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屋的一路上,唐鈺都在抱怨江辭不應該那麽心軟,就如一句老話說得好:“對自己的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唐鈺都快把這些年來所聽到的諺語、警句都抖了出來了,可江辭還是沉默著。


    “喂!臭小子!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小爺說話,你幫他,就是捂一條沒有人情味的蛇!今後他反咬你一口小爺可不管,你就等著自作自受吧!”


    唐鈺拍了拍江辭的頭,疼得他齜牙皺眉:“你說話就不能不帶上動作嗎,下手沒點輕重,疼死我了!我現在也有些後悔呢,我又不是菩薩,何必對誰都寬厚。”


    見江辭吃痛,唐鈺便替他揉了揉頭,抿住嘴一笑:“行了,以後提防他就是,你這次幫他,在他看來隻是覺得你也在看不起他,孫穹的那副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好了,本公子要迴去美滋滋睡上一覺了,好不容易明早無事,正是補眠好時光。”


    二人分別後,各自迴了屋,江辭一直出神思考事情,若不是彭管事那一陣陣急促的敲門聲,估計他還蒙在自己的思緒裏。


    彭管事走了沒多久,那小小的身影就躍上了窗牖,他開了門,接進了魏未。


    魏未見他悶悶不樂,一番詢問後,江辭才將事情經過告訴了她。


    “肉臉包,你有過很討厭的人嗎?就是那種處處與你作對的。”


    魏未望著白灰膏的天花板,咬著小指頭思考了一陣:“應該是有吧,田府的二公子在魏未小時候就經常捉弄魏未,說起來,還真是壞透了呢!”


    她並沒有把小時候那些遭遇都說出來,隻是用一句“壞透了”概括了所有難聽入耳的言語、惡毒過分的行為。


    江辭猶豫了一會,開口接著問道:“那如果你是今天的我,你會幫孫穹說話嗎?還是說……我真的像唐鈺說的那樣,很蠢啊?”


    他的頭埋的很低,有些不安的玩弄著自己的手指頭,他沒有注意到,嬌小的身影站立了起來,微微彎膝,湊到了自己身前,抬頭眨眼之際,一瓣溫熱的桃唇似小雞啄米般,淺淺吻了吻他的額頭。


    雖隻是刹那之刻,可卻在江辭心中,長如銀河九天清泉墜崖池,驚如胚種破土向陽綻嬌朵。


    在那一瞬間,嘴舌似乎是被突來的甜嗆住了,說不出一句話,隻有急促的唿吸,和瞪得極大的眼仁,在宣告著他的猝不及防。


    魏未的兩根食指勾扣背在身後,挺起了腰身,童真的眸緊盯著江辭的眼,任憑他如何躲閃,都可以再次追趕上。


    她倒沒有覺得不好意思,隻柔柔的說:“江辭不要不開心,魏未給你打氣!每當魏未不開心時,阿娘總會親我的額頭,阿娘說,額頭吻中被神仙姐姐施了仙術,一吻過後,什麽煩惱都會不見了的!魏未現在把它傳給你,煩惱都會清光光的噢,以後,就隻剩下數也數不過來的歡喜。”


    江辭被這家夥搞的哭笑不得,側過頭用手掩住嘴,淺淺一笑。


    怎麽騙小孩的把戲也信啊,一信,還信了那麽多年,還真是個笨蛋。


    還沒等他迴話,魏未又自顧自地說了起來:“雖說……江辭剛說的那堆話,魏未的確不太明白,不過魏未覺得江辭這樣做是對的,就像幾年前,田府的二公子生了很重很重的病,魏未聽說後,便前去看望了他,他的臉色很差,白的很嚇人,他看到魏未來了,嘩啦啦流了好多淚,魏未還以為是沒給他帶小糕點,他生氣了,後來才知道,是因為一直沒有人去看望他。其實,被討厭的人,有時候也挺可憐的吧,反正在那時候,我就再也討厭不起他了。”


