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這時候出去,玉兒一定是不肯,隨我下山的!”張辰看著那萬神殿石階下的青衣少女良久,忽然心中無奈地感歎了一聲。


    兩撥人一南一北對峙,正道七大派以及各門派各世家都是背向張辰,隻能通過眾人的服飾,大致判斷是何門何派,尤其最右邊還有許多熟悉的背影,正是神山派眾人。


    張辰目光在場上移動,瞧見魔教那邊眾人,幾乎都是坐於石階上,正道這邊各大派雖然也有人負傷倒地,但卻是大都負手而立,觀看場中央的大戰。


    “方和老賊,你不是靈山寺本悲大師的對手!”正道人群之中,忽然也不知是誰,高聲叫嚷了一聲。


    張辰心中微動,不由得又向場中央看去,隻見一個青袍客和一個白眉僧,各持長劍鬥得正酣,劍光閃動之際,隻瞧見那青袍客麵目俊朗,斜眉入鬢,青色長袍隨著劍招而飄動,拋開魔教身份,這劍聖方和堪稱是一位風度翩翩的美男子。


    而方和的對手卻是一個愁眉苦臉的白眉老僧,聽正道這邊人士叫喚,卻是靈山寺本字輩的高僧,也是使著一口長劍。


    靈山寺是修真界數千年古刹,論起門派底蘊,比起其餘各派可說是有過之無不及,單單是這位名聲不顯的本悲大師,能使出這等超絕的劍法,與劍聖方和拚得數百招,甚至看形勢還略占上風,就可知靈山寺還有多少,不為人知的高手以及絕學。


    “這方和也不愧是有劍聖之稱,居然連敗仙霞宗太清穀兩派六位高手,如今還能在這本塵大師手下,走過二百招!”


    張辰隱藏在這懸崖邊,立於凸出的石頭上,忽然又聽得一名修士在與同伴,小聲議論。


    張辰雖然對這些魔教人士,殊無好感,不過是當初因著蘇懷玉的關係,與方和等人,說過幾句話而已,這時候聽得這人說起方和戰績,不由得也心中暗暗發出驚歎。


    這時候,場中央的兩人鬥劍,也越發激烈起來,那本悲大師劍光霍霍,招招進逼,劍招之狠辣,頗不合他出家人的身份,同時不論劍招如何,他都是一副愁眉苦臉,如喪考妣的神情,令人生出憐憫落淚之感。


    方和卻是處處退讓,並不與這本悲大師對拚劍招,落在尋常眼光不足的修士眼中,自然是以為,這方和被六位高手輪流招唿下來,已經是修為消耗殆盡,不敢硬拚劍招以至於被壓製了。


    張辰如今卻是世間有數的高手,眼光也非尋常人士能比,向場中央多看幾眼,就發現這方和所使的劍招,雖然都是尋常再普通不過的招式,就連新入劍道的修士都不如,但卻是能一一化解本悲大師的辛辣劍招。


    “哈哈,劍聖之名,果然厲害!再接我這一招試試!”


    正當這時候,那本悲大師忽然哈哈一聲,開口喝出一句,隻是他雖然是在笑,但麵部肌肉卻是毫無笑意,仍然是那副愁眉苦臉的神情,話音一落,右手長劍輕抖,萬點劍光就已出現在方和周身。


    方和卻是無動於衷,持劍立在原地,神色淡然,左手貼腰,仿佛對本悲大師的這雷霆萬鈞的一劍,視若無睹一般。


    刹那之間,那萬點劍光,隨著本悲大師的一聲暴喝,那不計其數的劍光,自四麵八方,一齊向方和那青色的身影急射而去,同時本悲大師更是飛身而起,連人帶劍,直刺了過去。


    一旁的張辰看得心中一凜,暗想好厲害的精妙殺招,也不知這方和又該怎麽化解。


    隻是對麵的方和,依然是麵不改色,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右手長劍輕抖,驀然方和居然又生出數百隻持劍右手,隨後更是不待那萬點劍光落下,這數百隻持劍右手,已然迎了上去,將這劍光一一撥開。


    全場驚訝一片之餘,張辰卻是心中苦苦思索:也不知方和是憑借超絕的身法速度,不過是一隻持劍右手,一一接下這萬點劍光,令人看上去像是數百隻手,還是如師門三清神訣一般,乃是一種神妙幻術。


    待方和撥開這萬點劍光的同時,本悲大師最後那一劍,也已刺到方和身前數尺,隻是當正道這邊大喜,這魔教最後的屏障,終於要被一劍刺中的時候。


    忽然場中央白光一閃,鐺得一聲,不少人都沒看清是怎麽迴事,那本悲大師手中長劍,已經被扭斷成兩截,隻剩下一截劍柄在手,怔怔出神。


    “好!”


    “方聖使劍法蓋世,靈山寺的老禿驢,自然不是對手!”


