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哭了,文成公主和鬆讚幹布多不容易才能在一起啊。”


    “甚至當初還為了肩上的責任,為了大唐,都毅然決然放棄自己的愛情了啊,結果最終卻落了這麽個下場。”


    “太慘了啊,怎麽會這樣!多好的一段佳話,居然就因為鞏固皇權沒了?”


    “為什麽,這到底是為什麽……我這心裏有股火啊!”


    “剛有個兄弟說得對,封建王朝,皇家就是最大的資本方,現在,我忽然有些理解咱們老祖宗為啥要推翻帝製了。”


    “沒錯,真的太黑暗了……”


    “我終於明白林凡這一期要表達什麽了,本意上說的是女性受困於背景和製度,但實際上最核心的內容說的是資本啊,昭君被雪藏,腳盆國的淪喪,再到鬆讚幹布的死,這一樁樁一件件,背後全都有資本的影子啊!”


    “是的,他們或建立屬於自身的規則,或斂財,或鞏固自身的權利,進而給其他人帶來壓迫。”


    “真的是好狠,無視他人的情感,無視他人的痛苦,無視他人的努力,隻為了自己的利益……這就是資本麽……”


    這邊。


    林凡也同樣被文成公主的話說得心口一陣鬱結。


    他知道帝王家的醃臢,知道他們粉飾的太平和輝煌背後,有數之不清的黑暗。


    可卻也因此,他也更能明白文成公主此刻內心的痛楚。


    她也是皇家的人啊!


    就如同秦雨欣。


    她也是秦家人啊!


    他們……這幫人,怎麽下得去手?


    這一刻。


    他的心裏有股火在燃燒。


    熊熊之火!


    就在這時,文成公主淒苦的嗓音再次傳來:


    “太難了,林醫師。”


    “這重擔,文成一介女子,扛不起。”


    “我,想放棄了。”


    聽到這話,林凡瞬間紅了眼眶,他微笑著說道:


    “確實,這樣的重擔本不該落在任何一個人的身上,誰都沒有責任和義務來為他人帶去幸福。”


    “但很多東西早已融入了我們的骨血,這是一種自發的使命感,是希望子孫後代更好的淳淳善心。”


    “它不該被如此摧殘和輕賤,卻又不得不遭受摧殘和輕賤。”


    “因為,它是反人性的,它教人向善,教人向正,但這世間卻永遠不會缺少惡。”


    “人都有惰性,都想走捷徑。”


    “譬如今日之大唐,我能殺了你,讓你十年努力白費,為何要時刻防備?這便是捷徑……”


    “教化太難了,這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而且沿途遍布荊棘,所以公主你要放棄,我不會勸你。”


    文成公主抬頭看向林凡,眼中有著意外:“我以為,你會勸我繼續堅持。”


    林凡搖了搖頭,隨後笑道:


    “不說這個了,我今日前來,不過是作為一個朋友,來跟你聊聊天罷了。”


    文成公主頷首,然後走到鬆讚幹布的遺體邊上,輕輕的掀開一角。


    那裏,放著兩個透明的小玻璃瓶,一個瓶子已經空了,而另一個瓶裏麵,還有三分之一微黃的酒液。


    然後,她拿起那瓶還有酒液的玻璃瓶,轉過身微笑著開口道:


    “林醫師可還記得此物,我聽棄蘇說,此酒名為紅星。”


    “這瓶空的,是我當年喝的。”


    “而這還有剩餘的,是棄蘇當年喝的。”


    “他這人吧,有個小習慣,好的東西,喜歡藏著。”


    “這一藏啊,便是十年。”


    “他跟我說,這酒,是你當年所贈,贈酒的時候,你還曾跟他聊過天。”


    “而他不喝這酒,便是為了時刻提醒自己,要謹記你當年說的那番話。”


    “要與大唐互通有無,要多多學習,要以身作則,要上行下效。”


    “這些話,十年來,他都一直掛在嘴邊。”


    “他甚至,還時常遺憾自己沒能請你這個媒人,喝上一口喜酒。”


    林凡眼有動容,但同時也透著費解。


    他不知道文成公主到底想要說什麽。


    下一秒。


    文成公主便擰開了瓶蓋。


    隨後,她轉頭看向林凡,滿臉英氣的道:


    “夫妻本是一體!”


    “他死了,我還活著。”


    “那麽他的遺誌就由我來繼承,他沒完成的事,就由我來替他完成!”


    語畢,文成公主仰起脖子一口把那剩下的酒液倒進了喉嚨裏。


    然後,她抬手颯爽的一抹紅唇,曬然笑道:


    “盛世之酒,果然香甜!”


