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林海…跨雪原…氣衝霄漢!”


    王不懂挎著兩支三八大蓋,跟著撤退的隊伍,一邊走,一邊哼哼著曲子。


    和他一起走的胡子落,為了彰顯自己是營長,肩上背著五支長槍,懷裏揣著十顆手榴彈,還扛著一支小鬼子的大正十一式輕機槍,也就是傳說中的歪把子機槍。吭哧吭哧喘著粗氣。


    “小二啊,俺不行了,咱們先歇歇吧…”


    王不懂一見胡子落這副模樣,也知道他的體力耗盡了。抬頭看了看天,又迴頭看了看隊伍和周圍的環境,這才點頭道,


    “行啊,咱們算是進山了,是得休息一下了!趙三娃,傳令休息十分鍾…”


    “是,長官!”


    胡子落先把機槍放下,然後又輕輕的把長槍放到了一棵大樹的旁邊後,挨著一塊大石頭,坐了下來。


    王不懂也湊到他的跟前,先給他遞了一根煙,並替他點著後,這才把自己背著的長槍放到了一邊,也替自己把煙點著,這才算是休息下來。


    “小二,按照計劃,咱們估計要進山繞道,大約的需要一個禮拜才能迴去…這個”


    胡子落一邊抽著煙,一邊揉著自己的肩膀,開口問道,


    “這個不知道,小鬼子和一營他們,到底能不能把這場仗打完…”


    王不懂也是真的累,如果換個環境,估計早就閉著眼睛睡著了。一聽胡子落的話音,就知道,他還始終惦記著上下戰場的情況。擔心自己所在的部隊,打不過已經要發瘋的小鬼子。


    是啊,如果換個角度說,自己這次和二營,把保安團的其他人給“坑了”!


    其實這也是沒辦法,一營的行為,王不懂都不用腦袋想,都知道那群人是純純的“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們為了能占點便宜,才去幫助伏擊小鬼子的救援部隊的!


    自己不是人家晉省的李團長,不用提醒,就能裹挾著眾多勢力打小鬼子!其實那些人也不是單純的為了老李出頭,沒有好處的事,誰會拚著自己的部隊受損失,去硬扛小鬼子的進攻嗎?別做夢了…


    曾幾何時,王不懂何嚐不想自己能夠做這樣的夢呢!最起碼,能夠分擔對抗小鬼子帶來的壓力啊!


    這個小地方,就隻有一個保安團,三個營,還好幾個心眼子!想想真的心累!


    都說不能讓一群男人沒事聚在一起,害處比一群女人傳閑話的危害還大!


    ……


    算了,該幫忙還得幫忙吧,真要是把保安團弄的元氣大傷,最後吃虧的,還是各個村屯的老百姓啊!


    “胡叔,既然咱們已經從縣城撤離了,咱們不能就這麽傻了吧唧的直接參與進戰場裏去!”


    胡子落本來還是很壓抑的情緒,當聽到王不懂的這句話後,突然消失不見了!嗯這個孩子還是靠譜的!最起碼,在大局觀上,是沒有問題的!


    “哦?不去和小鬼子拚命嗎?那楊長官他們怎麽辦?別抻著了,趕緊說說看…”


    王不懂看了他一眼,再繼續抽了一口煙後,從旁邊折斷一根樹枝,在地上畫起地圖來。


    “胡叔,你來看,這是府城,這是縣城,這裏是下嶺村…”


    胡子落一見,把劉長生他們全都喊了過來,


    “所有領頭的,全都過來,有作戰命令!小二,你繼續說!”


    “好吧,目前,咱們保安團和小胡子的戰場,在縣城和下嶺村之間的路上,俺估摸著,楊長官,一營的丁營長,這個時候一定在和小鬼子的迴援縣城的隊伍拚消耗…”


    站在一旁的劉長生,突然插嘴問道,


    “王長官,你有啥根據說,咱們團和小鬼子的迴援縣城的隊伍拚消耗呢?”


