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韓邪病倒後。


    王昭君急哭了。


    授課停止。


    接下來的這段日子。


    她更多的時間放在了照顧年幼的兒子,以及照顧唿韓邪身上。


    而大多數的時間,她幾乎都是在以淚洗麵。


    才剛稍稍養胖的身段,肉眼可見的日漸消瘦。


    可即便是昭君再如何難過,再如何不舍。


    唿韓邪生命,依舊是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彌留之際。


    唿韓邪緊緊的握著王昭君的手,滿眼不舍的看著她道:


    “我的明珠,我要去見長生天了。”


    “不……不會的,你會好起來的,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王昭君的眼淚珠串般落下。


    唿韓邪吃力的抬起手,輕輕為王昭君擦去臉上的淚水,眼中,滿滿的都是如水的溫柔和不舍。


    怎奈,這淚水卻是越擦越多。


    他柔情的看著王昭君,發自肺腑的說道:


    “我的閼氏,等我死後,你就離開吧,離開匈奴部族,迴到你的故土。”


    “我的生命已經終結,和親之事,就到此為止了。”


    “別讓這匈奴的習俗,傷害到你……”


    王昭君的淚水決堤了,哽咽的開口道:


    “不……你不能死,你一定要活下去,我們的孩子,他不能沒有父親。”


    唿韓邪滿眼的憐惜,吃力的叮囑道:


    “我草原兒郎,天生地養,無父無母,也能活下去,但我的明珠啊,沒有我,你可怎麽在這裏活啊……聽我的吧……走……迴大漢去,迴到你族人的身邊,迴去……迴去吧……”


    唿韓邪說到這裏,像是累了一般,帶著滿眼的心疼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握著王昭君柔荑的大手,漸漸無力的垂下。


    “不!唿韓邪!”


    王昭君失聲大喊,淒厲而又悲愴!


    下一秒。


    數名匈奴壯漢湧入帳篷,看著已經氣絕而亡的唿韓邪,個個紅了眼眶。


    其中一人,更是痛唿出聲道:


    “唿韓邪單於,去見長生天啦!”


    嗚嗚嗚!


    話音落下瞬間,帳篷外便有一陣低沉的號角聲響起。


    隨後,便是遍野的哭啼聲。


    不一會兒,就有人進來收殮唿韓邪的遺容,為他蓋上了一塊毯子。


    整個過程當中,王昭君如同癡傻了一般在那坐著,愣愣的看著一個方向,整個人就像是丟了魂一般。


    即便是後來唿韓邪的送葬和火化,她也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呆呆的在那看著,沒有淚水,沒有哭泣,有的,隻是湮滅般的死寂。


    唿韓邪的去世,帶走了王昭君臉上全部的笑容。


    從那天以後,她就仿佛丟了魂。


    族人們知道她悲傷,主動承擔起了照顧伊屠智伢師的責任,甚至還會為她送來一日三餐。


    但王昭君卻滴水未進,隻是在那頂她和唿韓邪生活的帳篷裏麵呆呆的坐著。


    直到這一天。


    一騎快馬從大漢朝而來。


    剛下馬,那將士便朗聲喝道:


    “大漢天子有旨,著寧胡閼氏,接旨!”


    唿啦一下,整個部族炸了鍋。


    所有匈奴人的臉上,都是滿滿的恐慌。


    沒一會兒,一群婦人湧入帳篷,簇擁著已經虛弱無比的王昭君出了帳篷,來到那將士的麵前。


    那將士先是上下掃了王昭君一眼,眼中露出一抹驚豔,隨後便點頭道:


    “傳天子敕令:寧胡閼氏,你的信朕已經收到了,考慮到我漢匈兩國邦交之情,且你已經嫁於匈奴,故令汝,從胡俗!不得返鄉!”


    王昭君嬌軀猛然一顫,原本無神的雙眸流露出錯愕,她抬頭看向那將士,用久未喝水的喉嚨,沙啞的問道:


    “信?”


    “什麽信?”


    那將士眉頭一皺,接著便說道:


    “你前陣子不是差人譴信上書,要歸漢麽?怎麽的在此裝傻?好了,敕令已經帶到,告辭!”


    說罷,那將士便把一卷華貴的黃紙往王昭君手裏一塞,然後轉身就上馬去了。


    王昭君眼中滿是費解,仍在那喃喃的道:


    “信,誰寫的信……”


    匈奴族人們看著她這幅樣子,臉上全都露出了不忍。


    終於有人忍不住站了出來開口道:


    “寧胡閼氏,信,是我父汗命人寫的,也是他差人送去的,隻希望你能在他死後,可以歸漢,可是這大漢天子……”


    轟!


