璃越過母親秦氏的肩頭看去。


    隻見表姐許箐一身素衣,細眉軟眼,一頭烏發如雲,隻用一根木簪挽住,素袍外露出一截白皙到泛著柔光的手腕。


    全身瘦得沒有二兩肉,像是隨便來一陣風都能把她吹走。


    實在是我見猶憐。


    許箐是秦氏妹妹的女兒。


    當年,秦氏嫁入永安侯府,而嫡親的妹妹卻看上一個寒門書生,私奔了。


    十年前,那個書生屢考不中懸梁自盡。秦氏的妹妹無奈帶著年僅8歲的許箐來投奔姐姐。


    沒兩年,秦氏的妹妹就病故了。許箐也就留在了永安侯府。


    許箐的聲音細細柔柔的,聽得人全身酥麻。說罷,她就抬手上來攙扶秦氏。


    果然,秦氏聞言哭笑著擦了擦眼淚,


    “對,對,瞧我高興的,璃兒啊,快,快進屋去。娘燉了你最愛的燕窩,廚房正備著你最愛的飯食。”


    秦氏卻隻顧著拉著蘇璃的手,匆匆往府裏走去。


    許箐落空的雙手在半空停滯了半刻,看著秦氏母女相親相愛的往裏走,還有那一箱一箱的迴門禮往裏搬,心裏頓時空落落的。


    不過,很快她就收拾心情,笑吟吟的收了手,跟在蘇璃身後進了門。


    “瘦了!”


    正廳裏,秦氏含淚打量著蘇璃,明明才三天不見,她卻覺得仿佛已經過了三年。


    女兒看著明顯瘦了,話也少了。


    要是平日裏,女兒早就上躥下跳的抱著她嘰嘰喳喳說個沒完了,可現在卻隻是安安靜靜的坐著,姿態嫻靜,端莊大方。


    曾經,她無數次幻想過,女兒能夠如許箐那般嫻雅端莊,可真到了這一天,她又止不住的心痛。


    一想到女兒在晉遠侯府遭受的委屈,讓她活潑可愛的女兒硬生生的成了眼前這樣,她就想抽出鞭子去打鬧一場。


    “娘,你不是一直說我瘦一點才好看麽?我真瘦了,你怎麽又不高興了?”


    蘇璃笑嘻嘻的一歪腦袋說道。


    秦氏聞言,這才一戳蘇璃的腦門,嗔道:


    “你呀!”


    還好,還好,還是自己那個古靈精怪的女兒。


    也對,如今已經身為人妻了,是該端莊一些。這樣的小女兒姿態,也就在自己母親麵前露露就行了。


    “喜姐兒,過來見過外祖母。”


    這時候,蘇璃才有時間介紹喜姐兒。


    喜姐兒跟在頌枝身邊,規規矩矩的上前給秦氏行禮,又甜又糯:


    “喜姐兒給外祖母請安。”


    秦氏還沒從女兒迴家的喜悅的中迴過神來,冷不丁看到一個可愛的小小人衝著自己喊外祖母,一下子又是驚愕不已。


    但當她看到女兒臉上鎮定自若的表情後,才終於壓下了不滿和惆悵。再等看到喜姐兒漂亮的小臉蛋後,滿心的惆悵就盡數化作了母愛。


    “好孩子,乖了。這是外祖母給你的見麵禮。快拿著吧。”


    秦氏忙招手讓人拿了提前準備好的禮物。喜姐兒看了蘇璃一眼,見她點頭,這才收下,又甜甜道:


    “謝外祖母。”


    蘇璃一瞥坐在一旁如透明人的一般的許箐,招手對著喜姐兒道:


    “喜姐兒,這是你表姨。”


    別看許箐文文靜靜,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可蘇璃卻知道,這是個心比天高的主。


    原著中,許箐因長期受到原主蘇璃的迫害,自幼就對蘇璃充滿了仇恨。是以,後來蘇璃落難後,許箐很自然的就和柳絮站到了一個陣營。


    通過柳絮和裴彥的關係,許箐認識了當時還是個閑散王爺的肅王,後來肅王登基,許箐也如願以償成了皇妃。


    成為皇妃後的許箐,卻沒有對養育她的永安侯府感恩,反而痛下殺手。


    永安侯、夫人秦氏、還有蘇璃的弟弟蘇喆,以及全府上下186口,全部死在許箐之手。


    而許箐和柳絮,更是一內一外,把大啟的江山命脈牢牢把握在手中。


    一想到眼前這個人畜無害的柔弱女子,後來把永安侯府害得家破人亡,蘇璃就恨不得衝上去撕碎了她。


    所以,當許箐皮笑肉不笑的褪下手腕上的一隻玉鐲子,遞給喜姐兒當見麵禮的時候,蘇璃很高興的叫喜姐兒收下了。


    “表姨給你的,你收下就是了。”


    喜姐兒圓溜溜的眼珠子一轉,甜甜的謝了,卻轉身就把玉鐲子交給了蘇璃。


    這個表姨看著在笑,可笑得叫人滲得慌,她不喜歡這個表姨。


    喜姐兒迅速鑽進蘇璃的懷裏。


    許箐看著自己最心愛的一隻鐲子就這樣落入了蘇璃的手中,心中十分肉痛。


    從小就這樣!


    但凡她喜歡的,蘇璃都要搶。


    如今,就連男人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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