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終,無名還是沒能走得掉,因為從衙門處趕來的捕快將她團團圍堵了住。


    那些捕快在聽聞傳報的百姓所說,行兇之人性格暴虐、手段歹毒、武藝高強時,本是十分膽怯的,這不,都是抱著必死的信念前來的。


    可卻不料,這傳聞中歹毒的女子,在整個抓捕過程中,竟是沒有半分反抗,反倒還主動走上了前,親自認了罪行。


    雖說在這個途中,進行的十分順利,但也就是這已於尋常的順利,令捕快們都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有半點馬虎。


    他們給無名上了最全配的刑具,枷鎖,腳鏈和手鏈,生怕路上她耍什麽小心思再逃了出去。


    而渾身被這些鐵秤砣綴著的無名,後背處的傷口愈發撕裂了些,沿路上,都可見她所留下的蜿蜒的血跡。


    在到了衙門後,無名對於自己向那名男童所做的一切供認不諱,並沒有打算給自己找任何的借口加以逃脫。


    縣太爺本以為會是個棘手的案子,不過如今一看,反倒還有幾分輕鬆。


    “既然行兇者已投案,且對當眾行兇之事親口承認,那麽就將其關押至深牢中,待日後定奪。”


    身著鸂鶒袍,頭頂烏紗帽的男人邊捋著自己的八字胡,邊昂手重重一拍伏案上的驚堂木,宣判聲使得衙門口前圍觀的百姓們拍手道好。


    隨著縣令的一聲令下,排列在兩側的紺衣捕快立馬動氣身來,幾步上前拉起跪在地上的無名,就要往牢中押送。


    可就在這時,沉默寡言的她突然主動開了口:“縣令大人,那孩子,怎樣了。”她的談吐聲十分微弱,細如蚊蠅,完全失了底氣。


    “嗬,算你命大,免了一死。”縣令喝斥著道,“那孩子無大礙,人已蘇醒,不過因驚嚇過度,傷了神。”


    無名聽後,總算是舒緩了一口氣。她並不怕死,隻是怕害死一條生命。


    “多謝縣令大人。”她彎下腰來,朝男子鞠了個躬,隨後便配合著捕快一同離開了公堂,且在離開之時,聽到了周圍傳來的不少咒罵聲。


    “這個關頭想起來問孩子怎麽樣了!嗬!當初下殺手的時候怎沒想過那是條人命!還真是貓哭耗子假慈悲!”


    “哎呦可不是嘛,這種傷害別人孩子的人呐!就應該關她個十年半載,在牢裏好好反省反省!”


    幾個女人義憤填膺,七嘴八舌地說著。


    而無名本是不想去理會多嘴的看客的,反正事情不發生在他們身上,他們永不知其中滋味,況且這世間,壓根沒有所謂的感同身受。


    隻不過,隨後插入的一句話,令她忍無可忍。


    一名婦女道:“是啊是啊,你看她長得那副模樣,嘖,一看就不像什麽好人!這多看一眼呐,我都渾身起雞皮疙瘩!”


    無名聞之,猛然側過身,用一雙可怕的瞳孔緊緊盯著那名女人,眼神中藏著的利劍,都快要將她給撕成粉末。


    “多嘴的鳥兒是會被主人剪去舌頭的。”她冷聲說道。


    而那女人聽後,直被嚇得向後一退,用手護住跳個不停的心髒,大口大口吞吐著氣,顯然是被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但她身旁的百姓們,卻被無名的這句話惹怒了:“你這個醜八怪!事到如今你還敢在這口出狂言威脅人!”