    王昭君渾身一震,雙眼驀然瞪大。


    接著便是兩行淚水奪眶而出。


    “唿韓邪……唿韓邪啊……”


    王昭君緊緊的捧著那卷黃紙。


    大聲痛哭。


    這一刻。


    所有匈奴族人全都紅了眼眶。


    就連那剛剛說話的男子眼中也泛起了一層水霧。


    一旁的小伊屠智伢師看到娘親大哭,更是嘴巴一癟,也跟著在那哭了起來。


    草原之上。


    一片哀慟!


    “艾瑪!昭君哭得也太慘了啊!我這心都揪起來了!”


    “看樣子我之前錯怪唿韓邪了,這家夥,對昭君用情也太深了,真是令人動容,昭君這麽愛他,真的是愛對了。”


    “瑪德,可這唿韓邪死得也太早了啊,昭君才幸福了多久啊,他不在,誰來守護昭君啊!”


    “可不是,那一句從胡俗,才是昭君噩夢真正的開始啊!漢成帝這一紙敕令說得倒是輕巧,這胡俗可是要讓兒子娶老子的老婆的啊!這讓昭君一個漢朝女子如何接受啊!”


    “哎?這裏有點不對勁啊,根據史書記載,這信不是昭君自己寫的嗎?另外就是,匈奴會這麽好嗎?這好像有出入啊?”


    “樓上的,你沒發現你自己話都矛盾嗎?要知道,根據史書記載,昭君可是在收到天子敕令之後,才嫁給的第二任丈夫,如果匈奴是窮兇極惡之徒,你覺得昭君有機會寫這封信嗎?”


    “哎?這……我這……”


    “朋友們,或許我們此刻看到的才是真相,這樣一來,一切就都解釋得通了,唿韓邪是真的想放昭君自由,同時他還在臨死之前替昭君寫了這封信,隻是沒想到,最後一段絕美的佳話,被當時的漢成帝給攪和了。”


    “是啊,他這一道敕令一下,就跟當初漢元帝的和親令一樣,把昭君給架起來了啊,這讓昭君如何取舍?直接走了,是害了匈奴,不走,她難道真嫁給唿韓邪的兒子?”


    “可惡,實在是可惡!一代帝王,不好好的勤政,卻要來為難一介女流,還用大義來壓她,活該他最後被王莽給擼了!”


    “這個漢元帝簡直就是個混賬啊,從胡俗就特麽是他開的先河啊,後麵多少和親女子因為這而苦不堪言?”


    “他爹漢成帝也沒好到哪去,你們發現沒有,大漢天子已經換屆了,說明這劉奭死得比唿韓邪還早啊。”


    “這種皇帝,死了活該啊!就是可憐了昭君啊,她的下一任丈夫,能有唿韓邪對她好嗎?還能像唿韓邪一樣,滿眼都是她麽?”


    “別光罵漢成帝,想想我們現在,又好到哪裏去?女孩子嫁過去以後,還不是要從男方的習俗?類似婚鬧這樣的陋習,我們現在少了嗎?”


    “就是,別怪我們女孩子不想嫁給山區的男孩子,到底要多愛你,才會願意忍受你們那邊的那些風俗?”


    “是啊,一些風俗陋習說得好聽一點是文化,說得難聽一點就是害人的,早就該去掉了。”


    “嗚嗚嗚……”


    正議論間,一陣不弱於王昭君的哭泣之聲突然傳來。


    屏幕中的畫麵切迴林凡和文成公主這邊。


    原來是文成公主正在那拚命的抹著眼淚:


    “我真的好羨慕昭君和唿韓邪的愛情。”


    “但是,我之所以打心底裏不肯和親,便是這一句從胡俗。”


    “這條規矩,千年以來,就仿佛一條枷鎖一般,牢牢鎖在了我們和親女子的頭頂之上。”


    “林醫師,這道枷鎖,究竟何時才會解開?”


    “若要我接連嫁給父子二人,還不如讓我當場就死了算了!”


    林凡看著梨花帶雨的文成公主,遞出自己的手帕,然後輕聲的道:


    “公主覺得,當朝天子李世民會不知道昭君出塞的典故麽?”


    “不!他一定知道!”


    “所以,他才會為公主準備一年的嫁妝!”


    “因為,他更知道。”


    “國強,則女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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