    胡子落並順著劉長生的話題插話,隻是用帶有懷疑的目光看了王不懂一眼,然後豎起耳朵聽起來,關於這個問題,王不懂的解答。


    王不懂狠狠地抽了一口煙,解釋道,


    “這個問題很簡單迴答,是雙方的作戰目標決定的!”


    “首先,咱們要計算一下,保安團實力參戰的人數,俺要沒估計錯的是,最開始,丁營長帶著一營的兩個連,然後再加上楊長官帶著團部的警衛排,防守的一營,三營的兩個連。當然,兩個駐地,最起碼要保留一個排,負責駐地的安全。”


    “而反觀小鬼子這邊,是一個縣城憲兵隊和一個駐守縣城的中隊。至於那些偽軍啥的,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這樣計算的話,雙方人數基本上就可以算一對一了!”


    “其次就是,咱們團和小鬼子的武器彈藥的數量相比,有不小的差距的!可小鬼子他們,最開始隻是為了救援炮樓去的,所以不會攜帶重武器!”


    “而小鬼子的目標,隻是為了盡快迴援縣城,所以隻能是猛衝猛突,早點脫離戰場!”


    “而我們這邊,隻能用‘拖’字訣,能拖他們一分鍾,就拖一分鍾!這樣的仗,打到最後,就是一場消耗戰了!”


    劉長生佩服的點點頭,接著又問道,


    “那,咱們二營是不是在小鬼子的背後,給他們來一下?這樣會盡快的解決掉他們?”


    王不懂聽到劉長生的問題,很是開心,最起碼,這個姓劉的,能想到這點,是真的可以了!


    “嗬嗬,那樣的話,劉連長,俺也問你一個問題吧…”


    (好吧,王不懂是很懂的在工作的時候,稱“職務”的!當然了,除了胡子落這個粗人)


    “不敢…”


    “如果,咱們二營這些人,從後麵給那些迴援的小鬼子打了一下,那麽,咱們後麵的從府城支援的那些小鬼子,怎麽辦?如果這夥小鬼子,無論是從武器彈藥,還是人數,都比咱們保安團強怎麽辦?”


    劉長生一聽,有點麻爪了!是啊,別說什麽“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自己這麽整,下場要比“刀郎”還要慘!府城的那些小鬼子,可比“家雀”要狠多了!


    王不懂一看,就知道他們沒有啥問題了,繼續自己的解說


    “…咱們二營已經撤離了縣城的,但是已經達到的救援部隊,段時間是不知道的!那麽,在這段時間,咱們二營的這些人,就可以跳出這個圈子!”


    胡子落一聽,這才插嘴道


    “跳出去?那小鬼子救援縣城的部隊,到最後不是還會和楊長官他們對上?這不就把他們陷入絕地了嗎?”


    王不懂用裏的樹枝繼續畫著,


    “咱們就是參與進去,隻會像把腳插進泥潭裏,到時候,除了跟著保安團一起被剿滅外,一點作用都沒有!”


    胡子落一聽,眼睛都要冒血了,


    “那也不能見死不救吧?”


    王不懂狠狠地把煙頭彈飛,衝著胡子落毫不客氣的問道,


    “你想管?你拿什麽管?你手上有一個團的話,俺肯定給他們來個‘一勺燴’了!可你看看,咱們這點人,在小鬼子的迫擊炮,擲彈筒和重機槍下,除了當炮灰,還能起到什麽作用?”


    一句話讓胡子落徹底傻眼了,可不咋地,這次出來的人,隻有兩個連,和一些靠山屯的民兵隊員!況且,這裏麵還有一半是沒有經曆過真正戰鬥的新兵!


    啊!這可咋整啊!


    胡子落感覺滿腔的憋屈!一種有心無力的感覺,讓他仿佛沒了精神。


    不對!這個王小二可從來沒說不管!對,這個癟犢子玩意兒,就從來沒有吃虧過!


    想到此處的胡子落,感覺自己的“魂兒”又迴到了他的身體裏麵,一拍王不懂的肩膀,說道,


    “行了,俺聽著不吱聲了!你小子趕緊的吧!”


