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漢微蹙起眉頭,懷著心中疑惑向花嬸走來。


    “哎,花嬸,這不對啊,他們是麻嬸家的親戚,那和柱子家又有何關係?”


    男子聲調逐漸高起,引得村民們又轉過了身,數十雙眼睛死死盯在齊衛楠一行人身上。


    嘖,失誤失誤了,當時竟想著瞎編一理由,竟忘了這些村民也並非每家每戶都沾親帶故。


    就在齊衛楠為難之際,幸是青袍聰慧,出來解了難,指著她說“我們又沒說我三都是麻嬸家的親戚,我們哥倆和這家夥是鄰居,這不,前陣子忽聞噩耗,我們哥倆的表弟大柱和他的堂弟麻子戰死沙場,我們仨便前來吊念。”


    他邊說,邊擠出了幾滴淚花,齊衛楠見狀也跟著假哭起來,上前拉住那壯漢的胳膊“是啊是啊,我們是一齊過來的,這你也要懷疑嗎?”


    “這……”壯漢猶豫,總覺得其中有蹊蹺,剛想反駁,卻被花嬸製止住,厲聲喝止,“行了,大牛,都這點了,你的肉都砍完了嗎?該出攤子了,別在這磨嘰了!”


    被那位手頭握權的大嬸一嗬斥,壯漢這下老實了,也不多問什麽,轉身離去了,而圍著的父老鄉親們也各迴各家,準備出攤了。


    見圍著的人都散了去,花嬸連忙拽過了齊衛楠,趴在她耳邊小聲說“你是趕屍者?”


    齊衛楠並未第一時間暴露自己身份,而是用眼神打量著她,反問道“你是何人?”


    “老娘還沒先好好盤問你身份呢,你就先問起我來,不過見你油嘴滑舌的樣,沒想到還是個謹慎人,我是葛燁的娘,你們叫我花嬸就行。”


    她說完,圍著齊衛楠轉了一圈,嘖了一聲“瘦的和個猴一樣,看著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就你這體格,哪有女人願跟你呦。”


    齊衛楠又羞又惱,被花嬸看得渾身不自在,哪有女人敢這樣明目張膽打量男子的,雖說她是個假男兒,但這也是實在不妥。


    果然,孩兒隨娘,娘什麽德行,兒也差不多,都是色胚!


    “咳咳!”她猛地一轉過身,從花嬸對麵轉了過來“追小爺的女子多的去了,不勞大嬸操心了。”


    “切,誰稀罕。”花嬸瞥了她一眼後,向周圍望了個便,幾分焦慮攀上她的臉,“為何沒見孩子們,莫不是……莫不是未能將我們的孩子帶迴來?”


    花嬸的手緊緊捏住了齊衛楠的手踝,勁兒大的她有點痛“花嬸,我齊衛楠雖是第一次趕屍,但卻是一名十分有責任心的趕屍者,我既然接了你們的活,定是誓死都會將你們的孩子從沙場上來迴故裏的。”


    身前的半老徐娘聽後,才舒了口氣鬆開了她的手。


    可此時,她好似又想起了什麽,稍垂下的眉眼又立馬睜了開來“那,那孩子們在哪?”,花嬸再次握住她的手,對上齊衛楠的眼仁。


    齊衛楠還來不及揉揉被弄疼的手踝呢,這不,又被這婦女攥緊了去。


    “花嬸,咱能不能隻動口不動手啊,怪疼的,這屍首都在身後泔水車裏藏著呢。”


    “什麽?!泔水車?!”花嬸一聽,重重甩開她的手,直步走到泔水車前,捏著鼻子發問,“你就把我們孩子塞泔水桶裏過來的?”


