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辰把頭一歪,笑道:“是,就是娘處事不公!”


    殷楓娟輕輕推了張辰一下,笑道:“那我把你扔下去,然後迴去讓菀兒她們不用跪了你看怎樣?”


    張辰有恃無恐,梗著脖子道:“好,娘,你還是把我扔下去吧!”


    殷楓娟聽了皓腕一抖,作出要將張辰推入深淵的樣子,不料張辰恃寵而驕,早已看準殷楓娟的性子,不閃不躲。


    殷楓娟見嚇不住張辰,反倒是拿張辰沒法子,薄怒之下,素手一揚,在張辰後腦上打了一巴掌,笑道:“好個憐香惜玉,有情有義的好兒郎!”


    “怪不得菀兒肯為你屢犯門規,一反常態!”


    張辰又忙大嚷叫痛,母子倆鬧了一通,不多時就來到正氣堂前演武場。


    殷楓娟收了笑容,正色道:“辰兒,你要知道你師父也是為了你好,你屢犯門規,若不罰你實在難以服眾,更不能管好其他弟子了!”


    “娘也是一樣,就算心裏知道菀兒是個好孩子,可要是不罰菀兒她們,其他弟子犯錯又怎麽管教?”


    “乖乖地迴正氣堂跟你師父認個錯,娘跟著你去就是了!”


    張辰本是聰慧之人,殷楓娟一番話他自然明白,隨後二人進了正氣堂。


    “哼,你這孽障,還敢迴來!”張辰一進門,高誠思等人早已不見,就隻見師父張宮歲斜坐在大廳正上方,見麵就劈頭蓋臉怒罵一句,隨後又是一掌劈了過來。


    張辰隻感覺這一掌威力,似乎遠大於之前的那一掌,想不到已經過了半晌,張宮歲不僅沒有消氣,反而脾氣加倍的大!


    殷楓娟也有些意外,纖腰一扭,飄身攔在張辰身前,輕笑道:“四師兄,什麽事發這麽大脾氣?”


    張辰瞬間感到身前似乎多了一重無形屏障,那股勁力也消失得無形無蹤,自然是殷楓娟輕描淡寫擋下了師父一掌。


    張宮歲見了師妹,也懶得招唿,怒哼一聲,自顧斜靠在椅子上生悶氣。


    殷楓娟陪笑道:“四師兄,辰兒有不對,有話好好說就是,何必動手呢?”


    張宮歲怒喝道:“你問問這孽障,做下什麽事情來!你還護著他,要不是你護著,他怎麽會這樣無法無法?”


    殷楓娟接連陪笑都碰了釘子,被張宮歲冷眼冷語,最後還怪罪於她,當下神色一寒,冷聲道:“你還說我,把話說清楚,到底是慣著他了?”


    眼見二人就要爭執起來,張辰連忙跪下,恭恭敬敬地說道:“師父,娘,我錯了!”


    張辰認錯,二人都各有所想,殷楓娟在一旁坐下,不再言語。


    張宮歲冷聲問道:“你錯哪兒了?”


    張辰恭敬說道:“師父,弟子今日也不是故意搗亂師門擂台賽的!”


    “長門白師兄的為人師父想必也清楚,弟子今日原本隻是在一旁觀看,後來這廝和長門弟子百般相激,想讓弟子上台比武!”


    “白慕艾這廝眼高於頂,弟子不喜這廝為人,一時激動就拉著人上台假意比武,才有了後來的事情!”


    “至於高誠思這廝,是為了討好白慕艾嫉恨弟子,還是真心比武,這個弟子也不能多說,事情的始末,師父可以去問九天峰雲師兄!”


    “雲師兄為人公正,絕不會偏私的!”


    不料張宮歲聽了怒道:“人家激你,就是上台比武了,你是屬猴子得嗎?”


    殷楓娟在一旁抿嘴偷笑,隨即開口說道:“辰兒,你是不是以為你師父,今日是因為你落了後土峰顏麵,才發脾氣?”


    張辰本想大聲稱是,但想到今日也隻有服軟才能收場,再加上確實心裏也覺得不對,就不置可否。


    殷楓娟隨後又笑道:“四師兄,你也是,有話就說出來,何必三言兩語就動手動腳呢?”


    “辰兒,你剛才也說了,你雲師兄為人公正,他的話自然可信!”


    “你師父啊,是想你成大器,希望你也能學著雲師兄一樣,為後土峰甚至神山五脈作個表率,將來為後土峰挑起大梁來!”


    “你不知道,我六合峰還有不少女徒兒拿你榜樣呢!”


    “你這孩子,這麽好的苗子,卻整日胡作非為,叫你師父如何不痛心?”


    “你師父罰你打你也是為你好,你從小熟讀經史,古來有孔明揮淚斬馬謖,還有轅門斬子的故事,這些你自然知曉!”


    “今日你或許心裏以為,覺得小事情不以為意,可若真是鬧大了,犯下不可收場的錯處,叫你師父怎麽辦?是不是將來也來上一出——赤焰真人玉清殿揮淚斬你這孽障?”