    說完這句話,狗腿般的敬了一支煙,給正在生氣的王不懂,並貼心的又替他點著火。用一種很“萌蠢”的目光,死死地看著王不懂。


    “哎呀我去!這個姓胡的是啥眼神啊?咋讓人打冷戰呢…”


    王不懂抽了一口煙,接著分析道。


    “…按照俺的估計,從發現,到支援,這支從府城來的小鬼子,至少得半個時辰去支援戰場。而作為作戰主力,這時候也應該到達縣城了!”


    “這樣的話,咱們有兩個選擇,第一個選擇。咱們受點累,兵分兩路,一路在小鬼子支援的路上設下伏擊,讓這夥小鬼子,步步是坎,到處挨槍!沒有到達戰場,就損失一半!這樣的話,他們就失去了最好的支援時機!”


    “另一路,攜帶繳獲的武器彈藥,支援楊長官他們,以便盡快解決這場戰鬥,而後再打個迴馬槍,消滅所有小鬼子的支援部隊,二進縣城,去完成搜集物資的任務!”


    胡子落聽的直搓手,激動的直問,


    “那第二個辦法呢?”


    “第二個辦法,和第一個辦法差不多,也是兵分兩路,一路送物資,讓他們盡快解決戰鬥!另一路,直接二次攻打縣城!讓從府城來的小鬼子,寸步難行,無暇東顧!”


    “…總之,這兩個辦法的難點,就是如何處理好兩路人馬的分派。以及楊長官那邊的戰鬥盡快完成!”


    王不懂一口氣把自己的主意說完,扔掉的樹枝,狠狠地抽了一口煙道,


    “這個計策,就是變形了的‘圍魏救趙’!和原計策不同的是,“圍和救”,都挺難的!可惜啊…”


    胡子落和劉長生他們還在琢磨這個計策的可行性,劉波卻聽到了王不懂後麵的話


    “那個,小二兄弟啊,你後麵說的可惜,可惜啥啊?”


    胡子落和劉長生他們停止了思考,全都看著王不懂,


    王不懂把煙頭扔掉,很是惋惜的說道,


    “俺可惜的是,手裏的人馬有點少,如果再多點人,俺真的給小鬼子來個圍魏救趙!讓府城裏的小鬼子,損失更多的人馬,好一好的,咱們去府城走一圈!嘿嘿,這樣的話,咱們才叫發了發財了!”


    所有人聽的臉都黑了!瑪德,這個犢子玩意,咋這會想呢?還打府城?你咋不說你領著幹到倭國本土呢?直接讓那個狗犢子玩意天蝗駕崩,那有多好!


    王不懂把頭抬起來,一見所有人的黑臉,就知道自己被這群玩意給嫌棄了!心裏腹誹他們全都是一群沒有見識的土鱉!


    “行了,胡叔。你們選擇吧,反正咱們都得去救場,隻不過不去擋槍就是了!劉波,跟著俺走走,去找點吃的,一會兒就要幹大活了!餓著肚子,可打不了仗的…”


    說完,王不懂也不管胡子落他們,領著劉波他們幾個人,去了樹林深處。


    ……


    距離縣城不遠的地方,楊勝利領著的人,和小鬼子的迴援部隊,真的打成了消耗戰!


    見此情景,丁偉平氣鼓鼓的來找楊勝利,


    “長官,這樣打不行啊!咱們真的消耗不起啊!俺算了一下,就這麽會兒功夫,俺們一營的兩個排,子彈都快要打完五千發了,手榴彈,繳獲的香瓜手雷,也馬上見底了!”


    楊勝利也是沒有辦法,揉著發疼的腦袋,一邊狂吸煙,一邊用手畫著地圖,


    “那你給俺出個主意!咱們怎麽辦?難道打到現在,讓這夥小鬼子跑了不成?”


    丁偉平也感覺這場由“自己”挑起來的戰鬥,有點占便宜不成,反被套的難受了!


    其實楊勝利說的很對!仗打到這個份上,先不說雙方是不是早已經紅了眼,一旦有一方先“軟了”,那另一方勢必要“趕盡殺絕”的!


