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辰這話一出,眾人可說是越想越後怕,心中微微膽寒。


    忽然雲天陽正色道:“隻要我們細心教導,自幼訓斥,也不至於會人人隻知自家,不知神山!”


    萬昶卻連連搖頭,歎道:“雲師兄,這人心難測,最難馴服!”


    “你單看看眼下,當初師父還在的時候,還不是細心教誨我們?隻是,隻是……”


    長門弟子近些天來,自神山巨變之後,飽受其餘四脈弟子白眼,也是難以分辨,唯有在這一戰之中,奮勇殺敵,尤其以那長門四師兄李明為例,更是不幸殞命。


    袁巧也跟著歎息一聲,道:“其實何至於此,當初金何在魔頭來攻神山!”


    “肯不惜性命,與神山共存亡的弟子,也隻有五六成罷了!”


    “其餘弟子,大都是各懷心思,真到了危機時候,也是各自苟全性命了。”


    當初肯留下的弟子,除去部分戰死之外,由張辰下令,都升任各脈長老,除去眼下在座的十七人外,尚有十多人。


    眾人七嘴八舌,隨著張辰一聲道破,這收各門各派家主掌門子女為徒的弊端,張辰這時候更是猶豫難決,不知該如何是好。


    眾人似乎是心照不宣,又一齊看向張辰及胡元貞二人。


    胡元貞也跟著長歎一聲,隨後正色道:“掌門師弟,諸位師弟師妹!”


    “當初在玉清殿裏,我就曾經說起過,這世間有些事情,隻有很壞的選擇,或是更壞的選擇!”


    “有時候想想也是,這世上又哪有百利而無一害的法子?”


    “當今之計,我們也隻有兩害取其輕,更何況,這世間,也沒有放四海而皆準,曆萬世而如一的好法子!”


    “一代人隻能做一代人的事情!”


    “祖師爺那一代,開宗立派,叔叔那一代,令師門得以延續!”


    “我們這一大嘛,令神山更加興盛就是了!”


    “至於以後會出現的種種,也不是我們能避免得了,那時候自有後輩天才弟子,再行改製了!”


    胡元貞這話可說是高瞻遠矚,陳述利弊後的至理名言,一時間眾人猶如醍醐灌頂,紛紛哈哈大笑,稱讚連連。


    張辰也是輕輕笑了幾聲,道:“胡師兄,我可算是服了你了,這樣的話,這樣的法子,你是怎麽想出來的?”


    胡元貞搖搖頭,歎道:“其實也是當初,叔叔與我閑談之際,曾經說起過這些!”


    “也並非全是我一人想出來的!”


    “更何況,掌門師弟,若是沒有今日之大勝,師門威震天下,這些法子也都是空中樓閣,看似美好,其實卻無的放矢,無從著手!”


    當下張辰又欣然同意,這一次決議,曆時一個時辰,眾人才歡天喜地,逐漸散去,各自迴脈。


    末了眾人大都先行散去,李大虎與歐陽珊,一先一後,往南並肩禦劍往浠水而去。


    這時候幾乎是大事得定,張辰瞧著大師兄二人身影,一時玩心大起,笑道:“誒!巧兒姐,你怎麽先走了?”


    袁巧原是要禦劍往北迴六合峰,這時候被張辰喚住,話裏的調笑意味,是顯而易見的。


    袁巧輕輕迴頭,白了張辰一樣,胡元貞早已跟上,柔聲道:“巧兒師妹,我們再下山走走吧?”


    袁巧又狠狠瞪了張辰一樣,隨後也與胡元貞,並肩往山下而去。


    這時候眾多師兄,早已都散去,不知為何,張辰心中有些失落,迴頭看去,韓可珍居然也已不在了。


    張辰舉目四望,才在最右側的一處陵墓前,發現一個白衣少女,正盈盈下拜,跪在墓前,可不是正是小師妹韓可珍。


    張辰快步上前,這正是娘親殷楓娟的陵墓,由於輩分在五俠中最末,因此陵墓也在最側。


    張辰隻當是韓可珍思念師父,這時候見墓碑上尚新,左下角刻著一眾弟子的名字,張辰的名字更刻在第一個。


    瞧著娘親的陵墓,張辰也心中感慨,悲傷之意湧了上來,也在韓可珍一般跪下。


    隻是過了半晌,仍不見韓可珍起身,也不見她說話,神色愴然,帶著些猶豫哀傷,似乎是有話想說。


    張辰有些詫異,奇道:“小師妹,你怎麽了?”


    韓可珍忽然低聲抽泣一下,淚珠兒幾乎奪眶而出,又俯身跪地,輕聲道:“師父,弟子不孝,不能遵從你臨終遺願了!”


    “弟子相貌媸陋,品行不堪,出身寒微,難配君子!”


    張辰一聽臉色大變,不知韓可珍怎麽忽然說起這話,急聲道:“小師妹,你,你怎麽說這話?”


    韓可珍卻收起啜泣,哽咽著說道:“辰師兄,你聽我說完!”


    “師父,請恕弟子無狀,弟子自知難配君子,因此今日在你墓前,解除與辰師兄的婚約!”


    “你臨終遺願,弟子,弟子也難以遵從,若是你要怪罪,就降下天雷,收了弟子吧!”


