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懷玉一臉罵了幾聲,語氣裏不勝委屈,隨後更是再不看張辰,白色身影一飄,自東邊樹林裏而去。


    瓊瑩姐妹倆卻是全身發抖,瓊瑩臉色煞白,忙拉著妹妹瓊英,在張辰跟前跪下,顫聲道:“師父息怒,英兒年紀小,口不擇言,你,你要罰,就罰我吧!”


    這時候瓊英也鼓起勇氣,道:“師父,和姐姐無關,是我不好!”


    原本蘇懷玉飽含怨氣,罵了幾聲離去,張辰就心中煩悶,這時候更是不勝其煩,神色稍緩,輕輕揮手道:“先起來吧!”


    “嘻嘻,小色鬼!”


    “聽說今兒清晨,你在葉府為了兩個女徒兒,連葉家煉器師也不要了!”


    “怎麽如今,又擺起架子,舍得要她們倆,罰跪了?”


    正當這時候,忽然一旁的半空中,又傳來一個嬌媚的聲音,不多時,一道紅雲自黑夜中飄近,正是九變靈狐萬美娘。


    隻是這迴,張辰冷著臉色,任萬美娘連連調笑,不聲不響,瓊瑩姐妹倆,也不識得這萬美娘是何人,風言風語,衣著暴露,渾不像是正經女子,隻是依舊跪著也不敢說話了。


    萬美娘這迴不見張辰迴應,又問道:“小色鬼,神女妹妹呢?”


    “嘻嘻,這迴呀,我可探到了好消息,這功勞,就由神女妹妹向你說了!”


    張辰衣袖一揮,跪在麵前的瓊瑩姐妹倆,就被這一下所帶起,張辰又淡淡問道:“什麽功勞?”


    萬美娘見張辰臉色不佳,也不敢再調笑,直接說道:“神女妹妹命我們,四處打聽那葉秋風老兒,幾個外室所在,這兩天兩夜下來,可算是打聽到了!”


    “嗯,這事情,就由神女妹妹,親自和你說好了!”


    張辰聽了,心中猛然一動,不自禁看了看那樹林,蘇懷玉飄身離去的方向,問道:“兩天兩夜?”


    萬美娘又說道:“是啊,自你一到台州,姐妹們發現你來,神女妹妹就放下了我們這次的事情,為你都想好了的!”


    “她說你與這台州蘇家有恩,蘇家的煉丹師,你應該是能請得動,難就難在,這素來瞧不起你們神山派的陳州葉家!”


    “神女妹妹想了好多條計策,隻怕你不肯接受,又特意命我們,在這陳州所有香料鋪,綢緞莊盯著,挨家挨戶地去找,這不,剛剛在城南找到了!”


    “嘻嘻,葉秋風老兒,一把年紀,還有了白白嫩嫩的女兒,剛滿周歲呢!”


    “小色鬼,你可莫說知道了,我這就去告訴神女妹妹……”


    忽然萬美娘話都沒說完,張辰青色的身影,就立時消失在原地,萬美娘及瓊瑩姐妹倆,幾乎沒看清楚張辰這一下去了哪裏。


    “小色鬼,話還沒說完就急著跑了……”萬美娘猛地一跺腳,豐滿的嬌軀,一陣顫動。


    張辰聽得潸然淚下,心中又是感動,又是後悔,“玉兒這樣為我好,我,我卻那樣說她!”


    “我這是怎麽了,泛舟太湖的時候,我還曾說,會一生一世,護著玉兒!”


    “可不過片刻,我便,那樣罵她!”


    其實張辰原本也不是正氣凜然,於正邪一道很是看重之人,當年仙霞山下,曾為報答蘇懷玉相救之恩,甘願被罵勾結妖女,背叛正道也要帶著蘇懷玉,殺出重圍。


    隻是近些天來他擔任掌門日久,威勢愈重,不知不覺中,不假思索地遵從往常的為師門著想,那一聲低喝,更是顯盡了掌門之威,把連個女徒兒嚇得,臉色慘白,跪地討饒。


    隻是如今自萬美娘口中,得知蘇懷玉這些天來,諸多行事,處處為自己想來,更是後悔起來。


    “玉兒!”


    張辰發足狂奔,片刻之間,就已穿過這一片樹林,隻是遠方盡是百姓居所,夜色之中,萬家燈火,寂靜空曠。


    張辰眼力驚人,縱然是黑夜也視如白晝,神識一放出,更是能探查方圓數十裏的風吹草動,隻是又哪裏能見到,那俏皮的白衣小妖女身影?


    張辰滿心悔恨,無意識地發足狂奔,在這百姓房屋頂上,一踏而過,隻是一盞茶的功夫過去,卻是一無所獲。


    “玉兒!”


    張辰又高唿一聲,這一聲由靈力所裹住,聲音凝聚遠遠傳了出去,足夠令方圓幾十裏的人聽到。


    “唔!”


    張辰心中一陣氣餒,忽然腳下一滑,在一處樹枝上沒踩住,竟然從半空中摔了下來,跌倒一處水溝裏!


