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落雪簌簌下個不停,北方春寒隔著窗也能感到那刺骨的冷。


    蘇綏坐在床鋪上,靠著牆,低頭看書。


    這一麵她看了很久,卻該死地發現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捏著紙頁的手指控製著不去用力,思緒卻不受控製兜轉個不停。


    始終繞不過窗外某個人。


    室內寂靜不知多久,寢室外傳來女孩子輕快愉悅的歡笑聲。


    不多時,幾個女孩子帶了滿身霜氣推開門,嘴裏說笑不斷,身上洋溢青春氣息。


    是沈秀她們逛街迴來了。


    沈秀看蘇綏仍舊保持出門前的姿勢,心裏歎了一口氣。


    她把餛飩放在桌上:“小蘇,幫你把餛飩打包迴來了,有空你就趁熱吃了吧。”


    蘇綏從書裏抬起臉,平和地笑了一下:“謝謝大姐。”


    一邊的容錚錚見了她這樣平靜溫和模樣,又想起剛剛進門前見到那個挺直瘦削的身影。


    她忍不住有些打抱不平:“那個,小蘇,不是姐妹想說你什麽,隻是盡管你和江在分手了,但是人家在外麵等了這麽久,還下著雪,我看著都難受。”


    蘇綏麵色不變:“所以呢?”


    容錚錚聽了更有些壓不住了:“什麽叫‘所以呢’?沒錯,江在這樣是有些死纏爛打,可你也該有些良心吧?他一整天不吃不喝不睡覺就在外麵等你,現在還下這麽大的雪,身體怎麽吃得消啊?”


    “所以呢?”蘇綏語氣平靜到近乎涼薄,“那和我有什麽關係?”


    容錚錚被噎到說不出話來:“你——”


    一邊沈秀看不下去,出來打圓場:“好啦好啦,小容,小蘇怎麽樣我們還是不要管了,小璐你帶小容出去打些熱水迴來吧。”


    袁子璐聽了趕緊拉著還正在氣頭上的容錚錚拿起熱水壺離開。


    合上門還能聽見走道裏容錚錚憤懣不平的聲音:“簡直氣死我了小璐!你說怎麽會有蘇綏這樣冷漠的人啊……”


    等聲音遠去,沈秀才有些無奈看向蘇綏。


    她安慰道:“小蘇別往心裏去,小容向來是這樣沒什麽心眼的,過一天她自己就全忘了。”


    蘇綏走到宿舍公用桌前,拆開餛飩打包盒。


    聞言搖了搖頭。


    隻是淡淡地說:“沒事。”


    蘇綏穿著長袖毛衣,黑發雪膚,神色寡淡甚至冷漠,反倒把她的伶仃纖弱遮掩透,時常讓人忘記女孩過分的清瘦。


    沈秀見了,隻是心裏喟歎。


    她柔聲勸道:“但你有空還是去看看江在吧,畢竟你們感情過去那麽好……”


    說完沈秀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叮囑幾句後也就離開了,給蘇綏一點獨處空間。


    一片無聲寂靜,蘇綏微微失神。


    好久迴神,盯著麵前散發縷縷白霧的餛飩。


    心裏又是催眠般開始念。


    蘇綏,長痛不如短痛,現在狠心對兩個人都好……


    到下午雪停,蘇綏下樓去上課。


    不意外在宿舍外看見林暄。


    林暄穿著簡單衛衣長褲,外麵一件長款及膝大衣。


    隻是站在那裏,冬日陽光斜照,長身玉立,不言不語自是一處風景。


    旁邊不少的女生偷偷看過去。


    見蘇綏下樓,林暄溫潤一笑:“來了?”


    蘇綏點點頭。


    兩人並肩而行。


    她說:“其實學長你不需要再過來接我,上課的路我已經記得了。”


    聞言,林暄隻是淡笑:“那假如我說是我想來接你呢?”


    聽出林暄話裏意思,蘇綏抿唇不語。


    沒走多久,就在宿舍樹下,看見那個挺直清瘦的人。


    即使反複做了一次又一次的心理工作,見到江在那一刹那,蘇綏還是忍不住眼睫一顫。


    很快歸於平靜。


    她步子平緩未變,不久走到站著的江在麵前。


    從她和林暄並肩出現開始,江在就始終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短短幾天不見,江在瘦得肉眼可見,整個人身上曾有的奪目光彩幾乎消失殆盡,滿是難以掩飾的頹喪與落魄。


    走近了,看清江在專注凝視她的眼眸,蘇綏不期然心口一窒。


    她平和地對林暄輕聲說:“麻煩學長等等,我和江在說幾句話。”


    林暄點點頭表示理解。


    他站遠一些,仍舊目光關切地看著這裏。


    兩人無聲對視。


    周圍有學生投來好奇目光,但他們都沒有多餘心思去理會。


    曾經一個心照不宣的對視此刻卡了頓。


    透過兩層網膜,很多東西都變了味。


    就像他們在相處中不覺變質的感情。


    迴憶發酵,恍惚釀成苦澀。


    猝不及防。


    最後江在開口,聲音嘶啞得不像話:“我找我媽問清了我們爸媽的恩怨,但我始終還是覺得那隻是他們上一代的恩怨……”


    “江在。”


    蘇綏打斷他的話。


    “你真的覺得那些事是隻要我們忽視就可以不存在的嗎?”她疲憊而悲哀地看著江在,“那就算我們沒有這些事,你難道沒有發現我們兩個之間的問題嗎?”


