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黃衣衫,臉照麵幕,杏林穀傳人獨有的打扮。


    更何況那女菩薩身形嬌小,又是小姑娘,看來真的是如當初萬姐姐所說,菀兒真的被董秋蘭老妖婆收歸門下,成為下一代醫仙了。


    張辰心裏反複推測,確信無誤後欣喜若狂,三年來魂牽夢縈,今日總算是知道唐菀兒的消息,叫他如何不在大堂裏狀若瘋癲,引人側目?


    “喲,這不是神山高足麽?這就是你們神山絕學三清神訣?”


    忽然門外進來四個華服公子,舉止雅致,風度翩翩,正是太清穀花間四君子聯袂而來,曲青竹因著對神山弟子懷恨,見了張辰忍不住開口嘲諷。


    張辰如夢初醒,聽了曲青竹的嘲笑,因著心中快活之極,也懶得與曲青竹計較,反而衝他們一笑,看了四人一眼又迴到桌上。


    “哼,有辱斯文,粗魯之極,堂堂修士,竟然與俗世饕餮貪吃鬼無異,還與這山野粗漢為伍!”


    曲青竹一句嘲諷被張辰無視,又見張辰與紀老四這村漢同桌吃酒,桌上淩亂不堪,肉骨頭到處都是,這對於他們四君子而言,簡直粗野難看,刺眼得很。


    張辰原本正要聽紀老四繼續說唐菀兒的事跡,這時候聽得曲青竹出言不遜,當下嘻嘻一笑,自戒指中取出一柄描金折扇,正是當日曲青竹與胡元貞比武,吃了暗虧被胡元貞取走的那柄折扇。


    張辰將折扇撒開,張開油嘴,在扇麵上抹了抹,又在桌上骨頭上擦拭幾下,簡直是拿這扇子當抹布了,紀老四不明就裏,自顧著吃菜喝酒。


    曲青竹被氣得七竅生煙,新仇舊恨交織在一起,再難壓製,上前指著張辰怒喝道:“姓張的小子,你敢!”


    四君子中的穀幽蘭一把拉住曲青竹,低聲道:“四師弟,算了,咱們還是樓上飲酒賞湖吧?”


    梅文衝上前一步,溫言道:“張少俠,日前你智鬥水賊,相救蘇家公子,在下佩服得很!”


    “這折扇我四師弟輸給了你,我等也無話可說,隻是你又何必如此作踐這寶物?”


    四君子最末的淩霜枝在遠處高聲道:“大師兄,二師兄,你們總是這樣虛懷若穀,與世無爭!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太清穀怕了誰呢?”


    曲青竹得師弟幫腔,膽氣大壯,指著張辰罵道:“六師弟說得好,姓張的小子,本公子今日非要好好教訓教訓你!”


    梅文衝低喝一聲,道:“四師弟,臨行前師父怎麽說得來著,你都忘了不成?”


    梅文衝這一喝雖然聲音並不高,但在曲青竹與淩霜枝看來卻是極具威嚴,當下悻悻住口不說話了。


    穀幽蘭輕輕一笑,道:“還是飲酒賞湖的好,何必為小事壞了興致?”


    當下四人魚貫上樓,穀幽蘭還衝張辰笑了笑,張辰也沒想與太清穀四人起衝突,隻想著知道菀兒的事跡,偏偏有人來搗亂,這時候自然也樂得四人離開。


    張辰倒了碗酒喝了,問道:“大叔,你之前說得那女菩薩,還有什麽事情沒有?”


    紀老四猛灌了一碗酒,道:“聽村裏人說,這女菩薩心善得很,不論全村上下,富貴貧賤,善惡好壞,任何舊病新疾,都被她妙手迴春,藥到病除。”


    張辰聽得入神,迴想起當初與唐菀兒一起,接取長門求願箱裏的任務,唐菀兒也心軟,見不得旁人受苦,如今學會了杏林穀的醫術,更是奔走四方,濟世救人了。


    忽然鄰桌一人大聲道:“說得不錯,這位女菩薩心善得很,就連害她起歹心的人,也是一視同仁。”


    張辰哈哈大笑,舉起酒碗道:“這位大哥也知道這女菩薩的事跡,不如過來喝幾碗酒說來聽聽?”隨即又朗聲道:“掌櫃的,再切五斤熟牛肉,兩隻肥雞,三壇好酒!”


    這人是個絡腮胡子,也不推辭,在張辰一旁坐下,笑道:“這女菩薩也到過我們哪兒,唉!說來慚愧,這事兒也不是什麽光彩事情!”


    “記得那一天這女菩薩給村裏老張頭治完老寒腿,村裏幾個閑漢潑皮,二十好幾還沒娶親,哪兒好人家肯將女兒嫁給他們?他們見這女菩薩生的好看,竟然起了歹心!”


    紀老四聽了,重重放下酒碗,怒道:“真是沒良心,遭雷劈的東西!竟敢對這女菩薩起那樣的心思!”


