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山丘草地上,聚集著近三十名修士。


    隨著張辰說出靈山寺出動的消息,一眾神山首座及長老,說了幾句之後,這時候又都臉色沉重,不說話了。


    張辰也是吃吃下定不了決心,正想說話的時候,忽然原先別過頭去的韓可珍,低聲道:“掌門師兄,雲師兄,胡師兄,師妹有一句話想說與諸位師兄聽。”


    張辰輕輕一笑,搶先看向韓可珍,柔聲道:“小師妹,今日是師門議事,有話直說就是。”


    韓可珍看了張辰一眼,又環視眾人,抬高聲音,說道:“其實胡師兄已經分析得很透徹了!”


    “依靈山寺所提議,與太清穀希音觀和解,有損師門威風,隻怕還要答應許多不甘心的事情!”


    “不依靈山寺提議,又恐怕師門苦戰兩派之後,再損傷弟子!”


    韓可珍聲音柔和,頗為動聽,理清了眾人心裏的兩頭為難,隨後又輕聲道:“諸位師兄,隻是有一句話,或許師妹想得不對!”


    張辰又連忙說道:“小師妹,你如今已是六合峰首座,不必如此自覺人微言輕!”


    雲天陽也沉聲道:“韓師妹,你直說就是!”


    韓可珍又緩緩說道:“有些事情,我們能想到,旁人自然也能想到!”


    “我們有顧慮,隻怕靈山寺會想得更明白!”


    “有些事情,我們越是退縮,隻怕靈山寺就越會得寸進尺,步步緊逼!”


    短短三句話,清晰地傳入全場三十餘人的耳中,瞬間所有人沉默了,若有所思。


    “慚愧!我向來自負智計,如今想不到,見識遠遠不及韓師妹!”胡元貞率先長歎一聲,隨後又自嘲一笑。


    “韓師妹說得不錯!打不過,就什麽都不用談了!”


    “若是本派心生畏懼,苦戰之後,不敢再與靈山寺一戰,隻怕無住禪師,不知會拋出什麽提議來!”雲天陽也是沉聲歎道,隨後目光中帶著欽佩讚譽,看向那邊的白衣少女。


    袁巧更是立時起身,長劍出鞘,正色道:“張大哥!不必顧慮,無住禪師麵前,不用退讓,隻管與靈山寺一戰就是!”


    “若是師門榮辱,興衰存亡,需要我等獻身,那我袁巧義不容辭!”


    袁巧雖是女子,但素來好勝不讓須眉,這時候幾句話,更是大義凜然,讓一眾同門師兄,肅然起敬。


    不少人也受到感染,步德等長老,昂然起身,笑道:“說得好!為師門榮辱,區區個人性命,何足道哉!”


    幾聲豪言壯語之後,張辰等人,也是紛紛起身,相護對望一眼,又是哈哈大笑。


    眾人商議了約莫小半個時辰,這時候張辰又率領眾人,迴到大部隊安歇的地方,不少弟子靈力恢複已畢,在一旁三五成群說話,仍然有一些弟子,身上包紮著衣襟,血跡仍在,正盤腿而坐,恢複修為。


    這時候張辰等首座掌門迴來,不少人又連忙上前,聽候吩咐。


    張辰看著眼前數百上千人的隊伍,雖然說皆聽命於自己,但張辰絲毫感覺不到快意,隻有肩上越發的沉重。


    “諸位師兄,將性命托付與我,為師門而死也在所不辭!”


    “還有這些門中弟子,以及薛王兩家子弟,苦戰許久,或死或傷!”


    “我身為一派掌門,怎能令他們其中任何一人,喪命於支離山?”


    張辰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隨後笑了一聲,沉聲道:“諸位!你們再調息半個時辰,隨後一起上支離山!”


    張辰吩咐完畢後,又緩步道一旁的樹下,看著遠處群山,怔怔出神。


    過了許久,張辰忽然心中劇震,神識感受到高階修士的接近,忙迴身看去,果然遠處天空中,一群修士急速逼近。


    當下張辰快步過去,經過雲天陽等人的時候,低聲道:“來了!”


    隨後遠處夜空中,金光陣陣,如同佛陀降世,一行數十名修士,皆是腳踏蓮台,被雲團托住,好似天降羅漢。


    為首一人,身著大紅袈裟,縱然看不清樣貌,但受一群修為極高的僧人簇擁,顯然是一位佛門高僧了。


    數息之後,張辰定睛看去,這領頭的僧人,果然是當初曾經來神山吊唁過,有一麵之緣的靈山寺監寺無住禪師。


    張辰向一旁眼神示意,隨後緩步上前,待這群僧人落地之後,才率師門列為首座長老,其餘弟子,及各世家門派高手,上前相見。


    “阿彌陀佛!張掌門,老衲有禮了!”那無住禪師,見張辰率眾人立於身前,卻不開口,身後的眾人,更是臉色不善,隻好先開口說道。


    這無住禪師神色蒼老,兩道白眉,慈眉善目,也毫無前輩高僧的架子,令人心生親近之意。


    隻是張辰心中有數,對這無住禪師有些厭煩,強忍住心頭的不快,露出笑意,道:“不敢!無住禪師遠道而來,本派身為地主,有失遠迎啊!”


