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沒一會,視眼處忽然開朗,呈現出一片平坦的圓形空地,不過較為詭異的是,空地中央端端正正地堆放著一捆木柴。


    好似是為他們提前準備好了一樣。


    齊衛楠見到木柴,就好像見到了血緣之親般激動亢奮“真是天助我也,這裏居然有木柴,看來我們不會凍死了!”


    葛燁才將她放下來,她便踮起那隻痛腳搖晃著身軀走到木柴堆旁,隨意幾下搭放成井字狀,拿出布袋中的火折子一吹燃就要去點火。


    “哎!切勿魯莽!”見此狀,葛燁忙一把奪過她手中火折,“這地下冰淵中有這麽個洞穴已是奇怪了,如今洞穴中竟還有一捆木柴,你不覺得也太蹊蹺了嗎?說不定此中有詐!”


    “這能有什麽詐!照我看來呀,是有高人在暗中相助!”


    齊衛楠嬉笑說著,奪迴葛燁搶走的火折子,湊到火柴堆上一點,孤零的火星子瞬間燃成了團,火影打落在一側冰麵上,耀得純淨的蒼藍染上一簇熱烈奔放的丹紅,好似冰與火的交融。


    “高人?”


    “對呀!”她笑著,手豎起指了指上方,“許是哪位天宮上仙在幫我們忙呢!”


    看到這,側臥在花語鏡前的月老撫衿低眉淺笑,手指輕撫著懷中睡得酣甜的小豬。


    “還真是個聰明丫頭,不枉本仙救你們一命,本仙給你們的獨處之夜,就好好增進感情吧。”


    撫衿壞笑著,揮手一擺,便將花語鏡收迴到自己袖中,慵懶地靠在了小騰雲身上。


    隻可憐這朵小騰雲,不僅要承受撫衿的重量,還要承受著那隻橘黃肥貓的重量。


    而此時,銀河九天之下的冰洞內,齊衛楠和葛燁正坐在火簇旁取著暖,一時之間,氣氛有些安靜得過頭。


    “哎,虎子,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唄?”鬼點子層出不斷的齊衛楠先打破了寂靜,歪著腦袋盯著身旁人。


    “行啊,你想聽什麽?”


    “就講講你保家衛國的‘光榮事跡’吧!”齊衛楠折斷一根木柴扔進火簇中,躍動更猛烈了些的火光打耀在她不懷好意的笑臉上。


    果真,隻要這家夥開口,準是沒安好心!她明明就知道葛燁是被強抓到軍營充當兵役的,胳膊腿腳又不是習武的料子,說是讓他講光榮事跡,倒不如說是聽他糗事。


    不過葛燁並未生氣,隻是抬頭一笑,酒窩淺淺“好啊,那就說給你聽。”


    他站起身來,走到冰牆旁邊,比劃起手影“從前呢,丘葉縣葛家莊有個叫葛燁的小夥子,同爹娘一起生活著,日子過得雖是平淡,但卻幸福。”


    齊衛楠被他手舞足蹈的樣子逗得大笑,忍不住插了嘴“就你家那金碧輝煌的布置,還叫平平淡淡?”


    “咳咳!台下的看客切勿插言噢!”


    葛燁笑著向齊衛楠說道,接著轉過身比劃起來“可沒料到,去年仲夏時節,國中強征壯丁,倒黴蛋葛燁就這樣被征收入營,開啟了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生活的日子。”


    “就這樣,祥和的生活徹底被打破了,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為國主的貪婪無厭,強行要去攻占淮夏國的邊境領土。”說到這,他比劃了一隻咆哮著的兇猛老虎。


    “而這場顛門之戰,不僅是披著利欲熏心的皮囊,更是為了鏟除憂患。”葛燁的聲音沉了下來,深歎了一口氣。


    齊衛楠早就覺得這場戰爭並沒表麵看起來那麽簡單,見葛燁這副神情,更是確定了心中疑惑,連忙發問“是不是與二皇子寧慍舟的死有關?!”


    見瞞不過這聰明家夥,葛燁從喉嚨中輕哼出一字允答道“嗯……”


    緊接著他走到齊衛楠身邊,一雙清澈的眼注視著她,一字一句道出不為人知的陰謀。


    “他雖貴為當朝皇子,但卻絲毫沒有半分皇家架子,在我才入軍營後不久,便與他相識了,那時他化名為阿舟。”從葛燁的口吻中可看出,他應是與寧慍舟極為熟悉。


    “當時,他穿戴的均是同我們一樣的戎裝,都令我誤以為他也是被抓來充兵的兵卒,一來二去,便成了軍中摯友,直到在開戰前幾日舉辦的興師會上,我才知道,原來阿舟貴為皇胄,乃是寧雲二皇子寧慍舟。”


    葛燁頓了頓,接著道“可阿舟雖貴為皇子,卻並不得寵,他母後才誕下他便鳳旋西去了,於是這才讓出身低微的李氏有機可乘。她本是國主身邊的一介宮女,因模樣媚惑得了聖寵,生下了國主的第一個龍嗣,也就是當今大皇子寧衡。在阿舟的母後崩後,李氏便爬上了國母之位,而寧衡也得以正名。隨著阿舟年紀漸長,他們母子倆就越加猖狂,處處排擠不說,還向國主提出讓阿舟親自帶兵出征,這明擺著就是讓他去送死。”