    張辰心裏也是一緊,隨即又釋然,心想:菀兒雖然心眼兒軟,但卻也冰雪聰明,更何況憑菀兒一身修為,就是那狗屁君子也未必是對手,自保更是綽綽有餘,幾個山野潑皮更是自討苦吃。


    絡腮胡子聽了紀老四的話,黑臉上有些尷尬,道:“說得是,這幾個潑皮閑漢真的是,敗壞我們村的名聲了。”


    鄰桌又一位虯髯漢子嘻嘻一笑,端著酒碗自顧過來坐下,道:“這位大哥,莫非你們見過這女菩薩真麵目,不然為何起心思?”


    絡腮胡子咕了一大口酒,笑道:“這還用看真麵目?那女菩薩聲音那麽好聽,那身段兒,一看就是仙女下凡,鎮上大戶家的小姐給她當丫鬟都不配!”


    絡腮胡子一番話說得眾人都是哈哈大笑。


    一大盆牛肉端了上來,張辰率先吃了一大塊,吆喝道:“都別客氣,吃吃吃!嗯,這位大叔,那幾個潑皮後來怎樣了?”


    絡腮胡子也夾了一大塊牛肉吃了,笑道:“也是老天開眼,不,是女菩薩果真是仙女下凡。”


    “那幾個天殺的潑皮在出村路上下了好些捕獸夾子,還挖了些陷阱大坑,想要抓著那女菩薩,癩蛤蟆還敢肖想女菩薩,真是豬油蒙了心!”


    紀老四猛然眼下口中牛肉,急道:“後來呢,後來呢?”


    絡腮胡子嘿嘿一笑,道:“那女菩薩是仙女下凡,自然神通廣大,這等小計哪兒能難得到她?”


    “這幾個潑皮閑漢白費力氣不說,不知為何自己還掉了下去,被陷阱裏的石子兒荊條劃得一身是血。”


    這話一出,紀老四與那虯髯漢子同時拍桌叫好,張辰笑道:“來來來,咱們喝上一碗!”


    紀老四端起酒碗,黑臉上泛著醉意,喜道:“這世上終究是好人有好報,這天殺的潑皮就該在陷阱裏凍他個幾天幾夜,看他還敢動歪心思!”


    絡腮胡子喝了幾萬酒,得意地一隻腳曲起踩在凳子上,問道:“你們猜,那幾個潑皮後來怎麽著了?”


    紀老四與虯髯漢子連猜幾次都被絡腮胡子否決,張辰低聲道:“是不是女菩薩救起那幾個潑皮,還給他們治好身上的傷?”


    紀老四與虯髯漢子連連搖頭,大不認同張辰的猜測,絡腮胡子卻是一口酒噴出,驚道:“這位公子,莫非你知道這事情,還是你聽人說過?”


    張辰無奈笑了一聲,自顧喝酒也不答話,心想暗想:這小丫頭過了幾年,還是爛好人一個,心懷不軌的潑皮也出手相救。


    絡腮胡子將碗中酒吸盡,長歎一聲,道:“誰能想到,這仙女真是菩薩心腸,連這幾個起歹心害她的潑皮,都毫不猶豫出手相救。”


    紀老四與絡腮胡子悶頭喝酒,一言不發,顯然他們並不認同唐菀兒的做法,但又不算出言質疑女菩薩。


    “嘿嘿,你們幾個,連人家出身名號都不知,隻管叫女菩薩呢?”


    “告訴你們,這仙女出身杏林穀,也是這一代的杏林醫仙!”


    又有一位食客聽了有些嘚瑟,向張辰這邊桌上幾人顯擺一通。


    張辰今日心情大暢,笑道:“這位老伯不妨過來一同喝幾碗,你怎地知道這女菩薩是這一代的杏林醫仙?”


    這老者端著酒碗,搖頭晃腦,口中念念有詞,道:“嘿嘿,姑逢山上有一夥山賊,為害一方。”


    “這醫仙聽說了,憑她嬌柳弱質,竟也不讓須眉,好似巾幗紅顏,穆桂英梁紅玉一般,孤身闖狼穴!”


    這老者平常愛聽戲文,一番添油加醋,說得除了張辰外的幾人,都信以為真,一齊看向老者。


    絡腮胡子連忙起身,又從鄰桌搬過一張椅子,忙道:“老先生,快坐快坐。”


    老者得意洋洋,坐下後眯著眼,繼續說道:


    “那姑逢山上山賊足有上千人,為首的賊頭更是萬夫不當之勇,一杆大刀使得是虎虎生風,雙臂有萬鈞之力!”


    “醫仙獨自一人,進山門後見了賊頭,怒斥群賊,罵他們欺男霸女,為害一方,人神共憤!”


    “群賊哈哈大笑,笑話醫仙不自量力,醫仙當時就向賊頭挑戰,還說要是賊頭輸了就得散了山寨,改邪歸正!”


    “這賊頭也是講信義之人,當下就手持一杆九九八十一斤的大刀,下場與醫仙鬥了起來。”


    “一個是妙齡仙女,一個是賊頭大漢,一場大戰打了一天一夜,二人點燈廝殺,最後醫仙憑著一根尋常女紅繡花針!”


    “嘿嘿,就那麽小小一根繡花針,挑飛的賊頭手中大刀,打得一眾山賊是心服口服,自此賊頭散了山寨,改邪歸正,姑逢山一帶,也再沒有山賊為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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