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窗間過馬,旋即而過,倒是走的極為快些,轉眼間,江辭和魏未迴到盛安已是半月有餘了。


    可這半月來,日子過得並不為舒適愜意,反倒是過得還比在清岩時要苦一些。


    才迴到江府當日,江辭和魏未便挨了江丞相的一頓罰,在屋門前跪了一整天。


    在這幾日中,這對苦命小夫妻則是再次被江丞相禁了足,並吩咐了府上侍衛嚴加看守,將二人看守的極嚴,嚴到就連一隻鳥雀,都飛不進來。


    而生一青袍兩人也是慘遭連坐,不僅被罷去了半月的工錢,還又新加了一份勞累苦活——喂馬。


    這匹馬,就是之前在萬寶樓花五百銀兩所買下的棗紅馬,魏未給它取了個名,喚作紅紅。


    真是不知道這個丫頭是對疊詞有著多大的執著,無論是給貓還是給馬,都要取這般通俗上口的俗名。


    這不,天才蒙蒙亮,他們這兩倒黴神仙就來到馬廄給這匹祖宗喂食了。


    好不容易將料豆、麥麩之類穀粒飼料混勻倒入馬槽中,就被這匹該死的馬揚起前蹄踏踢出去,馬食皆被騰起,落滿他二人一身。


    “呸!”生一啐了一聲,吐出落入嘴中的麥麩粒,麵無表情地摘下頭頂帽,抖了抖帽上食渣。這半月下來,他一身脾氣都被這馬磨滅了去。


    也不知道天庭上馴天馬的馬官是怎受得了這些頭腦簡單、四肢發達、脾氣極臭的乖張馬兒,改天迴去了,一定要親自登門造訪取取經。


    “祖宗,你成天在這撂蹄子是要作甚?知不知道我們給你弄這些馬食並非容易之事?你再這般桀驁不馴,我們就餓死你!你別以為你青袍爺爺是在嚇唬你!我說到做到!”


    生一能忍,臭脾氣的青袍可忍不了,還沒見過如此猖狂的四蹄獸!便豎起指厲聲嗬斥著這匹馬。


    這紅紅說來也是極通靈性,好像生知青袍在罵它般,皺起鼻子,露出牙齒,撐大了鼻孔朝外吐著熱氣,嘴中發出“噅噅噅”的聲音。


    “青袍!小心!”


    霍然間,那道木柵門就被剛勁有力的鐵蹄踹斷了一半,幸好身旁的生一反應的快,一把拉過了站在紅紅麵前叉腰責罵的青袍,不然,這馬蹄踹的可就是青袍的胸口了……


    對於這突來的兇猛一踢,令青袍有些慌了神,左手撫上跳動地劇烈的胸口。


    而這時,碰巧魏未溜了過來,看到眼前之景後,連忙小跑上前。


    那匹棗紅馬一看到魏未,立馬擺出一副委屈至極的小樣子,垂下一雙極長的睫,撲閃著一雙黑眸看著那被它一腳踢的稀巴爛的木柵。


    “喂!你沒搞錯吧?方才分明是你要一腳踢死我,少夫人一來,你怎麽就裝起無辜了?”青袍和這馬較起了真,迴頭朝魏未告起了狀,“少夫人,這匹馬頑劣的很,不僅糟蹋馬食,還踢毀了木柵!”


    “唿唿”那馬兒見自己做的壞事被青袍都端了出來,隻得朝著魏未低下了腦袋,弱弱吐出著氣,惹得人格外憐惜。


    “好啦,紅紅乖噢,魏未知道你知錯啦,但以後不可以再這樣了噢,生一和青袍是你的好友,要和他們好好相處噢!”


    魏未學著平時江辭訓自己時那苦口婆心的口吻,摸著紅紅頭頂的鬃毛勸說著。


    這馬兒也是會撒嬌的主兒,前蹄跪地歪著腦袋蹭著魏未,惹得青袍白了幾眼這匹“綠茶馬”。


    二人不禁感歎:還真是撒嬌女人最好命啊!