    迎著蘇綏那樣真切的悲哀眼神,江在心口湧上一陣酸澀。


    他顫了顫眼睫,語氣帶著不加掩飾的急切:“我知道我少爺脾氣大,不常關心人,生活能力差,總要你來照顧我,要求還一大堆……可我會改的,我對你是真的喜歡,蘇綏我們真的不可以……”


    蘇綏受不了再次揚聲打斷他的話:“江在!”


    她籠在袖子裏的手指攥成拳,指甲死死掐在肉裏。


    蘇綏聲音含著一絲很輕的顫抖:“就這樣吧,我們就到這裏了,分手吧好嗎?”


    她甚至輕輕笑了一聲。


    “你說過我們是為了分別而相遇的,相處的每一天都是為了留下‘最佳分別’,讓迴憶更值得,那現在好聚好散,我們都放過對方,不是很好嗎?”


    如果江在冷靜下來,會發現此刻蘇綏眼裏早已蒙上層薄薄的淚。


    然而他整個人腦子簡直快炸了。


    一整天的等待並不好受,他身體發燙,每一口唿吸都是一路燒燎到心底的滾燙。


    那是燙到心口的疼。


    “不好不好哪裏都不好!一點都不好!”他強忍著身體失重的眩暈感,掙紮著伸手扣住蘇綏的手腕,懇求聲音甚至隱隱顫抖,“就當我求你了吧,蘇綏,再給我、給我們一次機會好嗎……”


    ——啪!


    這一巴掌給得很幹脆。


    清脆響亮,毫不留情。


    旁邊路過的學生都不禁愣住了。


    江在被打得轉到一側的臉上很快泛起一個明顯的紅色掌印。


    北方的春雪很冷,站了一天他臉色早已發白發紫,更顯得那掌印分外怵/人。


    江在曾經還和李參他們嘲笑過偶像劇裏,那些被打巴掌的人一動不動的劇情老套。


    可現在他知道為什麽了。


    那是完全沒想到這個人居然會對自己打下這個巴掌的不敢置信。


    短短時間內腦子裏隻是空白。


    蘇綏打過江在的手心火辣辣的疼。


    可她仍舊穩住聲音一字一句開口:“除了胡攪蠻纏江在你還能幹什麽?女生說分手了男生就要知道離開這難道不是最基本的修養嗎?江在你怎麽這麽沒/品?”


    最後,她直視江在,咬字清晰,毫不掩飾話裏的厭棄與嫌惡。


    “你他媽真讓我感到惡心!”


    話落,一片死寂。


    好久,江在才迴過神來,有些不認識她一樣看著她。


    片刻他感到好笑似地笑起來,眼眶卻不受控製漸漸通紅:“哈,惡心是吧?你蘇綏也講髒話了呀?看來真是被惡心到不行了。”


    說完,江在猛地死死盯著蘇綏,眼神狠厲,眸底滿是血絲。


    他咬牙切齒般用力說。


    仿佛恨不得把蘇綏生生咬碎。


    “蘇綏,你最好別後悔。”


    說完,他終於不帶留戀決絕離開。


    盡管身體失重得厲害,江在仍舊強撐著挺直背脊走得漂亮。


    一路筆直,沒有迴頭。


    仿佛從此再也不會對身後女孩存有半點眷戀。


    林暄站在不遠處,一直看到江在背影消失在轉角。


    心裏說不出的唏噓感慨。


    一轉頭,卻看見蘇綏用同樣用力而專注的眼神看著江在離開。


    隻是眼底那份深切到哀痛的悲傷終於再沒了掩飾。


    所幸,最後……


    是她看著他走。


    -


    -


    作者有話說:


    咳,先抒情一下哈:


    我是來赴約的。


    大概兩年前我說兩年後我再迴來。


    現在我如約歸來。


    也許雕欄猶在,朱顏已改;


    也許不夠好的地方還是不夠好,沒多大長進。


    但總歸,我來了。


    翻譯一下:我開文啦啦啦啦啦啦啦!!!!希望多多支持!阿裏嘎多國家以馬斯!


    要說的公告那都寫了:歡迎評論、盡量日更(一般在晚上十點左右雙更,忙一點或沒靈感可能隻一更)、入坑放心、封麵別介,最後,真摯感謝所有路過的小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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