    韓可珍抽泣著說完一通話,隨後又跪下磕了三個頭,也不看向這邊,說道:“辰師兄,你也在師父墓前,磕下三個響頭,就當我們在師父麵前,當初的婚約解除,以後,以後再不相幹!”


    張辰心中微微慌亂,全摸不著頭腦,不知韓可珍為何忽然要解除婚約,原先見了胡元貞李大虎兩位師兄,成雙成對而去,隻需與韓可珍溫存一番,誰想忽然韓可珍哭哭啼啼,竟然要解除婚約,以後再無瓜葛。


    張辰聽完,更是臉色大變,立時起身,再不跪著,隨後更是拉著韓可珍手臂,想要拉她起來。


    “小師妹,先起來再說。”


    誰想這一下韓可珍依然跪在地上,測眼望去,半邊臉蛋上,早已是淚痕依稀,看得人心疼。


    韓可珍又繼續說道:“辰師兄,我知道,你心裏從來隻想著旁的姑娘!”


    “不過是念著師父臨終遺願,不能違背,才與我結下婚約,現在你我一同,在師父麵前,解除婚約就是!”


    “以後稱了你的心意,再去尋什麽菀兒姑娘,蘇姑娘,或是別的,也都隨你!”


    張辰更是心塞,強行捉住韓可珍玉手,一把拉起,正色道:“小師妹,我什麽時候,嗯,隻想著旁的姑娘了?”


    韓可珍猛然被張辰拉起,嬌軀搖晃,似乎是立足不穩,張辰忙右臂伸出,想要攬住她腰肢。


    隻是韓可珍嬌軀微晃,避開張辰這一下,隨後幽幽說道:“辰師兄,你不必顧忌別的,或是抹不開麵,委屈自己!”


    “是我不好,配不上你!你也跪下,磕幾個頭,就當是解約了。”


    “以後你尋再多的姑娘,也都稱你心意,豈不甚好?”


    張辰心中五味陳雜,閃身過去,強行摟住韓可珍,待韓可珍不再掙脫,柔聲道:“小師妹,我哪裏覺得委屈了?”


    “當著娘親的墓前,我自然不敢說謊,當初娘親為我倆訂下婚約,我心裏,隻有歡喜!”


    “此生我若是能與你結為連理,白頭偕老,已是人間幸事!”


    “小師妹,不論如何,我絕不會與你解除婚約!”


    韓可珍見張辰說得鄭重,似乎是信以為真,神色逐漸好轉,忽然又道:“那菀兒姑娘呢?你,你舍得她麽?”


    “嗯,還有,還有那姓蘇的魔教妖女!”


    韓可珍最後那一句,頗有緊咬銀牙,暗自懷恨之意,今日清晨她受蘇懷玉言語上的冷笑喝罵,更被蘇懷玉使劍在臉上晃蕩,更因為奇恥大辱。


    提起唐菀兒,蘇懷玉,張辰又是神色黯淡,良久沒有迴應,摟住韓可珍腰肢的手臂,也不自覺地鬆開。


    韓可珍長歎一聲,幽幽說道:“我知道,你心裏放不下她們!”


    “辰師兄,還是解除了婚約吧,這樣菀兒姑娘,也不會怨怪我。”


    “你命門中弟子,將菀兒姑娘請了來,或是門中大事一了,自去尋她,豈不甚好?”


    韓可珍帶著幽怨的話語,一說完就再次跪倒師父陵前,低聲道:“辰師兄,來磕頭吧,師父為證,咱們以後再無婚約之事了!”


    張辰心中慌亂,左思右想,隻是無奈,眼見韓可珍又跪下了,猛然說道:“小師妹,我早說過,我絕不會與你解除婚約!”


    忽然張辰又再次拉起韓可珍,瞧見韓可珍滿臉淚痕,神色間又是無奈,又是哀傷,立時脫口說道:“小師妹,你放心,以後,我再不尋旁的女子了!”


    韓可珍聽了張辰這話,滿臉歡喜,脫口道:“真的?”


    張辰這話一出,想到菀兒,又有些後悔,隻是見韓可珍神色歡喜,不忍再傷害她,歎道:“真的!”


    “當初我在娘親臨終前答應過,此生再不招惹旁的姑娘!”


    隨後張辰伸手過去,拂去韓可珍臉頰上淚珠,正色道:“小師妹,是我不好!”


    “三番幾次,屢屢食言,與旁的姑娘糾纏不清。”


    “你放心,以後,以後我再不招惹旁的姑娘了!”


    韓可珍喜上眉梢,破涕為笑,隨後自懷裏摸出手絹,交給張辰。


    張辰接過了,輕輕拭淚,繼續說道:“小師妹,以後若是有事,你與我說說就好!”


    “犯不著似這般,在娘親墓前,說這些話,若是驚動娘親在天之靈,那我真是無地自容了!”


    張辰說話之際,見韓可珍雪頰帶暈,嫣然含笑,手指無意觸碰到,滑膩的臉頰,更加心動起來。


    張辰忽然又一把摟住韓可珍,笑道:“小丫頭,你還想跑,還想解除婚約?”


    “以後,要你乖乖嫁了我做媳婦,再罰你為我多生些兒女來!”


    一場莫名的風波,二人又重歸於好,執手下了峰頂,臨到玉清殿,眼前跪了一地的各派掌門,張辰才不舍地鬆開玉手,隻是仍不願獨自迴殿,無視眼前依舊跪地的各門各派的掌門,跟著韓可珍,禦劍往六合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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