    “您別生氣,我們是進了丘葉縣後才將他們裝進去的,不然一路上走過來,過於招人耳目,影響不好。”正當齊衛楠想解釋時,青袍忽走過來替她開了口。


    “也是,是我錯怪您們了,畢竟這會整個寧雲國都在查,還是穩妥些好。”花嬸歎了口氣,不知是在歎國家的心狠,棄為國拋頭顱灑熱血的英雄們於不顧的,還是在歎這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哀。


    不過這份傷心未表現的太久,下一秒她便又打起精神,拍了拍齊衛楠的胳膊“跟我來吧,先把另外四家的孩子給他們送過去。”


    齊衛楠他們三人點了點頭,隨在花嬸身後將別的四具屍首分別送到了他們爹娘手中。


    這麽久來,齊衛楠對他們也或多或少有了幾分感情,如今,真要下土再也不見了時,還有些舍不得。


    特別是在看到他們爹娘嚎啕大哭的樣子,心裏更是擰的生疼。


    在將他們全部送到家後,已是接近黃昏了。


    一群人在葛家村裏東南西北各走了一圈,且又未加以進食,這會兒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花嬸,這別家的屍首已經運完了,這會咱可以去您家了吧?”齊衛楠揉著自己癟癟的肚子問。


    “真是有勞道長了,且隨我來吧。”花嬸扭過頭朝她一笑便加快了腳步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了好一會兒,齊衛楠一行人終於來到了她的家中。


    隻不過這眼前景,實在是格外衝擊視眼,碧瓦朱簷的外觀就足以震撼到他們幾人了。


    說是住宅,倒不如說是府邸。


    正正方方的紅圍牆將宅院包圍的緊,宅門之前有用上好檀木加以雕飾的門匾,提以龍飛鳳舞的“葛宅”兩個大字。


    而翹起的兩角屋簷上掛著的大紅燈籠,都並非為紙燈籠,而是上等木材製成的四方框架的宮燈。


    “我去,沒想到葛燁這小子家那麽多有錢啊!鄉紳啊!”齊衛楠看得是目瞪口呆,立住了腳步自言自語道。


    “道長,您還愣在幹嘛,快進來吧,寒舍簡陋,還望您不要見怪。”花嬸見身後人未跟來,迴過了頭,招了招手。


    “不是吧花嬸,就你們家這條件還叫簡陋?那,那我家就成茅房了!”她迴道,續而提出了疑問,“花嬸,你家那麽富有,是做什麽的呀?”


    此話一出,跟前的婦女隻是微微一笑,輕手握住紅門兩側的獅虎輔首推開,迴著齊衛楠的話。


    “道長,我家這哪能算得上富有,也就僅僅為住個四開套房,吃上些鮮活魚蝦,偶然穿幾件綾羅綢緞罷了,說起能有今日的日子,還得多虧……”


    話到此處,忽斷了尾,花嬸沉默了許久,由於背對眾人,隻能看見她微微顫抖的肩膀,不能見麵上表情。


    “還得多虧我家燁兒,自幼是聰慧腦袋,家中祖上一直是以做荷包為生業,到了他這一代,他便做了些改動,做起了胭脂水粉的生意。自他十歲時起,便獨自去縣城裏擺攤叫賣了,而那些小姑娘又見他生的好看,做的脂粉又極好些,便都願來我家攤上買,時間一長,也就在縣城中買下了個鋪子,生意越做越大,日子也跟著越過越好了,隻是……隻是沒想到……去年國中強行征收壯丁,我的燁兒這樣一個打架都不會的笨小子就這樣到了沙場之上,為此……還斷送了性命。”


    花嬸邊揉著眼睛,邊說著,明明剛才收迴了淚兒,此刻又不停歇地鑽了出來,聲音也越發哽咽。


    聽到前半段時,齊衛楠本還在心中嘀咕這有錢人話的花式炫富,但越往下聽,她的心中便越激幾分波瀾,特別是看到眼前啜泣的女子,所藏之事更是瞞不下去了,便將葛燁半死的事情一口氣說了出來。


    “花嬸你別哭了!你家葛燁,沒死!”


    “什麽?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對於這突來的消息,她驚到難以置信,不禁嘴巴張得老大,好似那臉頰上的淚都被嚇到凍結,懸在兩頰,久久不敢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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