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辭幾乎是直接從椅子上蹦了起來,顧不上身後雲香的哭喊,似箭般疾馳向浴堂。


    “魏未!”他歇斯底裏地高喊道,一腳踢開了浴堂的屋門。


    早在雲香出去時,她就已替魏未穿上了衣,魏未此時,就似睡著了般,歪著腦袋側躺於美人靠上,隻是一頭濕漉的發緊貼在臉上,額間氳起細密水珠,分不清是水珠還是冷汗。


    江辭隨手拿過擱放在屏風上的長袍,將魏未緊緊裹住,一把抱起朝鶴鳴院跑去,而就在他趕迴去的路上,恰巧遇到哭成淚人的雲香奔來的雲香。


    “雲香,別哭了,快去找生一他們,讓他們騎著紅紅去鴻醫堂將張大夫請來!”他雖說是喘得急切,但話語間卻格外鎮定。


    “是,少爺。”雲香吸了吸鼻子,用手擦拭去了眼中淚,允諾完後便立即小跑前去馬廄找生一和青袍了。


    要說這紅紅,也是格外通靈,好似知道魏未遭了事般,一改往常臭脾氣,竟乖乖讓青袍上馬,這換作平日,都不可能讓青袍走進半寸,更別提騎它了!


    這時候也是趕得巧,青袍騎著紅紅趕到鴻醫堂時,恰逢張大夫收拾東西準備迴家,這若是來晚一步,可就得跑他家尋他了。


    “張大夫,快帶上藥箱和我走!”


    “哎,你是誰家的小廝啊,發生何事了?”


    “哎呀!張大夫,快拿上您的出診箱和我走吧,人命關天啊!”青袍側身縱躍下馬,拉著張大夫就往鴻醫堂裏拽,“張大夫,是這個箱子嗎?”


    “是……”


    青袍經不住張大夫那磨蹭的性子,索性直接替他拿上藥箱,又拽著他的胳膊出了堂,不由他發問,直接將他拉上了馬。


    “張大夫,您可摟好了,別摔著了!”


    “哎!咱要去哪……啊!”


    青袍拿起馬鞭抽了一下馬屁,紅紅拱起兩個前蹄高鳴一聲,便四腳接替踏著積水瓦地奔馳而去。


    這速度快得張大夫險些被甩了出去,嘴中話都沒說完,就被一陣刺耳的尖叫蓋過了。


    此時,又下起了綿綿小雨,但因馬奔速度極快,小雨都變成傾斜的尖刀,絲絲縷縷纏綿不斷地刮到臉上,泥點子也濺上了皮屨。


    一陣快馬加鞭後,青袍帶著張大夫終是趕到了江府,張大夫那小體格哪兒經得住這般折騰,才下馬,就跑到一旁嘔去了。


    “嘔……哎!小老兒……還沒吐完呢……嘔!”


    “憋迴去!”


    青袍駁迴了張大夫的請求,拽著他胳膊直徑奔鶴鳴院去,幾乎是以小跑的步伐趕到,不容他喘一口氣,就將他拉入了門:“少爺!我把張大夫給您帶來了!”


    “呃,老爺,夫人,小的失禮了。”他猛然一聲砸開了屋門後才發現,原來江丞相和江夫人也在屋內,連忙埋頭道歉,幸虧他二老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明白青袍這般魯莽也是擔憂魏未,便沒去和他計較。


    “無妨,青袍,有勞你了。”江丞相拍了拍他的肩膀後,眼神急切地對上張大夫:“張大夫,您快來看看吧,本相的兒媳不知怎的,昏迷不醒,渾身發抖。”


    張大夫點了點頭示意,幾步走到床榻旁,端詳起榻上之人,良久後,他不由得眉頭緊鎖,長籲而歎:“江公子,少夫人可是食了什麽東西?依小的麵診來看,少夫人唇色發紫,麵色蒼白,手足震顫、身體抽搐的這些症狀,極有可能是中毒。”


    “什麽!這,怎麽可能,我可憐的未兒呦!”身後的江夫人一聽到“中毒”二字,淚腺就崩裂了般,流個不止,江辭隻得先囑咐青袍將他二老送迴屋去,生怕之後張大夫再說出什麽詞嚇到他那玻璃心的娘親。


    待屋內歸於平靜後,他才極力掩蓋著眸中眼花,穩定心緒向張大夫道出:“張大夫,我夫人一個時辰前食了一碗香菇燉雞,雖說那菇為山間野菇,但並非是毒菇呀!再說,我們府上食用這味菇已有些許年頭了,可從未聽聞有誰中毒的。”


    “江公子,府上可還留有該味菇?麻煩拿來給小的一看,順便吩咐廚子,將這菇同幾塊生薑一起用沸水煮,觀察該薑塊呈色。”


    “府中尚存有,我這就吩咐下去。”張大夫話音尚落,他便立即轉身對雲香囑咐道。


    這才說幾句話的功夫,迴過頭時,張大夫已經從他藥箱中取出一根銀針插入到魏未的體內了。


    若是一般的銀針僅能試出含有石硫黃的物是否有毒,如,試毒砒霜,可張大夫這根銀針是祖傳下來的至寶,可試百毒。


    他手法起落的快,銀針入體沒一會,他就扭著針頭拔出,將其放到曳動的燭火前仔細打量了一番。隻見此針自尾部著起一抹黑的發紫的顏色,直竄到針頂。


    張大夫這一端看,不禁瞳孔驟然一縮,臉色變得愈發難看,嘴角下壓哀聲而道:“哎,江公子,少夫人的確是中了毒,且此毒極為烈性,您確定少夫人真的隻是食用了香菇嗎?”他頓了頓聲,聲音低微下來,補充道:“少夫人這次所中之毒,比上次的蛇毒還更為劇烈。”


    江辭一聽,頓時錯愕失神,有些站不住腳,隻得連忙扶住桌沿,手指不自然地瞬間收縮,他抬頭望了望床榻上顫抖的小人兒,整理好失措的情緒:“張大夫,這,可否醫治……”


    張大夫不同於第一次時那副果決,隻得連連搖頭歎氣,而這時,雲香跑入了屋。


    “少爺,張大夫,這菇雲香給您們拿來了,還有,同菇一起沸煮的生薑未變色。”雲香大口大口喘著氣,但顧不得耽擱,忙將手中所握之物遞交給張大夫。


    他謹慎接過,將菇轉動左右轉動著端詳一番後,又湊到鼻尖嗅了嗅,皺眉蹙眼地對江辭說:“江公子,從這菇的色澤、形狀、氣味上來判斷,不像是毒菇,且剛您府上的下人也說了,此物同生薑沸煮時也未變色,所以,小老兒能確定,這毒的確不是出自於香菇本身。”緊接,他仿佛又想起了何事,連忙追問:“江公子,少夫人今晚食用的那碗香菇燉雞是否有剩餘?或是,此碗是否還未被清洗?”


    “張大夫,那碗香菇燉雞已被我夫人都喝下了,碗也早被下人清洗了,您突然問這個……莫不是?”


    江辭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敢再接下往下想,隻覺得渾身被寒氣侵滿。


    見他已是猜測到了,張大夫便將心中所想全都說了出來:“對的,江公子,原本小老兒誤以為少夫人是因食用毒菇而中毒的,可根據這種種事實所證,其實,少夫人是人下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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