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辰懷抱嬰兒,隻覺得胸口冰冷刺骨,經脈幾乎都被凍結,當下火係靈力在周身八脈運轉,驅除寒氣。隻是自己是修煉有成的修士,小小嬰孩,又怎受得了?


    張辰心生憐憫,開口問道:“菀兒,當真別無法子了麽?驅除水毒須得精於火係靈力之人,還得通曉杏林穀驅毒手法。”


    “二者兼具者,當真再無人了麽?”


    唐菀兒沉思片刻,遲疑說道:“或許有,當年我師姐墮入邪道合歡宗,合歡宗中或許有二者兼具之人。”


    杜思失聲道:“合歡宗?即便是有這等人又怎會,怎會……相助我派?”


    趙賢也朗聲道:“我派與魔教勢不兩立,豈可有求於魔教?”


    唐菀兒輕聲道:“二位此言差矣,隻要肯施手救人,魔教正道又有何區別呢?隻是倉促之際,哪裏尋得到我師姐的傳人?”


    藍四娘早哭得淚人兒一般,梨花帶雨,配上她楚楚動人的麵容,更讓人憐愛,這時聽得一絲希望,搶上前跪在黃時雨腳下,哀聲道:“老爺,你是天上神仙,一定有法子救寶兒是不是?”


    黃時雨原本陷入沉思,這時扶起藍四娘,柔聲道:“不要怕,一定有法子的,即便是沒有,寶兒沒了,咱們再生一個貝兒就是了!”說罷還用衣袖為藍四娘拭去淚水。


    藍四娘聽得黃時雨的話,宛如吃了顆定心丸,心神稍定地退到一旁。


    張辰心中又是一陣感歎:世人都說正邪大戰後黃宗主性情大變,沉迷於酒色,以至於仙霞宗門規鬆弛,其實也是頗有情義之人,隻是流連於閨中瑣事,哪裏是修真界久負盛名的梅子黃時雨了?


    黃時雨忽然沉聲道:“唐小醫仙,是不是隻需你可以使出火係靈力,就可驅毒了?”


    唐菀兒微微一驚,隨即點點頭,在場張辰三人也是驚訝不已。


    要知道天地間靈力,幾乎隻有金木水火土五類,修士憑借特殊的吐納調息之法,吸收天地靈氣,因各人靈根而異,自身靈力也隻有這五種。


    唐菀兒是水木雙靈根,自然是無法使出火係靈力的,隻是聽黃時雨口氣,似乎是有法子奪天之造化,逆天改命?


    張辰唐菀兒雖然不是仙霞宗弟子,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位黃宗主,隻是梅子神劍黃時雨,這位見到大宗師,修真界誰人不知?


    趙賢杜思更是深知師尊之能,縱然這事情有些匪夷所思,違背在心目中根深蒂固的常理,但仍然是深信師尊真有這逆天行事的神通,令唐菀兒這水木雙靈根修士,使出火係靈力來!


    黃時雨凝望門外天空許久,似乎是猶豫難決一般,隨即沉聲道:“唐小醫仙,張少俠,你們倆隨我去仙霞山!”


    張辰尚未反應過來,就隻感覺腳下一飄,同時聽到唐菀兒啊得一聲,忙握住唐菀兒皓腕,這才發現四周早已不是青鬆莊,而是與唐菀兒一起,被黃時雨禦劍載起急速而行,迴頭一看才發現,青鬆莊早已成了一片小小縮影。


    張辰一直以來都對黃時雨有些輕視,這時見了他這一手禦劍術,才肅然起敬,單以這禦劍之術而言,隻怕師父也未必及得上。


    張辰唐菀兒一前一後,在黃時雨仙劍之上,黃時雨似乎是心事重重,沉默不語,張辰有心調戲唐菀兒,卻被唐菀兒嬌嗔的神色鎮住,不再動手動腳。


    張辰當下朗聲道:“黃宗主,恕在下直言,令郎身中劇毒,其實不論是烈陽火毒還是冰寒水毒,能施展這等神通的一定不是尋常人!”


    “黃宗主是一代宗主,處高位自然會遭人詆毀嫉恨!隻是這等高手若是與黃宗主有仇,何必多此一舉,使得令郎傷而不死呢?”


    唐菀兒也輕聲道:“這人也太狠心了些,對小小嬰兒下此毒手!”


    黃時雨原本聽張辰的分析,不置可否,這時忽然怒哼一聲,道:“邪魔外道,心如蛇蠍,有什麽做不出來的?”


    張辰與唐菀兒對望了一眼,這黃時雨似乎是知道誰下毒手的。


    過了半晌,黃時雨低歎一聲,道:“張少俠,這修真界,精於火係神功之人,你可知都有誰?”


    張辰沉思良久,正色道:“晚輩於修真界見識頗淺,但靈山寺三大神僧之一的本無禪師自然是的。”


    黃時雨笑道:“說得不錯!本無禪師一身佛門純陽禪功,已臻化境,幾乎是半佛之身!”


