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二人互訴衷腸後,才依依不舍地互相擦去淚兒。


    而花嬸為了感謝齊衛楠救了葛燁的半條命,不僅給了她比雙倍的銀兩,還盛情邀請他們幾人飽餐了一頓珍饈美饌,還真是逍遙快活賽神仙。


    飽餐之後,齊衛楠便打算即刻啟程前往月空盟,將乾坤袋中所收的那具會變幻之術的活死人交給月空盟的長老們,順便再討要些賞金。


    可就在她帶著生一青袍打算離桌而去時,跟前的花嬸突然“砰”地一聲跪在地上,二話不說直接就是給齊衛楠磕起了響頭。


    一兩個響頭砸下去,額間就溢出了一抹赤紅,快速向下滑去,映滿了半張臉。


    “娘!你這是幹嘛啊!快起來啊!”葛燁見狀,急忙一個踉蹌跑到她的麵前,伸手就要將她扶起,但她隻是手肘一使勁,將葛燁狠狠推到了身後。


    “齊道長,我知道我怎麽做很自私,按理來說您已經沒有任何責任再為我的燁兒負責了,但身為一個母親,怎能看著自己的孩兒這樣不人不鬼呢?您都說了,如今燁兒隻差一竅魂靈,但我和他爹隻是一介白丁,大字都不識幾個,更別提您們道法魂魄之事了,而如今我所認識的道長,隻有您一個,您也是唯一能幫我們的人了!實在不行,若是拿我的魂換燁兒的魂,我也是心甘情願的!”


    她邊說,邊又磕了起來,且一次聲響都比一次大,染紅了地上絨毯。


    “娘!您別這麽說!孩兒求您,您快別磕了!”


    “行了行了,你們這不明擺著道德勒索嘛!”齊衛楠環起胳膊,走到花嬸跟前,緊蹙眉頭。


    我們這一路上本就是提心吊膽,擔驚受怕地過來的,幸是沒遇上月空盟的人,若是倒黴些遇上了,保不準葛燁這小子早就一命嗚唿了。


    而如今,他娘又要將他托付給我,這不明擺著狼入虎口,親自將這家夥送去給月空盟那群人手中嗎!


    齊衛楠為難極了,胡亂撓著頭發越想心中越發煩躁,不過下一秒又忽換神情,搖頭晃腦地不知在打什麽鬼主意。


    她恢複了方才的平靜樣子,晃晃悠悠地說出心中所想“要我帶著他替他尋迴最後一竅魂魄,也不是不可之事,隻是也不知這最後一魂究竟跑到了哪兒,咱寧雲國又國土遼闊,地大物博,實在不知到猴年馬月才尋得來,且這一路上,吃喝拉撒,都得費好許銀兩……”


    “齊道長,你別說了,花嬸知道您什麽意思,您看吧這一百兩銀子夠不夠了?”還沒等齊衛楠兜完圈子,花嬸就直截了當地戳破。


    可這筆數字才脫口而出,下一秒齊衛楠便驚得張大了口,心底鑽上一股熱流直竄大腦,還好身旁有生一扶著,不然可就真暈過去了。


    “一百兩?!”齊衛楠定了定神,重複了便。


    但未料花嬸誤以為是她嫌棄這筆數額太少,便咬了咬牙、跺了跺腳,轉身走到身後一木櫃旁,從中取出一沉甸甸的大木箱子,將它抱到齊衛楠眼前。


    “齊道長,您看這些夠不夠了,這都是自打家中富裕起來平日裏日積月累攢下的銀子,若是這些還不夠,那我這就去把家中房契、田契都當了去,您等著我!”


    花嬸向來是個雷厲風行的女子,壓根沒聽齊衛楠的迴答,就要去尋藏著的房契田契,而齊衛楠見狀,急忙拉住了她的胳膊,阻止了住。


    “花嬸呐,我話都沒說完呢,您莫著急嘛!我的意思是一百兩銀子實在是太多了,我用不了那麽多,您隻需給我二十兩銀子就夠了。”


    要說這齊衛楠倒也不是個貪得無厭的人,生一和青袍本以為她會趁機敲詐一筆,沒想到這家夥竟隻要二十兩銀子,多一分都不願,算是打破了一直以來他們對她固有的看法。


    而花嬸說不過齊衛楠,最終被她說服了去。


    就這樣,葛燁再一次被托付給了齊衛楠,不過用齊衛楠自己的話來說則是這個色胚,又一次賴上小爺了,不是看在你娘的份上,鬼才幫你!