    “既能為盛世出一份力!”


    “文成,當仁不讓!”


    “林醫師,你我就此別過,三十年後見!”


    文成公主的眼中,有死誌!


    更有一往無前的決然!


    話音落下的瞬間,林凡本欲開口。


    可他身後卻突然有一道漩渦憑空出現,主動將他吞噬了進去。


    隨後。


    文成公主這邊的時間流速便開始加快。


    在親自主持了鬆讚幹布的葬禮之後。


    文成公主繼續開始了她在吐蕃長達30年生活。


    昔日從林凡那裏獲得的藥典和建築圖冊,均被她在剔除了一些不適合吐蕃生長的草藥,或與吐蕃建築風格不符的內容之後,翻譯成了吐蕃文。


    與此同時,她依舊致力於加強唐朝和吐蕃的友好關係,也還是如同鬆讚幹布在世時那樣,熱愛並照拂著吐蕃國民。


    百姓們愛戴她,把她和鬆讚幹布的故事,編纂成戲劇、壁畫、民歌、傳說的形式在吐蕃各地傳頌。


    林凡在一側默默的看著。


    看著文成公主鬢角日漸斑白的發絲,看著她眼角生出的皺紋,還有她臉上慢慢多出來的老態。


    眼中的淚水早已盈眶。


    有敬佩,但更多的卻是心疼。


    這是漩渦第一次不受控製將他吞噬。


    也是他第一次,真正的為一名女子而折服!


    這份三十年如一日的心性,已經遠遠超出了當初的昭君。


    甚至如果不是因為感染了天花。


    她還會繼續堅持下去。


    是的。


    文成公主,最後死於天花。


    林凡剛才與她對話的時間是650年,而文成公主在分別時卻定下了三十年之約。


    這個三十年和當初孫思邈的泛指不同。


    在觸碰過萬儒血書之後,文成公主仿佛已經明確的知道了自己的死期。


    所以,她的眼中才會有死誌!


    眼前,已經老邁的文成公主正虛弱的躺在床上。


    周圍雖然有人照顧,但卻全都蒙著口鼻。


    而且來去匆匆。


    不一會,就隻剩下了她一人。


    時間流速再次恢複,同時一道漩渦出現在林凡身前。


    林凡吸了吸鼻子,一步踏出。


    文成公主見到林凡,虛弱的牽起自己的嘴角,微笑的道:


    “林醫師,你來了。”


    林凡哽咽的點頭道:“我來了。”


    說罷,便要邁步上前。


    文成公主見狀頓時瞠目急道:


    “且慢!這……這病要傳人!且先捂住口鼻!”


    林凡笑著搖了搖頭,繼續邁步往前,同時嘴裏說道:


    “公主勿憂,林某身上有疫苗,且此病在後世已經被徹底杜絕。”


    文成公主聞言,臉上神情一鬆,露出溫和的笑靨:


    “如此,我便放心了。”


    說完,她便費力的扭動身體,從枕頭下掏出一物,笑著朝林凡遞來:


    “文成僭越。”


    “夫妻本是一體。”


    “望林醫師海涵。”


    林凡低頭看向萬儒血書。


    上麵已比原先多了一行鮮紅的名諱:


    【吐蕃棄蘇,大唐蘭兒】


    看著這一行字。


    看著那前麵歪歪扭扭的吐蕃棄蘇四個字,還有文成公主的落款。


    才剛壓下去的淚水,瞬間奪眶而出。


    夫妻一體,真是好一個夫妻一體!


    他抬頭看向文成公主,微笑的道:


    “無妨!正該如此!”


    文成公主老邁的臉上露出昔日那少女般開心的笑容。


    隨後,周圍的時空突然停滯!


    林凡似有所覺的抬起頭,接著就看到了眼前凝滯的微粒,以及不遠處身形靜止的仆從們。


    他轉頭看向一側的留言板,上麵的時間,定格在了19:30:29。


    時間靜止了?


    這是什麽原理?


    也是在這時。


    文成公主的話語聲傳來:


    “林醫師,看樣子你對萬儒血書的功能了解得還不夠多啊。”


    林凡驚疑的轉過頭:“公主,這都是你弄出來的。”


    文成公主臉上露出一抹少女般狡黠的笑容,但緊接著她便神情一肅的道:


    “林醫師,此物,有一個致命的問題。”


    林凡一愣,看向文成公主:“什麽問題?”


    文成公主神情變得鄭重,沉聲的道:


    “年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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