    “嘿嘿,老禿驢想趁著方聖使久戰之後,撿個便宜,誰想隻是自取其辱!”


    方和這一手扭斷對手長劍,顯然是勝了,他雖然也沒有趁勝出手,但魔教這邊卻是士氣大振,不少負傷坐地的魔教弟子,更是七嘴八舌,喝起彩來。


    那本悲大師呆了半晌,才緩緩開口說道:“阿彌陀佛!方施主果然厲害,老僧精研這達摩劍法百年,想不到卻隻是井底之蛙,徒增笑耳!”隨後扔了半截劍柄,身形落寞的迴到隊伍之中。


    正道這邊,希音觀神機真人見了這本悲大師所使的劍法,也是微微驚訝,靈山寺有一路達摩劍法,精妙不在神山派仙霞宗劍法之下,原以為早已失傳,誰想今日卻是親眼目睹有此中高手。


    這時候,正道這邊又是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阿彌陀佛!方施主,你原本是仙霞門下,雖然誤入歧途,但卻並無魔教弟子種種惡行!”


    “今日一戰,更是有目共睹,你出手留有餘地,否則鄙寺師弟,以及先前幾位高手,早已命喪黃泉!”


    “方施主既然心懷慈悲,又與魔教人士不可同類,為何不迴頭是岸,脫離苦海呢?”


    這個蒼老的聲音響起,正道這邊寂寥無聲,恭恭敬敬聽他說話,隱藏在暗處的張辰,心中一動,暗想:這位大師慈悲心腸,臨敵之時仍想度化與人,看他的身份,至少是靈山寺本字輩高僧了。


    “阿彌陀佛!師兄說得是,方施主,你還是下山去吧,若是願意,也可以來我靈山寺剃度出家,割斷紅塵!”這時候又是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張辰聽得聲音,識得這正是靈山寺監寺無住禪師,隨後一想,無住禪師喚他師兄,那先前那位,莫非就是天下第一神僧,本空禪師了麽?


    張辰對這位天下第一人聽聞已久,聽他那一番度化方和的言論,縱然如今起了歸隱之心,但依然是忍不住想要見識一番這位佛門高僧,隻可惜正道這邊人影攢動,本空禪師又地位崇高,自然是在人群最前麵,張辰又隱藏在人群後的懸崖邊,自然是瞧不見的。


    那方和聽了本空禪師一番話,絲毫不為所動,淡淡說道:“老禪師一腔慈悲之心,方某心領了!若是這世上,人人都如老禪師一般心腸,方和自然是願意就此下山!”


    “隻是,若世間真是如此,又哪有什麽正邪之分,我地府三千弟子,又何至於東躲西藏,求絕跡江湖而不可得?”


    “更何況,一入地府,終生是地府弟子!方某雖然並非是什麽蓋世豪傑,但卻也並非是臨陣脫逃,背信棄義之輩!”


    方和本是仙霞宗門下天才弟子,與前任宗主黃時雨是平輩師兄弟,比起這位靈山寺高僧,卻是後生晚輩了,他神色淡然,語氣也是平和,縱然是一代宗師,說出這等豪言壯語,語氣神色上反倒是有些不相稱。


    方和後麵幾句話,正是魔教弟子的心聲,這五天以來,魔教弟子沒有一個人臨陣脫逃,人人都為了護衛身後的聖地,背水一戰。


    如今魔教眾多高手,連同白發魔女血魔等輩,都已是負傷在身,隻剩下劍聖方和一人,他自當年情場失意後,就一直鬱鬱寡歡,但對於地府卻還是有一種歸附感,尤勝仙霞宗這出身之地,因此自然是不肯聽本空禪師所說,就此下山離去的。


    當此之時,隻聽得仙霞宗人群這邊,一個失落的女子聲音,“大師哥!”


    那方和聽得這一聲,青色身形顫動,神色動容,呆了半晌,隻是忽然方和仰天長嘯一聲,抬高聲音道:“本空禪師,今日咱們事先約定好,雙方各派人上陣,直至哪一方再無人能出戰!”


    “今日有我地府聖使方和在此,你們也休想踏上聖殿一步!”


    “還有那位英雄,敢上來一戰!”


    張辰在一旁聽得感歎萬千,這方和有情有義,不論是生死攸關,還是佛門高僧點化,或是魂牽夢縈的意中人唿喚,都是不為所動,如今魔教眾人都負傷倒地,站立不起,隻剩下他一人。


    隻見那聖殿之下,他一身青色長袍,一塵不染,持劍負手而立,寒風吹過,大袖飄飄,為守衛聖地,孤身戰盡天下英雄,張辰不由得心中生出不少欽佩之意。


    隨著劍聖方和,高喝一聲邀戰,正道這邊議論紛紛,一時間居然沒有人上前應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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