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客棧後,清緣同滿滿一起將醉酒的無名輕放到床榻上,而他自己,也連忙換了身幹淨衣裳。


    隻不過這一夜裏的無名,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家夥,和平日裏完全是兩幅模樣。


    總算是在一番折騰下,才將她安頓妥當。


    當第二日無名迷迷糊糊睜開眼時,隻覺頭部疼痛的似裏麵安放了一塊炸藥般,隨時隨地都會炸裂開來。


    “嘶!”她吃痛地捂著腦袋坐起,但卻發現,自己躺在了床上,而床邊,則是趴著一顆小小的腦袋。


    “滿滿,滿滿,你怎麽睡著了?”她輕輕推了推小姑娘。


    被喚醒後的滿滿懶懶地撐了個懶腰,動了動麻木酸痛的肩膀,望著清醒後的無名甜甜一笑。


    “姐姐,你終於醒啦!舒服些了嗎?”


    “我,我沒事。”她揉著太陽穴道,“昨晚我是怎麽了?”


    “姐姐,你不記得啦?昨天你走後,清緣哥哥便追著你的腳步出去了,在將你帶迴來時,你已是不省人事,喝的醉醺醺的了。”


    滿滿邊說,邊走到一側的銅盆中擰幹了白帕遞交到無名手中:“姐姐,給你。”


    “謝謝。”無名接過帕子,擦了擦自己暈乎乎的臉。


    她努力地去迴想昨晚的事,但記憶僅停留在她走進一家酒肆買了壺酒時的場景,之後的,便越來越模糊,直至記不清。


    這是她第一次喝酒,一開始本來隻是覺得辛辣,但事後卻覺得頭愈漸昏沉,也不知醉酒後有沒有說些什麽不該說的話。


    “滿滿,小和尚這會在哪?”她迫切想要向清緣詢問出昨晚的事情。


    “清緣哥哥呀。”小丫頭眼睛上瞟咬著手指思索著,“自從昨晚清緣哥哥帶姐姐迴來後,整個人都變得很奇怪,臉紅紅的,就和姐姐一樣,像喝醉了,而且任憑滿滿怎麽說,清緣哥哥也不願留在屋中。至於哥哥究竟去了哪兒,滿滿也不是很清楚呢。”


    無名聽到這,心中不由得燃起一陣不妥:難不成是昨晚自己喝醉了酒,和小和尚說了些不該說的話?或是……做了些令他難為情的事?


    正在她分神之際,屋門處突然響起一陣輕緩的敲門聲,生怕擾了屋內人的清夢。


    “姐姐,你躺著便是,讓滿滿去開。”沒等無名起身,滿滿便搶先一步走到了門處,踮起小腳將門打開,且在看清來者時,驚喜地掛起微笑。


    “清緣哥哥!是你呀!沒想到滿滿剛和姐姐提及了哥哥你,哥哥就出現了呢!看來哥哥是曹操,說到就到!”


    這都是滿滿流浪時在茶館門口聽說書先生說的,至於話中這名曹操是誰,她並不清楚。


    “是啊,哥哥還給你帶好吃的了呢。”清緣彎下腰去揉了揉小丫頭的頭發,隨後便將手中油紙包裹的酥餅遞給了她。


    “哇!是酥餅哎,好香呐!”滿滿開心地抱著東西跑到無名床邊,“姐姐你看,是清緣哥哥帶來的酥餅,還是熱乎的,姐姐快吃吧。”她高舉起手中的餅。


    但無名並未接過她手中之物,而是走下了床來到清緣身邊:“和我出來一下。”說罷,她便自先離了物。


    小和尚看著又迴歸冷漠臉的無名,無奈地看著滿滿搖了搖頭,隨後,便跟著她的腳步來到了走廊上。


    “你的銀兩都被搶走了,你是哪來的錢買的餅?”無名不願去直視他的麵龐,隻留給身後人一個背影。


    “女施主,你放心吧,這絕非偷竊所得的,這是小僧化緣化來的,是好心的大嬸給的。”


    無名無心聽清緣的解釋,畢竟她想問的,並非此事,隻不過不好意思刀槍置入話題,隻得用此事來當個擋箭牌罷了。


    所以當清緣解釋完後,她並未做出迴複來,而是呆滯著雙目望著樓下大院中嬉戲的一對鳥兒,晃出了神來。


    “女施主?女施主?既然沒事了,那咱們就迴去吧,滿滿還在等著咱們呢。”


    “等等,我還沒問完。”最後是清緣的話才將她拉迴神來。


    無名抿緊了雙唇,心中七上八下的,在猶豫一番後,終是問出口來。


    “那個,嗯,我昨晚喝醉了,所以我……”


    “女施主,你放心吧,昨晚什麽都沒發生,小僧隻是在路邊發現了喝的爛醉如泥的你,於是便把你帶了迴來。”


    清緣看出了無名的窘迫,於是乎便自作主張地截斷了她的話,再一次地撒了謊。


    這是他人生中撒的第二個謊言。亦是因為不擅於撒謊的緣故,使得他的表演劣跡斑斑。


    他的雙目不敢與身前人對視,他的話語略帶顫抖,甚至於說話的語調,都愈發低沉。


    無名是個心思縝密的女子,清緣的謊,自是瞞不過她的眼睛。


    “小和尚,你撒謊了。”她猛然先前逼近一步,與清緣之間的距離近到都可以聽到他混亂的心跳聲。


    “女施主,對不起,出家人不打誑語,但小僧卻向你說了謊。”


    他低下頭去,像個被責罵的孩子般,愧疚地扣著手指頭,可身前女子卻突然湊到他耳邊來,氣若柳絮,隻令人覺得心頭一癢。


    “小和尚,你真是個不本分的家夥。”無名噙起一側嘴角,勾畫出好看的弧度。


    被她那麽一說,清緣也覺得自己真是個糟糕透頂和尚。他壞了規矩,破了戒律,打了妄語,近了女色。


    “看來你們和尚,不過就是表明正經。”


    無名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便要離去,但才跨出幾步,身後傳來的聲音就如同嚴冰一般,將她凍在原地。


    “女施主,且慢!”清緣向前一步道,“你的名字叫琦羅,是嗎?”


    無名聽罷,隻覺心頭一緊,數個問題在她腦海中如星光般快速閃過。


    他是怎麽知道我的名字的?是我昨夜告訴他的嗎?除此之外,我究竟還說了些什麽?


    可沒等她迴頭作答,清緣便接著道出了話來:“女施主,這是個很好聽的名字,如今你想起了自己的名字來,那肯定距離你尋迴自我的記憶不遠了,這是件好事。”


    是啊,如他所說,如今的無名,已不再是一片空白的人,她擁有了一些屬於自己的零碎記憶,但是為何,她會對這份記憶懷有恐慌之情。


    “別說了,小和尚,迴去吧。”她背對著清緣,落下一句冷冷的話語,隨後,便先行迴到了屋中。


    而昨夜發生的事情,便不約而同地成為了這兩人彼此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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