    江辭的小丫頭,雖聽不懂他所闡述的事件的經過,但她用自己的理解向江辭表明了一個道理,這,也是那一刻江辭心中的感受。


    他是極其討厭孫穹的,可當他被眾人唾棄時,那副落魄失魂的模樣,還是令他忍不住站出為他說話,分明是罪有應得的人,可內心的憐憫還是在作祟。


    江辭摸了摸魏未的頭,終於坦然而釋了:“原來你這個笨蛋還懂那麽多道理啊,真是令本公子大開眼界噢!不過,以後可不準對別人像剛才那樣噢!聽到沒,你這個肉臉包。”


    他滑下手,捏了捏她的臉皮,魏未被他拉的隻得期期艾艾地說:“那……那阿娘……也不可以了嗎?”


    “說你笨,還真是,怎麽一棍子都打死了,你阿娘當然是可以的。”話閉後,他嘴中還有一句話,在舌尖徘徊了很久,才又吐出來:“除了江辭之外的男子……都不可以噢。”


    小丫頭聽了直點頭,頭上的小帽子都因擺動幅度太大落了地,江辭替她撿起,撲去了上麵的灰。


    不久後,便滅去了燈,睡迴了各自的床鋪。


    江辭被窩中的手,緩緩伸出,摸了摸方才被她所親吻的位置,竊笑著入了眠。


    能不顧時間流走美滋滋的睡上一覺,實屬不易,也從而導致了江辭和魏未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最後是被生一和青袍的敲門聲喚醒的。兩人忙手忙腳梳洗完畢後,一行人同去了禮墨堂。


    而江辭和唐鈺兩小子,都因睡過了頭,沒能趕上用膳時間,頭又昏沉的厲害,隻得坐在台下無精打采地看著嚴文,肚子還咕嚕咕嚕響個不停,引得身邊公子低聲竊笑。


    嚴文握著扶手,將身子慵懶地癱在椅上,倦倦說道:“現午時之刻已過,目前僅有以下五名公子順利將三絕找齊。”他接過劉潤遞來的宣紙,粗魯的展開宣讀:“江辭,唐鈺,葉修瑾,蘇念白,程斂,以上五人以十分計入,其餘的公子,以五分計入,孫公子,本環節無分計入。”


    說此話時,能明顯感受到台下孫穹顫了下身,平日一向囂張跋扈的他,今日卻格外的安靜;平日最喜搶前座的他,今日卻躲在了堂中一角。


    不顧台下之人的唉聲歎氣,嚴文接著宣布了第二環節的內容:“行了行了,大家也別那麽喪氣嘛,這不還有兩個環節呢,有的是機會,這第二個環節嘛,就是,‘飲食之道’”。


    “什麽!”眾人幾乎是同時脫口而出,無一不目瞪口呆的。


    嚴文沒有搭理這些儒生的驚訝,隻是接著說道:“怎麽那麽驚訝呢,老夫都說了,革新革新,當然不會是再來些老氣俗套的舞文弄墨了。這第二個環節,規則很簡單,即時便開始,至後日辰時為食材收集時間,之後,於後山空地進行烹飪,以一個時辰為限,每人至少烹飪一味食材。烹飪完畢後,將會有專攻廚藝的當地名廚來為各位進行打分,當然,老夫和劉大人也會加入此中。”


    “可……嚴大人!這生火做飯的炊具怎麽辦啊?”


    嚴文剛起身要走,見有人發了問,有些不耐煩地轉過身迴答著:“怎麽辦?那能怎麽辦?反正咱們廚房裏的炊具可經不起你們折騰,燒壞了,拿什麽做飯吃!小到柴米油鹽醬醋茶,大到鍋碗瓢盆湯勺筷,都自行準備,還有,該過程,都是你們自行進行,隨從不等跟隨,他們,自有別的事。”


    說罷,嚴文就跨著步子走出了禮墨堂,不知又跑哪兒偷酒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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