    雙方寒暄一句之後,張辰也不開口詢問無住禪師來意,靜靜看著無住禪師身後諸位僧人,盤算著這一行約莫五十來位和尚,修為都在金丹期以上。


    雲天陽等神山派首座長老,由於事先商議過一番,更是對這位天下聞名的高僧,好感全無,步德等人,更是怒目看向對麵諸僧,隻待張辰一聲令下,就上前大戰一場。


    雙方冷場了半晌,無住禪師率先開口,笑道:“諸位神山派小友,聽聞這襄陽府附近,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戰!”


    “嗬嗬,諸位想必是都受了些傷,老衲特地前來,贈些丹藥與眾位服用!”


    無住禪師說罷,身後一名中年僧人,默然上前,抬手奉上兩個小方盒。


    “這盒是鄙寺大還丹,對治療內傷最有奇效,還有這盒小還丹,對筋骨外傷,神效無比!”這名僧人上前贈藥,隨後又低聲解釋了兩盒丹藥的用法。


    張辰忽然右手輕揮,這名僧人原先打開藥盒,竟然打不開盒蓋,隨後有些驚訝地看向張辰,這位年不滿十八,卻已是神山掌門,與師父平起平坐的少年。


    “嗬嗬,多謝無住禪師美意,療傷丹藥本派也有!”


    “嗯,還有衡陽林家等諸位家主贈了一些,就不令貴寺破費了!”


    張辰強行擠出笑容,寒暄客套幾句,然後右手猛然加重靈力,那名中年僧人,跌跌撞撞,又迴到無住禪師身後。


    倒也不是張辰逞威風,而是有意露出鋒芒,鎮住這來意不善的靈山寺諸僧,為之後的交涉增加勝算。


    “哈哈,張掌門也太客氣了,鄙寺向來與神山派交好!”


    “當年白大俠尚在人世之時,老衲還與白大俠一起,精研仙訣,怎麽如今,倒是生分了!”


    無住禪師又打個哈哈,身形紋絲不動,僧袍卻是微微飄動,旁邊的那名中年僧人,立時站穩了。


    “無住禪師,本派自然沒有生分之意!”


    “當年祖師爺率領各門各派,圍攻魔教,貴我兩派聯手匡扶正道,哈哈,何其壯哉!”


    “這些往事,家師在世時多次提起,本掌門雖然年少,但也是銘記於心!”


    無住禪師好言攀談,張辰也虛與委蛇,相談甚歡,隻是客套之際,絲毫不問無住禪師來意。


    又過了半晌,無住禪師笑意稍止,沉聲道:“張掌門說得好,我們正道盟五派,合力維持修真界秩序,這一百年來,天下安享太平,天下修士,也安然修仙!”


    張辰嘴角含笑,看著無住禪師,輕輕“嗯”了一聲,以示讚同。


    無住禪師又繼續說道:“隻是如今,許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接連發生!”


    “也不知為何,貴派竟然與希音觀太清穀動起了幹戈,這一戰,令鄙寺及老衲痛心疾首!”


    “若是貴派與這兩派起了衝突,那修真界秩序可說是蕩然無存,這恐怕是天下修真,皆不願見到的!”


    張辰靜靜聽完,忽然淡淡一笑,道:“老禪師此言差矣!”


    “一個時辰前,靈礦山上一戰,不是我神山派與希音觀兩派起了衝突,而是希音觀太清穀強橫無禮,我神山派好話說盡,最後才不得已動起幹戈來!”


    張辰及無住禪師身後,都立著不少修士,隻是眾人靜靜立在身後,連咳嗽一聲也沒有,兩人的聲音,可說是清晰可聞。


    無住禪師又是輕笑一聲,道:“不論如何,這正道盟五派,合力維持修真界太平秩序!”


    “任何兩派起了衝突,都是世人不願見到的!”


    “鄙寺近些年,被推為正道盟五派之首,自然應該盡心盡職,竭力維持這一秩序!”


    “嗯,張掌門,老衲這一次的來意,也很簡單,就是希望張掌門能知曉大義,以修真界太平秩序為重,與希音觀太清穀兩派罷手言和!”


    張辰心中一頓,身後的諸位首座長老,也是心如明鏡,總算是說到正題了。


    “無住禪師,素來聽聞大師佛法精深,這一席話倒是叫小女子聽不明白了!”


    “什麽叫做能知曉大義,以修真界太平秩序為重,與希音觀太清穀兩派罷手言和?”


    “莫非若是本派不遵從大師之意,就是不明大義,破壞修真界秩序,與天下正道為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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