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辰想到這裏,又取出那蠟丸,捏著鼻子剝開蠟片,不過是拇指大小的褐色小藥丸,居然能有此等妙用。神農堂雖然不過是大荒東部的一個小門派,但精於藥理,倒也是不可輕視。


    張辰側頭一瞧,隻見蘇懷玉雲鬢上如霜如霧,顯然是在運功抵禦雨露散藥力,當下正色道:“蘇姑娘,我看這藥丸十有八九便是解藥,你不妨也聞聞看!”


    蘇懷玉哪裏肯聽,冷聲道:“誰要這幫家夥的藥丸?”


    “這幫家夥自詡正道,其實幹的事情哪一點是正道所為了?言而無信,無恥害人,要不是你這臭小子攔著我,早一劍下去,盡數殺了!”


    張辰暗想這雨露散隻要過幾個時辰,自然會藥力散去,事後也不會有後患,小妖女要嘴硬死撐,也隻好由她去了。


    “蘇姑娘,這神農堂雖然可惡,但也罪不至死!”張辰收起藥丸,低聲說道。


    神農堂仗勢欺人,盤剝神農山附近的藥農,這些事情當初在青鬆莊,張辰聽唐菀兒說起過一些,在張辰心裏,對這神農堂也好感全無,這一點張辰倒是與蘇懷玉頗有同感。


    但張辰對蘇懷玉這殺人的念頭,卻不大認同,張辰心裏暗想如此美貌的少女,讓人心生親近,怎麽能說起殺人也麵不改色?


    蘇懷玉臉色微變,撇嘴說道:“就你這臭小子心軟,男子漢大丈夫,做事怎能婆婆媽媽,瞻前顧後?”


    “當初在客棧,將這幫家夥盡數殺了,又何來後麵的事情?說不定這會兒,我們的行蹤也泄露了出去,不知多少人正在密謀追殺我們,砍了頭去換仙霞宗懸賞!”


    張辰自知先前有欠考慮,但並不心虛,坦然笑道:“再有人追上來,我們一起打發了就是!”


    蘇懷玉脫口而出,罵道:“呸,誰跟你一起?”


    張辰嘻嘻一笑,道:“我們不是有過肌膚之親……”他一句話玩笑沒敢說下去,因為蘇懷玉俏臉一寒,沉了下來。


    張辰悻悻笑道:“宗主令上懸賞,砍了我們倆的頭,就能換劍法一路,或是拜入狗屁太清穀,還有希音觀也少不了好處!”


    蘇懷玉忽然說道:“臭小子,你可記清楚了,是砍了我這妖女的頭,或是活捉!”


    “鍾見這家夥,看來是很惦記你呢!”


    張辰笑道:“那也是拜小妖女所賜,若不是你大鬧仙霞山,我哪兒有這等福分,令仙霞宗欠下恩情?”隨即又歎了口氣,道:


    “蘇姑娘,其實這次的事情,大都是衝我來的!”


    “太清穀想要殺人滅口,怕我泄露他們的醜事,希音觀嘛,素來與我神山派不對付,向將我勾結魔教妖女的事情鬧大!”


    “他們兩家這才向鍾大哥施壓,讓鍾大哥不得已,才下的宗主令!”


    當日在樹林,胡元貞與雲天陽密談許久,各派的態度,利弊早已向張辰陳述清楚。


    蘇懷玉忽然口氣軟了下來,問道:“臭小子,那你怎麽打算?”


    張辰沉聲道:“蘇姑娘,不論如何,我送你迴酆都客棧,然後嘛!”說到這裏,張辰心思一沉,這次勾結魔教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有太清穀與希音觀從中作梗,隻怕會是修真界人盡皆知。


    蘇懷玉側過頭來,眼眸一亮,柔聲問道:“然後又怎樣?”


    張辰仰天長歎一聲,道:“然後迴師門領罪!”


    “這次事情鬧得大,娘和師父就算有心偏袒,隻怕也是很難!”


    “到時候太玄師伯憤然大怒,一掌斃了我這勾結魔教的畜生,或是僥幸逃得一死,廢除修為,逐出門牆!”


    蘇懷玉聽張辰滿不在乎地談起這些後果,初時還心驚不已,隨後忽然笑道:“臭小子,你也可以狠下心來,砍了我的頭迴仙霞山!”


    “到時候世人隻會說神山派張辰少俠,迷途知返,善莫大焉!”


    張辰也笑道:“小妖女生的狐媚,我怎麽舍得殺了?”


    蘇懷玉聽了俏臉微紅,啐了一口,嗔道:“呸!誰生得狐媚了?”


    張辰收起笑意,沉聲道:“蘇姑娘,你不必為我想這些!”


    “以前萬姐姐常說我規矩太多,想卻又不敢,今日你也是如此說我,做事婆婆媽媽,瞻前顧後,想得太多!”


    “但我認準了的人,或者事情,真要是把命搭上了,也絕不後悔!”


    蘇懷玉聽罷,心頭反複想著張辰這話,不多時忽然說道:“這裏已經是花山了,再往西二百裏,就是竹山了。”


    “竹山附近多是我神教弟子,到時候也就不怕追兵了。”


    二人禦劍往西而行,又過了半個時辰,一大群修士又追了上來,唿喝叫囂聲不斷,隻是這些都是小門派小世家弟子,或是些散修,並無高手。


    蘇懷玉臉色一沉,就要迴身動手,張辰知道蘇懷玉心思,道:“蘇姑娘,咱們快些走便是,不必理會他們!”