    他的眼從齊衛楠身上滑落,落到星火燎曳的火簇上,眸子裏閃起翻躍的火光,好似再次重迴到那個戰火紛飛、腥風血雨的戰場,滿目瘡痍盡現眼前。


    “果不其然,在顛門之戰中,阿舟當真失了性命。”


    “他是被敵軍殺死的?”齊衛楠不解而問,卻惹來向來性子溫和的葛燁一聲咆哮,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


    “不!阿舟不是被淮夏軍殺死的!就連同我與葛家莊的那四位兄弟也不是遭敵軍之手,我們都是被自家將軍……殺死的……”葛燁的拳頭攥得生緊,都能聽到骨結發出的哢嗤聲。


    齊衛楠猜到了寧慍舟一個文雅皇子會去邊境殺敵征戰,背後的原因定是與寧衡脫不開關係,卻未料到,就連他的死,也是寧衡一手策劃的。


    “在兩軍交戰的混亂之際,本是保衛阿舟安危的大將軍,趁他手無防備之時,突而拔刀相向,一刀劃破了他的喉嚨……而我與那幾位兄弟就在身後……目睹了這一切。我們想要替阿舟報仇,卻未料也慘死於他的刀下,遭他滅口。而我福大命大,得你相救,討迴半條命來……”葛燁已是哽咽,臉上似有水珠在滑落。


    再次提及這些往事,葛燁隻覺曾經的一幕幕重新在眼前浮現。


    在夜月之寂,躺在無邊無際的草野上互訴衷腸;於吹角連營,阿舟教他吹奏陶笛,同他道宮中水深火熱的艱辛。


    葛燁怎樣也不會忘記,阿舟曾說“待這場戰打勝了,我就和你一起迴葛家莊,嚐嚐你阿娘釀的酒是否真像你說得那麽醉人。”


    可沒想到,戰沒有打勝,他也沒能同葛燁一起迴到那鄉野小村,嚐過那醇香美酒。


    “你放心,待我們平安從這冰淵下出去後,定將此事曝之於眾!”


    齊衛楠主動湊上葛燁身旁,僵硬著手掌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就似哄小孩兒般。


    而埋頭哀思的小白兔也紅著眼圈抬起了頭,朝他的小狼崽重重點了點頭,隻道一聲“嗯!”


    就算齊衛楠不提,他也會將此事稟告上去,就算最後還是會落得個掉腦袋的下場,他也不怕。


    與此同時穗央城外的一座不知名房屋內,一位身披黑袍的男子趁著月黑風高行色匆匆地走了進來。在進入庭院後,他雙手朝空一擺,破開了此處結界,快步走到大廳內,而廳內,早已有一人等候多時。“現在這個關頭你還敢約我出來見麵?膽子可真不小!”


    座椅上的人端起茶杯輕呷一口,隨即臉色大變,捏碎了瓷杯砸來。


    “你是怎麽辦事的?!他們已經猜到怨花的作用了!若是被他們將怨花搶了去,那我們一直來的努力不就白費了?!”“教主息怒!”黑袍男子連忙單膝下跪,低埋著頭向座上之人求饒。“罷了罷了,說吧,你冒著那麽大的風險把我叫出來所為何事?”男子向他擺了擺手,示意他站起。“迴教主話,屬下這次緊急約您出來,就是為了向您稟告那具活死人已煉好,而怨花也隻需再吸食一點那個女人的血,便可徹底成型,結出怨丹!”黑袍男子連忙站起,抬起頭來露出一抹詭異的笑意。暗淡的光線打射在他可怕的臉上,顯得愈發鬼魅三分,來者不是別人,正是莫堯!他的一番話令上座之人桀桀大笑“不錯不錯,怨氣極重的屍加上怨花之果,咱們的大業就要完成了,到時,就算天上那群家夥也難奈我和!”不過他很快就將笑意收起,鐵青著臉,“那女人的蹤跡,是否一直還能被追蹤到?”


    “迴稟教主,您就放心吧,隻要是怨花吸食過血液的人,都會在他們身體作下標記,無論那女人走到哪兒,就算她藏的再隱蔽,都能被怨花發覺。”


    話閉,還沒等男子發問,他便自己允諾著“莫堯明白教主的意思,莫堯現在就帶著怨花去吸食那個女人的血液,早日完成教主大業!”


    卻不料,惹得男子憤懣三分,走到他麵前,揚手給了他一個巴掌“本教主問什麽,你答什麽便是!別把自己看得那麽高,擅自做了主!”


    莫堯一聽,嚇得連忙自扇起巴掌,待他都扇出了血時,身前人才消了氣。


    “別扇了,本教主可不是來這聞血腥味的。”


    他捏著鼻子道“那女人現在身處冰淵下,且那冰淵被人動了手腳,設了結界,不過他們不可能在下麵躲一輩子,待她出來後,你再將她的行蹤告知於我,明白嗎?”


    “教主,您放心,隻要她一出冰淵,屬下定是第一時間告知於您。”他拱起手向他允諾著,後壯著膽發問,“教主……您是要親自出馬嗎?”


    那黑袍男子冷聲一笑“這也是我計劃的一部分,正好借此把那些該死的絆腳石清除了。到時,你把怨花帶來,由本教主親自采血,你在外麵接應便可。”


    隨後,黑袍男子收斂了臉上的寒氣,態度變得溫和了些,拍著他的肩膀道“這陣子來,你用自己的血肉喂養怨花也是辛苦,待事成後,我不會虧待你的。”


    說完,他一個轉身向門外走去,隻留下一句“我先走了,不然‘他’該醒了。”便化作一團黑煙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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