    率先開口的是一大娘,她邊怒罵著無名,邊拿起籃子中的雞蛋扔向她。見狀,其餘圍觀者也跟著一起拿起自個籃中的東西,向她砸來。


    霎時間,公堂亂作一片,蛋液和菜葉灑滿一地,甚至還有些不道德的男人,撿起身下的小石子瞄準她的頭部猛砸。


    他們咒罵著,嘶吼著,譏諷著,帶著百般不同的姿態嘲笑著她,好似她所犯下的是滔天大罪,是不可容忍的罪孽。


    在這短短一天內,自己究竟是被多少東西砸中,無名她記不得了,她隻記得,最後是捕快們出馬,才止住了憤怒的百姓們的行為。


    而她,也才能從眾人的唾沫星子低下逃離。


    “嗬。”無名獨自坐在牢房一角,昂起頭透過狹小的高窗看著這個無情的人界,腦中一片混亂。


    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會在這個潮濕昏暗的監牢中度過多久,此時她的心中,隻有清緣和滿滿。


    若是他們知道了這事,應該也會厭惡我吧。


    無名苦笑幾聲,卻也因此牽扯到了背後的傷口。


    她顰蹙眉頭,伸過手去一摸,發現後背已是濕透了。她不知是血還是汗,隻知是一陣鑽心的疼痛。


    “看來今兒,就不應該出門的,真是倒黴呢。”


    她笑著搖了搖頭,隨後便輕緩著身子側躺了下來,本隻是想以此來舒緩一些疼痛,可卻迷迷糊糊間睡著了。


    但才歇息了沒多久,一陣刺耳的鐵鎖鏈的聲音便將她給吵醒了。


    無名睜開雙眼,半闔著望去,隻見在自己的牢門之外站的是一名捕快以及一位麵熟的男人,似在何處見過,但一時間卻又記不起來。


    “喂!醒醒了!”沒等無名發問,那捕快便先行開了口,“你可以走了。”


    “這,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人家蘇老板好心來救你了!”


    捕快不耐煩地解釋著,他本想接著再說些什麽的,可卻被一旁的男子止住了話:“大人,可否讓我和她聊幾句?”


    “行,不過動作盡量快一些,不然一會出去晚了,平添麻煩。”捕快蹙了蹙眉頭,把玩著手中的鑰匙說罷,便起步走開。


    “哎,是是是,多謝您了。”男人望著捕快離去的背影賠了個笑臉,緊接著,便大步邁進了牢房之中,“女俠,你沒事吧?”


    這湊近一看,無名終是記起了來者身份了:“你是‘千杯醉’酒樓的老板?”


    男人笑了笑,連連點頭:“看來女俠還記得下的。”他蹲到無名跟前,小聲說道,“女俠,此地不宜久留,你還是趕快和我出去吧。”


    無名聽罷,隻是睜著一雙眼端詳著這名看似和藹的男人,並沒有急著作出答複。


    這酒樓老板與我又沒半分關係,僅有一麵之緣罷了,況且昨日我還打了他的夥計,影響了他的生意,換做常人,見我如今落得個鋃鐺入獄的下場,理應暗自偷笑才對。


    可是,他為何出此舉策?又為何要冒死相救?此事定有蹊蹺,我還是得小心為妙。


    無名在心中思索了一番後,才啟了唇:“蘇老板是吧?在下與你非親非故,你卻為何要來救我?”


    那蘇老板,倒也是個能說會道的人,無名才開了問,他便直接做了答:“因為蘇某知道,女俠是正派人士,自是不會做出無緣無故去傷人孩兒的事的,所以蘇某不能眼睜睜看著女俠遭冤枉。”


    他自以為自己迴答的流利通常,可卻愈發加深了無名對他的懷疑。


    要知道,在那群圍觀的百姓中,是沒有一人願相信她的,他們隻憑自我直覺便斷定她是惡意傷人的。


    而這名酒樓老板,為何能如此篤定她是遭了冤枉的呢?


    “蘇老板,在下不知,你為何能對在下如此信任,更何況……”她拉低了聲音,“更何況,我這張形如鬼魅的臉,也長得不像什麽好人吧。”


    “女俠,這長相無非就是一層皮,蘇某從不會因外貌就去段是非的,更何況,從你那日救那名小姑娘起,蘇某就知道,你是個善心腸的好人。”


    無名不是輕易幾句話就能打發的女子,更不是會聽信酒樓老板如此牽強的理由。


    隻不過,事到如今,如若不趁機逃出去,許是得在這破牢中關到數月之後,而且,身後的傷也不容耽擱了。


    無名在一番思量後,便假裝相信了蘇老板的話,於他的攙扶之下,走出了這間昏暗的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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