    人家小鬼子也不是智商不夠,再說了,人家可比你保安團的底氣強多了。至少人家和外麵能夠通過電台聯係!而你們保安團,隻有一部電台,還隻能就在團部,和東北行營以及西南總部聯係之用!其他的,你們的溝通用“吼”吧…


    丁偉平突然感覺自己是滿身疲憊,他要是看過“同福客棧”女老板自白的話,一定會很有同感的!


    丁偉平一屁股坐到了一棵大樹下,此時的他,就像自己麵前有堆金山,可看而不可得不說,還有看金子的狗咬他…


    唉,難啊!早知道會是這樣,自己摻和這一下,幹啥?在營裏待著不好嗎?萬一這次自己的一營,像三營遭遇的話,自己這個營長,還有什麽臉麵在保安團待下去了?


    楊勝利則是越想越氣,瑪德,自己這到底是為了啥?敢拿一個小小的保安團,和人家小鬼子的一個中隊(楊還不清楚府城來的的援軍數量)拚消耗?


    這不是和人家財神爺比掏錢,純純的大怨種嗎?


    …不對啊?自己帶隊攔截迴援縣城的小鬼子,不是為了能讓二營早點從縣城撤離嗎?二營呢?胡子落呢?對了,還有那個小犢子玩意兒,王不懂呢?他們倆不會把自己這些人給賣了吧?


    楊勝利想到此處,叫過自己的警衛員猛子來,讓他去找鄧言,讓他盡快確定胡子落和二營的動向!別人家都跑了,自己還傻傻的替人家擋雷呢!


    猛子轉身就走,去找鄧言去了。


    ……


    胡子落和劉長生兩個人,一直在討論王不懂的兩個選擇,直到王不懂領著劉波他們,扛著兩頭野豬迴來,還沒有決定下來…


    王不懂先是讓人把兩頭野豬處理好,然後分解後,生火烤熟後,讓所有人飽餐戰飯,等待下一步作戰命令!


    吩咐完後,王不懂自己點著一根煙,笑咪咪看著胡子落和劉長生兩個人的據理力爭!


    唉,咋有這樣的戰友呢?全都是認死理的死腦筋!真不知道,這些年,二營是如何不被小鬼子給剿滅的!


    “行了,你們倆就別討論了,先吃飯,然後休息五分鍾出發!”


    “出發?去哪?”x2


    胡子落和劉長生聽到王不懂的話,都懵了,這個計劃都沒有決定好呢,怎麽就要出發呢?


    王不懂就是不喜歡這樣,啥都需要給他倆解釋的!到底誰才是領兵之人啊?一個營長,一個連長,還好意思問這問那?


    “不是分為兩路嗎?咱們無論選擇哪個方案,不都得給楊長官他們送物資嗎?難道非得等你們兩個軍事主官,把作戰任務定下來,才送去嗎?”


    胡子落和劉長生這才恍然大悟,可不咋的,人家那邊還在打著消耗戰呢,自己要是支援晚了,讓楊勝利他們餓著肚子,拿著燒火棍打小鬼子嗎?


    胡子落尷尬的笑了兩聲,然後又惱羞成怒的踢了劉長生一腳,


    “瑪德,以後不跟你扯淡了!差點耽誤大事!”


    “小二啊,咱們一會兒吃什麽?需要你胡叔不?劉長生,趕緊的去林子裏邊整點活物來…”


    王不懂很是鄙視的看了胡子落一眼,先把自己的煙點著後,這才懶洋洋的說道,


    “得了,你們二位等著吃得了,打了兩頭野豬,烤著吃!對了,你們倆,決定一個人出來,帶著物資去支援楊長官,剩下的人,和俺走…”


    胡子落和劉長生相互看了一眼,突然都伸出手來,一指對方,


    “他去送物資…”


    “……”


    “劉長生領著一隊人去送物資!胡叔,你和俺走…”


    胡子落一聽,立馬眉飛色舞,


    “你看,還得是咱,到最後,還是需要俺老胡去擋著小鬼子!”


    王不懂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


    “胡叔,你想多了,不是不讓你去送物資,是你體力不行!別送不到地方,先累的吐血了,那樣的話,楊長官他們還得受你拖累…”


    胡子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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