    蘇懷玉冷哼一聲,禦劍迴身,冷笑道:“就憑你們,也敢來追殺我?”


    蘇懷玉話音未落,劍光閃動之際,一聲慘叫傳出,隨即一個黑衣大漢自半空中跌落下去。


    “哼,你這妖女,好生狠毒,竟然下此毒手!”


    “可憐崔老大一心除魔,不想就此喪命與魔教妖女之手!”


    這些人都小門小派弟子,利欲熏心,想仗著人多,抓住蘇懷玉迴去請賞,誰想蘇懷玉劍法高明如斯。


    這些修士雖然修為不俗,有些甚至不輸給張辰蘇懷玉二人,有築基中期修士,但沒有高深仙術傳承,空有一身修為發揮不出,被靈力隻剩五成的蘇懷玉先聲奪人,先殺了一人!


    “蘇姑娘!”


    張辰眼見一名修士被一劍封喉,於心不忍,低唿一聲,上前想要攔住蘇懷玉。


    誰想蘇懷玉身影一晃,手持長劍,就已飄到眾修士中間,她身法超絕,如入無人之境,長劍揮動,劍氣縱橫,手下幾乎難有一合之敵,隻聽得慘叫聲不絕。


    不過數十息的功夫,一大群修士,就隻剩下兩人,這兩人臉如土色,迴身就想逃跑。


    “迴去告訴一聲,想殺我的,先掂掂自己的斤兩!”


    “仙霞宗還有太清穀的狗賊,也別做縮頭烏龜,讓你們這幫小嘍囉,前來送死!”


    蘇懷玉也不追趕這兩人,輕輕拭去長劍上的血跡,冷聲喝道,這兩人哪裏敢迴頭或是答話,駕馭起飛行法器,一溜煙兒的跑了。


    “蘇姑娘,你,你……”張辰一時想不出詞兒太形容,一連幾個你就說不下去。


    “我怎麽了?”蘇懷玉收起長劍,瞧了張辰一眼,笑道:“我胡亂殺人,心狠手辣,魔教小妖女,罪該萬死?”


    張辰被氣得直翻白眼,怒目而視,卻無話可說,冷哼一聲,禦劍往西而去,蘇懷玉暗罵一聲“臭小子,爛好人!”,隨後也禦劍跟上了。


    隨後一路上,再也沒有人追兵了,二人禦劍前行,倒也安穩了不少,但張辰心中對蘇懷玉不滿,不論蘇懷玉如何逗弄,一直悶聲不吭,再不理她。


    又過了許久,張辰始終不開口,蘇懷玉連討沒趣,罵了一聲臭小子,也不開口了。


    “阿彌陀佛!兩位請留步!”


    一個慈悲的聲音自後方傳來,聲音雖不高,但渾厚柔和,似乎是個青年和尚的聲音。


    “不好!不知道是哪位大師追上來了,蘇姑娘……”張辰忙急聲說道,但他一直不理蘇懷玉,這時候開口,反而有些尷尬。


    蘇懷玉噗嗤一笑,道:“臭小子,你總算開口了?嘴上不說話,心裏卻想著我,是不是?”


    張辰被蘇懷玉說破心思,羞憤難耐,正要翻臉,卻被蘇懷玉握住雙手,玉手嬌小,溫軟滑膩,令張辰怦然心動。


    蘇懷玉柔聲說道:“張公子,我錯了好不好?先前是我不對,出手太重了!”


    張辰話蘇懷玉軟話說得怒氣盡消,溫言道:“蘇姑娘,給個教訓就是了,何必多添殺孽?”蘇懷玉聽得輕輕一笑。


    “阿彌陀佛,兩位先前犯下數十條人命惡行,卻是為何?”


    先前那個聲音又自後方出現,張辰蘇懷玉二人停下飛劍,迴身一看,卻發現半空中寂寥空檔,哪裏有人在?


    “聽說靈山寺有一門天遁傳音的仙訣,能聲傳數裏,這人莫非是靈山寺的禿驢?”蘇懷玉低聲說道。


    張辰也忽然想起,當初在浠水城外,被毒狼幫眾人圍攻,胡世棉師伯趕來相救,似乎就曾使過這傳音入密的仙訣。


    二人踟躕了半晌,隻見東邊天空中,兩個青年和尚,腳踏蓮台,憑空飛來。


    其中一個和尚身形高大,手持九環禪杖,長相兇惡,一臉怒色,另一人卻是合中身材,眉清目朗,臉色祥和。


    “阿彌陀佛,兩位施主,小僧靈山寺圓悟!”這臉色祥和的和尚,見了張辰二人,雙手合十,上前見禮。


    張辰聽得聲音,先前施展傳音入密仙訣的正是這圓悟的和尚,隻見他看上去不過二十七八歲的年紀,卻能使出這等高深仙訣,足見修為高深。


    張辰有些忌憚,也不願與靈山寺弟子大打出手,見圓悟神色如常,正想上前見禮。


    那手持九環禪杖,長相兇惡的和尚,卻大聲道:“大師兄,跟他們費什麽話,那花山下河裏躺著數十具修士屍體,這兩人濫殺無辜,足見是邪魔之流!”


    這和尚聲音如洪鍾,粗大的嗓門配上他那兇狠的長相,讓人心生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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