    張辰這時候修為出神入化,縱然隨心所至,也斷然不會跌倒,隻是他心神激蕩,半天找不到蘇懷玉,才會半空中失足跌倒。


    這水溝裏是往年積下的雨水,又混了地上的灰塵,土黃色的泥水,汙濁已極,隻是張辰這時候,滿心悔恨,找不到蘇懷玉賠罪認錯,足有懲罰自己的心思。


    張辰也不多想,劈頭蓋臉,也不掙紮,直接倒在了水溝裏。


    忽然額頭吃疼,原本是腦袋碰上了水溝裏的一塊石頭,張辰也不理會,一梗脖子,把額頭往石頭上撞去!


    隻是張辰這時候修為精深,肉身也隨之水漲船高,小小石頭,竟然被撞碎,而張辰不過是額頭微微有幾絲疼痛而已。


    張辰原本有心自罰,誰想反倒是碰碎了石頭,一時氣憤,又自責之下,一把自水溝裏滾出來,一頭往那邊大樹樹幹上撞去!


    “傻張郎,你這樣,受傷了可怎麽好?”


    正當這時候,忽然耳邊傳來那熟悉的聲音,清脆婉轉,瀝瀝如鶯啼,比起往常的俏皮,多了幾絲溫柔,可不正是張辰,一心尋找的小妖女蘇懷玉?


    “玉兒!”


    張辰心中狂喜,立時停下往樹上一頭撞死的舉動,翻身過去,緊緊抱住蘇懷玉。


    “玉兒,我,是我說錯話……”


    不料張辰一句話尚未說完,就被蘇懷玉柔聲打斷,道:“張郎,我都看到了!都聽到了!都明白了!”


    張辰心中喜悅,鬆開蘇懷玉嬌軀,向她看去,隻見她雖然臉頰上淚痕未幹,但妙目中,盡是歡喜。


    二人對望一眼,似乎都明白了對方的心意,又相視一笑了起來,隨後又相擁在一起。


    過了半晌,張辰又輕聲說道:“玉兒,我也不知怎麽了,有時候全不像是我自己了!”


    “也許是做了掌門,萬事不由自己多了,都忘了,我是誰了!”


    “像剛剛,對你不好,把瓊瑩她們倆,隻怕也嚇得不清!”


    蘇懷玉忽然推開張辰,翹起嘴角,悶聲道:“是啊,從小到大,師父,叔叔,都沒有這樣說過我,罵過我!”


    張辰又有些自責起來,看著蘇懷玉臉上淚痕,以及翹起的嘴角,神色羞愧,右臂一抬,一巴掌往自己臉頰上打去!


    忽然蘇懷玉又素手一伸,似乎是想要攔住張辰自罰,隻是張辰這一下出手又快,竟然沒能攔住,“啪”得一聲,右邊臉頰上,立時就紅了一塊,蘇懷玉這一下,慢了幾分,輕輕按在張辰右手背上。


    蘇懷玉又輕輕倒在張辰胸前,緩緩說道:“張辰,從小到大,確實是從沒人像你一樣,罵過我,打過我!”


    “可是我心裏,縱然有諸般委屈,偏偏割舍不下你這,這罵我,打我的臭小子!”


    張辰聽了,感動萬分,心疼,自責,憐惜,諸多心緒湧了上來,又緊緊摟住懷中少女,柔聲道:“玉兒,以後,我以後再也不會罵你打你了!”


    二人相擁在一起,久久沒有分開,互相品味著對方話語裏的甜蜜,忽然耳邊又傳來了萬美娘的嬌媚聲音。


    “嘿嘿,我就說嘛,小色鬼你怎麽舍得喝罵神女妹妹,神女妹妹又怎麽舍得離你這小色鬼而去?”


    “兩個小丫頭,你存心壞你師父的好事,看迴神山了,你師父怎麽罰你們!”


    張辰二人,一聽就知道,萬美娘和兩個徒弟來了,連忙分開,張辰有些不敢看她們,眼角瞥了一下,才發現萬美娘嘿嘿調笑,瓊瑩姐妹倆,也是抿嘴偷笑。


    又過了半晌,張辰強忍住尷尬,沉聲道:“玉兒,這葉家的事情,還是算了!”


    “其實葉家不情不願,就算是用了手段,逼得葉秋風老兒,獻出兩名煉器師,隻怕這兩名煉器師,也不會盡心盡力,為我神山派效勞!”


    神山派於煉器煉丹一道上,一窮二白,毫無根基,請了這葉家兩位煉器師迴去,也是一切由這兩人做主,收服不了請迴神山,也是枉然。


    尤其是使手段強逼葉秋風,隻怕這兩人暗中使手腳,還不知會惹出什麽事情來。


    蘇懷玉默默點頭,那瓊瑩忽然上前,不知何時,手中捧著一件青色長袍,輕聲道:“師父,先把衣服換下吧!”


    張辰這身青色長袍,還是新作不久的,自神山東來才換上,隻是今日他與蘇懷玉泛舟太湖,沾上魚腥臭味兒,剛剛又在水溝裏滾了幾下,更是汙穢不堪。


    瓊瑩乖巧心喜,服侍師父也有大半月,知道師父素來是不修邊幅,因此儲物戒指中竟然還是備有張辰的衣衫。


    瓊英跟在姐姐身旁,全沒了往常的嘰嘰喳喳,低著頭,隻不時地試探地瞄張辰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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