    不過其中應該也摻雜了金錢的誘惑吧?


    事情談妥後,齊衛楠本是打算就此離開的,可奈何花嬸千般挽留,終是答允在她家留宿一晚。


    不過這樣也好,總算是可以洗個熱乎澡,除除身上被葛燁沾染上的那股子泔水味。


    要說這葛燁家真不是一般人家,光是浴屋就有兩間。於是乎,齊衛楠便搶在生一青袍兩人前麵,獨霸了一間浴屋。


    聽花嬸說,她家這浴屋一間是專屬於她的,一間是葛燁和他老爹的,在這關頭,齊衛楠再次犯了難。


    這浴屋自然是去女浴中更為舒坦些,去男浴總是心裏膈應著,別扭得很,但目前知曉她真正身份的隻有生一、青袍,以及那位偷看過她睡覺的色胚,花嬸並未知曉。


    再加上齊衛楠對於她自己的真實身份一直是一個心結,隻想這世間知道自己女兒身的人越少越好,思來顧去,還是硬著頭皮進了男浴。


    不過自打她進去的第一秒起,渾身的雞皮疙瘩就沿著胳膊起到了手肘,齊衛楠盯著一旁冒著熱氣的幾個水桶和水瓢,猶豫許久後,才緩緩卸下了外裳。


    可就當薄縷絲衣堆落玉足旁,身子隻著暖粉肚兜時,屋門忽“嘎吱”作了聲響。


    此時,齊衛楠一時間腦子一片空白,身體僵直在原地足有幾秒的時間,待迴過神來,忙高喊出一聲尖叫,雙手交叉護在身前,忙鑽去屏風下躲著,拿起凳椅上擺放的衣袍匆忙係上。


    “我……我什麽也沒看見!”不僅是她嚇蒙了神,就連這推門而入之人也嚇得不輕,邊磕磕絆絆解釋著,邊彎下身子去撿摔落到地上的換洗衣物。


    但就在這彎腰的一會功夫,再抬起頭來,便是一雙小腳朝他臉踢來“去死吧!你個王八蛋!竟敢偷看小爺沐浴!今兒你的眼珠子別想要了!”


    “你聽我……”


    “鬼才聽你這個色胚的解釋!你卑鄙無恥下流!”


    齊衛楠不給葛燁任何解釋的機會,一手緊緊捏住身上披蓋的衣物,一手擊打上他的肚子。


    直把他打飛到浴屋的最右方,身子撲去帶下幾個臉盆跌落地板叮當作響時才停了手。


    葛燁忍著身上疼痛,捂住胸口背靠牆麵一點點挪起身子,見身前人又要向他出招,連忙抱著頭彎下了身“大姐!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怎會預料得到你一個女兒身會有來男浴屋沐浴的癖好!”


    “那你意思是怪我咯?你個混蛋!你是嚇了眼嗎,來之前沒看到這屋裏亮著燈嗎!”齊衛楠不聽信他的說辭,反而是越發憤怒,小臉已是紅透。


    “我娘把兩間浴屋都裝上了熱水,燈盞也都是燃著的,再加上這屋中一點水聲也沒有,所以我壓根猜不到你在裏麵啊!更何況……”


    葛燁本還想接著說下去的,但這時雙眼碰巧對上了齊衛楠的眼,才發現她眼眶已是濕潤,足像一隻紅眼白兔,清澈水汪的眼中都能倒出自己的模樣。


    “你,你別哭啊!”他有些慌了神,從小長到大,都是女孩子把他惹哭的份,這次還是人生頭一遭自己把女孩兒惹哭了。


    可卻不料這句話徹底搞垮了身前小人兒的底線。


    “小爺,小爺才不會哭!小爺這輩子都沒掉過眼淚!”


    齊衛楠別過頭去,粗魯地擦拭著眼眶,但這淚腺就似崩了般,越擦流出的越多。


    “哎,哎你別哭了,是我混蛋,都是我錯,若是你打我你能開心些,我隨你怎麽打都成。”


    眼看齊衛楠哭的愈發傷心,葛燁一時沒了辦法,急如熱鍋上的螞蟻,在屋中踱來踱去。


    而這會的齊衛楠,露出了最小姑娘的一麵,什麽堅強外殼、倔強不屈的性子,都被她甩到了身後,抱著身子哇哇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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