    張辰聽得熱淚盈眶,跪步上前哽咽說道:“師父,弟子知錯了,以後再不這樣了?”


    張宮歲也有感觸,拍拍張辰的手,歎道:“知錯就好,知錯就好!”


    師父倆心有靈犀,殷楓娟在一旁卻是另一番想法,若是張辰學著雲天陽胡元貞等樣子,反倒是少了不少趣味。


    過了半晌,殷楓娟起身說道:“你們師徒說說吧,我還要迴山教徒兒們劍法!”


    師徒倆卻是相對無言,過了許久張宮歲緩緩地說道:“辰兒,以後言行要謹慎些,今日這等欺師滅祖的話隻是在後土峰……”


    張辰忙道:“師父,弟子可全沒有這樣的心思!”


    張宮歲擺擺手,歎道:“我知道你不會有這樣的心思,隻是有時候說話做事還是得注意些才好!”


    “今日隻是在後土峰,師父還壓得住,有一天要是你……”


    張辰又朗聲道:“弟子記住了,以後一定會謹言慎行,學雲師兄他們的做派……”


    張辰心裏卻暗想:這樣可得多累多不自在?愛說什麽就說什麽,愛做什麽就做什麽,我也不會不害人,這樣才好呢!


    張宮歲卻是不置可否,道:“這樣最好,最好!”


    張辰隨即起身道:“師父,今日弟子自行領罰,這就去後院祠堂跪下三天!”這領罰卻是張辰甘願如此,畢竟今日確實有些過了。


    張宮歲臉上露出嘉許之色,笑道:“去吧,去吧!”


    張辰說著飛快地跑了,真是渾身輕鬆,穿過走廊,來到後堂。


    後土峰祠堂也與六合峰祠堂擺設一致,正上方中央懸掛著一副祖師爺畫像,這幅畫卻與六合峰那副不同。


    六合峰祠堂那副畫像畫的是祖師爺持劍而立,右手食指向北,是祖師爺指揮天下修士,圍攻魔教的情景。


    而這幅畫像則是畫的祖師爺盤腿而坐,修煉問道的情景。


    張辰暗想:不知道其他三脈祖師爺畫像畫的是什麽,祖師爺是古往今來的奇人,可惜英年早逝,不能得見芝顏。


    屋子兩側石壁上還刻著許多小字,屋內點著燭火,光線有些暗,張辰走近一看,原來是師門戒律!


    張辰對這些條條框框全無興致,甚至有些厭惡,也不知道祖師爺通天徹地的人物,為什麽還要定下這樣的門規。


    要求門下弟子怎麽樣怎麽樣,不能怎麽樣怎麽樣,這些門規形同虛設,好比白慕艾,祖師爺嫡親孫子,貪花好色,與六合峰丁淡宜有染,違反門規不得玷汙婦女。


    白慕艾與丁淡宜一來未曾成親,二來白慕艾還對門中其他女子勾勾搭搭。


    可笑的是掌門作為白慕艾的父親,還每年召開師門大會,宣講這些門規戒律,白慕艾還上台發言過。


    門中大部分弟子都是說一套做一套,既然如何還要這門規作甚?若是人人都能按照祖師爺的要求,師門隻怕人人都能成為世人口中的大俠了。


    張辰靜靜跪在祖師爺畫像前一個蒲團上,迴想起往日種種,有些疑惑不解。


    張辰喃喃自語道:“祖師爺,你老人家是天下第一奇人,弟子心中這些疑惑,不知道你能解答嗎?”


    張辰暗想先前還答應師父,要像雲天陽那樣,嚴守門規,穩重行事,約束言行,做一個出色的後土峰弟子,為師門做表率,替後土峰爭口氣。


    可這樣做就真的好嗎,高誠思表麵上不就是這樣的人嘛,心裏卻是滿肚子壞水!


    白慕艾雖然傲氣熏天,但也有些本事,況且也是他個人品行不端,高誠思這廝卻是心地歹毒,陰險害人性命!


    畫像上的白卿相,依然是盤腿而坐,麵如冠玉,嘴角含笑,閉目修煉,並不能迴答張辰這些問題。


    張辰這次確實自認為有錯,因此絲毫不打折扣,打算老老實實地跪上三天三夜,就算無人看管,也會自罰之!


    轉念又想到菀兒還有青青姐巧兒姐,菀兒這傻丫頭,冒失地站出來求情,如今隻怕也在祠堂罰跪呢!


    六合峰祠堂隻怕是人滿為患,丁淡宜被罰跪一年,再加上菀兒她們三個。


    張辰心裏隨意想事情,屋內隻有燭台上點著兩根蠟燭,甚是陰暗,也不知道時間流逝幾何,隻想這一柱香燃盡,需兩刻鍾。


    張辰對祖師爺好生敬佩,三株清香燃盡又重新點燃三株插在香爐裏。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忽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小師弟,你還真的在這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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