    張辰忽然得意一笑,朗聲道:“說到火係仙術,我師父是當仁不讓的!”


    黃時雨也是哈哈大笑,道:“你這孩子,倒是有幾分你師父當年的銳氣!”


    “令師赤焰真人,年輕的時候行走江湖,可說是嫉惡如仇,邪派修士見了無不聞風喪膽,成名絕技赤焰神掌,更是令天下修士無不讓他三分!”


    “說到火係仙術,修真界隻怕第一個想到的,正是令師!”


    張辰聽黃時雨稱讚師父,心裏歡喜,低聲道:“其他的,晚輩見識短淺,就說不上了!”


    黃時雨忽然臉色一沉,道:“這天下,正邪對立,正道高人你這孩子能知曉就足夠了!”


    “說起火係仙術,除了本無禪師及令師以外,魔教妖人之中,也有個中高手!”


    “魔教八部,天地風雷,水火山澤,其中火部之主火神陽焚如也是精於火係神通!”


    張辰生平還是第一次聽人說起魔教之事,往常雖然見過合歡宗九變靈狐萬美娘,還與之有交情,隻是卻對之不甚了解。


    唐菀兒喃喃說道:“這些有神之稱的修士,無一不是有大神通之人,卻為何要犯下惡行,不走正道呢!”


    黃時雨冷哼一聲,道:“哼,什麽火神,不過是魔教妖人自吹自擂,給自己臉上貼金罷了!”


    張辰低聲道:“黃宗主,以你所說,令郎身中水火之毒,難道就是魔教八部之中,水火二部部主所下的毒手?”


    黃時雨沉聲道:“能在小小嬰兒身上,種下劇毒而令其不死,這等修為,普天之下,除了令師及本無禪師,誰能做得到?”


    “更何況還是水毒火毒同時種下!數日前我有時迴仙霞山,聽四娘說,有一天夜晚,她正逗寶兒玩,聽得門外有異,隻出門片刻,寶兒就不聲不響,形同活死人!”


    張辰也點頭喃喃道:“是了,能做到這一點,又與黃宗主有深仇大恨,隻有魔教妖人了!”


    “隻是為何他們要讓令郎中毒而不死呢?”


    黃時雨說到魔教眾人就是神色激動,滿臉怒色,道:“哼,魔教妖人,喪心病狂,我等豈可料到他們的心思?”


    “或是他們想讓本座飽受折辱,嚐嚐喪子之痛,或是他們以為這天下,再無人能解這烈焰火毒與冰寒水毒了!”


    醫仙傳人重出修真界也是近一個月的事情,魔教之人不知道也是有的,張辰看了唐菀兒一眼,笑道:“哈哈,他們料不到菀兒這小醫仙,會來到青鬆莊,驅除這奇毒!”


    黃時雨忽然低聲道:“唐小醫仙,這次犬子之事,有勞你了。”


    唐菀兒輕聲道:“黃宗主不必客氣,濟世救人是我杏林穀之本,隻是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黃時雨正色道:“有何指教隻管說就是,隻要是力所能及之事,本座必當遵從!”


    唐菀兒低聲道:“也不是什麽難事,你看這腳下!”


    張辰一時也不明白唐菀兒所求何事,若是在往常神山學藝,唐菀兒心思他倒是一猜即中,不假思索往腳下看去。


    群山綿延不絕,山腳下一塊塊田地,順著山勢狹小延長,更有一處處聚集的村落,沿著山腳水塘而落,似乎就是俗世界尋常村子而已。


    唐菀兒低聲道:“黃宗主,日前我路過仙霞山,聽人說附近百裏田地都被仙霞宗買去,用來培養成靈田,種植靈草靈穀煉製丹藥之用!”


    “不知道黃宗主能不能高抬貴手,退還一部分田地給附近村民耕種。”


    張辰聽了暗歎菀兒真是善心,時時不忘民間疾苦,果真是醫者仁心,杏林醫仙了。


    黃時雨聽了低聲道:“我迴山以後,命弟子們將未培養成功的田地,分文不取的退還給附近村民。”


    唐菀兒聽了大喜,笑道:“多謝黃宗主善心!”


    黃時雨卻歎道:“天道有常,有因必有果,小醫仙不過是白費心思罷了!”


    唐菀兒疑惑不解,張辰也低聲道:“不錯,過了多久,這些村民得了的田地,也會被大戶地主占去,那時候又是迴到當下了。”


    唐菀兒聽了略一遲疑,隨即說道:“能有一天便有一天的好日子。”


    張辰笑道:“那時候,杏林醫仙再為民請願,讓那些大戶地主,退還田地就是了!”


    黃時雨聽了啞然失笑,道:“有些事情,不是一兩個人能改變的!”


    “小醫仙發善心,為失去土地之人請願,可千百年來,貧者無立錐之地,富者田連阡陌,什麽時候變過?”


    “其中更不乏大賢大能,想改變這一狀況,可最後結果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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