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生一青袍和小豬也迴到了天庭,兩人一貓本想躡手躡腳走迴姻緣閣,卻不料步子才跨入閣中,耳邊就傳來一低沉渾厚的男音。


    “跑哪兒去了?”


    “師師師,師父!您怎麽來了?”


    他幾人萬般也沒料到,原來幾百天看不到個人影、不著家的月老,今兒竟出現於閣內,最不擅長扯謊的生一都有些驚得結結巴巴,幸是青袍機靈些,解了圍。


    “瞧你這話說的,那是咱師父,這是咱師父的仙居,師父不迴來,去哪啊!”


    “是生一愚笨了。”生一摸著被青袍一頓胖揍的腦袋朝月老擠出抹尷尬的笑,而此時眼前人勾起嘴角吐出一口氣,搖著步子走到二人麵前。


    此人生的俊朗,一頭雪白如霜的發僅用一根竹簪束起,三三兩兩的碎發垂到下顎處,淡若如煙柳的眉下是一雙勝過光風霽月的明眸,眼角微微上揚,更添幾分魅惑,高挺的鼻下一張微粉的唇一張一合輕聲喚道二人的名字。


    “生一,青袍,這都午時了,今晨你倆去哪了。”


    男子躍身側臥於他二人身邊的神樹枝幹上,白袍袖口一甩,變出一壺瓊漿玉露,環住酒把,昂起一頭白發喝了起來。


    透明的佳釀順著他的嘴角滑落,滾過上下而動的喉結,劃過分明的鎖骨,落到因白袍半開而露的腹部,隨著他的唿吸微微起伏。


    “師父,我們就是,就是睡過了頭。”


    “嗬,休想瞞騙你們師父我!”男子側過頭,極為慵懶地說著,那氣道給人一種隨時都能睡昏過去的感覺。


    對的,這名長相極為貌美的“美男子”就是人間供奉著的白發白眉白胡的糟老頭子——月下老人是也。


    隨即,還未等兩小童接著狡辯,月老便抬手一變,變成他倆極為熟悉的老頭模樣,這可徹底驚呆了兩小童,半響功夫才從嘴中吐出幾個字“師父,師父,您,您就是嚴文,嚴大人!”


    “為師是百花宴時的嚴文,而非之前或之後的嚴文。”他緊接又變迴了自己的樣子,接著喝起了酒。


    怪不得這嚴文性格突變,且總是喜歡針對他倆,搞半天,原來就是他們這個神仙師父啊!


    可這時不是哀歎被師父玩得團團轉的時候,而是應擔憂自己小命的時候。


    偷溜下凡被發現,那可是掉腦袋的事!兩小童嚇得直求饒道“師父,弟子知錯,不該偷溜下凡!”


    而月老隻是擺擺手,依舊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起來吧,你倆做的那些事,當師父的怎會不知?為何不事先稟告於為師?”


    “這不是怕您責罰於我們嘛……再說,我倆係錯的是畢生緣,一旦係上再也無法解開,就算稟告於您,也是無濟於事呀!”生一心直口快,將心中所想都說了出,於他說話期間,沒少挨青袍白眼。


    本想著會挨一頓狠批,卻不料月老說出一句更令二人目瞪口呆的話。


    “跟了我快千年,怎麽你倆還是個榆木腦袋,為師說畢生緣一旦係上便解不開,那是逗你們的,這姻緣繩都是為師製作的,還能有我解不開的說法?哎呀,不過是解開的功夫比半生緣的要困難一些,我怕你倆成天係錯了麻煩我,這不才和你們說畢生緣是解不開的,可沒想到你倆還真信了!這下好了,將那六對姻緣線亂係不說,還直接捆到了神樹上,凡是捆到神樹上的姻緣線,那可真是解不開了!所以,你倆捅的簍子,自己收拾幹淨。”


    雖說心裏特想把這月老千刀萬剮,可生活告訴他倆,衝動是魔鬼,微笑,微笑,要投以微笑。


    他二人隻能帶起極為苦澀的笑,這笑的呀比哭的還要難看上幾分“師父,那我們該怎麽辦?”


    月老換了一個姿勢,躺的更為愜意些,而半遮半掩的衣袍也更為開懷,直接將他半個上身裸露在外,他瞥了一眼他二人,又折迴眼神盯著金黃色的葉道。


    “怎麽辦?你倆又不是法子,不然也不會偷溜下凡收拾這爛攤子了,為師這一次下凡也是為了暗中監督你倆,雖說是做的不怎麽地吧,但也還算行,再接再厲啊!”