    對的,你沒看錯,別看咱們的紅紅長得五大三粗的,人家可是貨真價實的少女呢!正值芳齡年華,豔煞馬群。


    可就在此刻,江府門口突起了一陣打鬧聲,又由於飼馬院距府口位置較近,所以這吵人的聲音都鑽進了幾人的耳中。


    這些打鬧聲,倒是吸引了魏未,她心中不免起了些疑惑,便放下了撫摸著紅紅的手,朝府口的位置走去了。畢竟,像她這個心智的孩童正是好奇心濃厚的時候。


    生一和青袍不放心,也跟隨著她一同而去,幾步路後,便來到了門前,握著丹漆金釘銅環推開了那扇厚重的紅木門。


    怪不得還未跨出步子前就覺得這尖銳的女音格外熟悉,原來,是“故人”又在門口作妖了。


    隻見那前些日子被江丞相趕出了門的宮中嬤嬤,此刻正灰頭土臉、狼狽不堪地趴在地上。


    她不但沒了往日那趾高氣揚的神氣模樣,且衣衫襤褸,渾身皆著補丁粗布麻衣,一張臉更是憔悴,泛白的嘴唇和之前那張塗的紅豔的唇形成極為鮮明的對比。


    “這是怎麽迴事?”青袍搶先一步過去,先問了看門的小廝。


    小廝迴過頭看到了魏未後,忙彎下腰身行了個禮,又指著趴在地上啜泣的嬤嬤說:“稟少夫人,這嬤嬤早在您和少爺離家幾天後就被老爺趕出了府,不過老爺對這毒婦也算是仁至義盡了,還給了她一筆銀子,讓她去別處謀生計。可今兒一早,這毒婦就跪在府前,硬是想再迴到府中幹事,求我們進去通報一聲,可這老爺一早便去上朝了,夫人去白塔寺上香去了。小的們見時候還早,不想擾了您和少爺的清夢,就未前去稟告,本以為這毒婦會自己迴去,可,可她反倒撒起潑來!”


    嬤嬤聽到小廝口中喚起了魏未,連忙抬起她蒼老了許多的臉,一行淚伴著灰塵流下,支起身跪在地上爬到她腳前,伸出一手扯住她的衣擺,所觸及處,都沾上了肮髒的泥。


    “少夫人,之前都是老奴的錯,老奴吃了熊心豹子膽做對您做出那般歹毒之事,老奴知錯!老奴該死!求您再給老奴一次機會,讓老奴迴到府中做事吧!”


    “滾滾滾!把你的髒手給我拿開!髒了我們少夫人的衣裳你賠得起嗎!”


    其中一名脾氣燥些的小廝上前拉住嬤嬤的胳膊,就要往後拽,而這嬤嬤發瘋似地甩開小廝的手,又跪在地上爬到魏未跟前,二話不說,直接扇起了自己耳光,扇的臉頰猩紅,嘴角都流出一行血。


    魏未被嬤嬤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住了,瞪著圓眼不知說什麽好,而就在這時,不知從哪兒竄出一夥彪形大漢人,個個都是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為首那人臉上還有一條猙獰的刀疤。


    一夥人拎著木棍就衝著地上的嬤嬤而來:“梁三娘!原來你跑這兒來了,害得我們好找啊,今兒我看你還能跑去哪兒,要不還錢,要不就拿命來抵吧!”


    就在木棍快躍到嬤嬤額前時,魏未一個箭步奪過刀疤臉手中的木棍,摁住他的手腕反撇至背後,刀疤臉疼的齜牙咧嘴。


    身後那群跟班見老大被一女流之輩欺負,舉起手中木棍就朝魏未襲來:“兄弟們上!給這個女娃娃一點苦頭吃!竟敢傷咱大哥!”


    見狀,生一、青袍以及門前的小廝們急忙衝上前,生怕這些歹人傷到魏未,可還沒等他們出手,那道粉色身影就躍動而去,隻聞腰間佩鈴陣陣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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