    見月老沒有責罰自己的意思,二人便膽子放的更大了些,特別是青袍,直接走到神樹下,竊聲問著“師父,那我們偷溜下凡的事……”


    “為師是誰,月下老人!月下老人是誰,那可是天界創世元老!就算是當今玉帝,不得也禮讓我幾分,我和他太太太爺爺下棋的時候,還沒他這顆龍蛋呢!”


    不知是喝醉了酒上了頭,還是想臭顯擺些什麽,月老又將他的那些陳年舊事拉出來講了一頓,講的盡興了才又迴歸正題上。


    “為師就勉強護著你二人,不過你倆在凡間,切莫動用了仙術動歪腦筋,明白嗎?”


    生一青袍一聽,忙激動地點點頭,眨巴著水汪的大眼看著他,可月老他才不領這份情,而是坐起身,伸手將二人身子轉過去,伸出赤足給了他倆兩腳丫子“還在這給我愣著!還不牽紅線去!”


    二人隻得扁扁嘴極為不情願的接著去替他們師父賣力了,說來也巧,正當二人前腳走,後腳,姻緣閣就來了客人。


    “老君,是什麽風,把你從你的兜率宮吹來我這姻緣閣了,你個小老頭,不好好練你的丹藥,怎的,要來看看我這的紅線?”


    月老微微一縱身,躍到地上,眼眸帶笑走到太上老君身前,將還剩半壺的瓊漿玉露遞給他。


    “撫衿,你瞧瞧你,一把年紀的人了,還是那副頑性!”老君的確是接過了月老遞來的酒,但卻未飲,而是將它重重擱放在石桌上,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瞅了一眼他。


    月老倒也不起幾分怒,拿起那壺酒飲著就要迴神樹上去,可剛走一步,就被身後人叫住“撫衿,我問你,你是不是又溜下凡間去了?還附在了一個凡人之上!”


    果然,凡是都瞞不過這個老小子,他隻得乖乖溜迴來,於石凳上坐下,道出實情。


    “耳耳,還真是凡事都瞞不過你,這清岩是我老窩,怎的還不能迴去看看了!我和你說,這清岩呀變化可大了!鬱花都開遍了半座山嶺,當年我所製下的花餅也被他們改名為玫瑰餅,還放了糖呢!還有還有……”


    沒等月老說完,太上老君就截住了他的話“你先打住,我可不是聽你說這些的,你這次下凡,絕非是迴去看看那麽簡單吧?不然,你兜裏的那兩根紅絲繩是怎麽迴事?還有,別以為你長我幾千年仙齡就可以那樣叫我,喚我李耳!”


    看著麵前這個老小子認真的樣子,倒是給他逗得捧腹大笑,一點都沒有神仙該有的樣子,笑夠了他才閉起眼點點頭承認,倒也並沒打算隱瞞的意思。


    “耳耳,一把歲數了還耍小孩子脾氣,眼神可真靈光呀你,這都被你發現了。”月老邊說,邊將兜裏的紅絲繩往深處揣了揣。


    “哎,撫衿,你能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我太熟悉你了。我又不是不知,鬱花山裏那尊月老祠中的合歡樹,是你當年同她一起種下的,而上麵係著的紅絲繩,並非尋常紅繩,而是留音繩,每一根裏都有她的聲音,那麽多年了,你也應該忘了她了,執念太深,反而會害了你,撫衿,你好自為之吧。”


    太上老君搖頭歎氣,拍了拍月老的肩膀,未等他做迴答,便甩著拂塵離去了。


    而月老,也不禁被他的一席話陷入沉思,良久過去,嘴上才再次揚起沒心沒肺的笑,將深藏於兜中的兩根紅絲繩拿去,仔細地擦拭,自言自語道。


    “還好耳耳是個笨蛋,沒發現我偷拿了他的丹藥,不然以那小姑娘所中之毒,哪能那麽輕易就救迴,不過我應該考慮考慮,以後漲漲價,半兩銀子太低了,還不夠在凡間多吃幾頓大魚大肉呢!”


    吐槽完後,他又歎了口氣,將那副不正經模樣都收了迴,轉為極為深情的樣看著手中線,緩緩說道“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幕幕,你說呢,小姻緣線?”


    話罷,他轉頭,笑意盈盈地望著神樹上再次亮起的一對姻緣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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