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思邈嘴上雖然說著李時珍老了,可他自己卻又何止是一個老字就能形容。


    形容枯槁,皮膚褶皺,握著毛筆的手更是出現了明顯的顫抖。


    用老態龍鍾來形容都絲毫不為過。


    “真人,也老了。”


    李時珍吃力的舉起手,對著孫思邈彎腰抱拳。


    末了,更忍不住再次咳嗽了起來。


    孫思邈搖頭感慨道:


    “年老體衰,風邪入侵,時珍呐,不曾想,一別經年,你我竟都已行將就木,均到了這油盡燈枯之際。”


    感慨完畢之後,孫思邈從身側捧出一疊藥典,顫抖地朝林凡遞了過來:


    “林凡後生,老夫前後耗時二十載,又借天子之便,終於將千金要方完善至此,如今,隻差這最後幾頁,你且稍候片刻,老夫寫完就可交於你手。”


    “林凡代世人,謝過真人。”林凡恭敬的上前,深深彎腰的同時,伸出雙手接過這份滾燙的饋贈。


    孫思邈無所謂的笑笑,隨後再次轉頭看想李時珍,開口問道:


    “時珍,你的本草綱目,可有改完?”


    “真人,弟子雖已將本草綱目定稿,但曆時十載,卻依舊未能將手頭藥典全部完善,實在是有愧真人昔日所賜……”


    李時珍說著便顫顫巍巍的要在孫思邈麵前跪下來,卻被林凡一把拉住。


    而孫思邈更是心疼的開口道:


    “時珍呐,人力有時窮,更何況你不像孫某,有舉國之力襄助,能將本草綱目做第三次改編,已是殊為不易,林凡後生,為時珍看座!”


    “是!”林凡微笑答應,扶著李時珍來到孫思邈的桌案前坐下。


    隨後他的臉上便露出了一抹笑容來。


    把剛才李時珍拿給他的那基本藥典全都拿出來遞到了孫思邈的麵前,然後又把孫思邈的千金翼方殘篇放到了李時珍的麵前,隨後道:


    “真人,二位不如先看過彼此所修藥典,先生可是對於真人所編的《千金翼方》念叨了一路。”


    李時珍本來正迫不及待的要去翻開千金翼方,聽到這話,頓時老臉一紅。


    “善,那我們就先看看?”孫思邈抬手拍了拍李時珍的肩膀,微笑的道。


    “好!”李時珍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就把自己的《五髒圖論》,遞到了孫思邈手上。


    孫思邈微笑接過,一邊翻看的同時,一邊滿意的點頭。


    李時珍見狀,珍而重之的翻開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千金翼方》,也在那閱讀了起來。


    看著看著,李時珍的雙眸便是一亮,然後抬頭望向了孫思邈。


    而此時的孫思邈也正好抬起頭朝他看來,兩位名醫的目光在空中交匯,彼此相視一笑,隨後便再次埋首翻閱了起來。


    而林凡,則趁著這個機會,從旁搬來了一方小桌,然後把紙墨筆硯全都在上麵平鋪了開來。


    二位原本正在翻看藥典的名醫,全都被他的動作給吸引,先後停下手上的動作,朝他看了過來。


    孫思邈忍不住奇道:


    “林凡後生,你這是要作甚?”


    “學生觀真人已經年邁,但這最後的幾頁千金翼方卻仍未完成,願代真人執筆,請真人把需要謄寫的部分找出來。”


    林凡邊說邊來到了孫思邈的身旁。


    然而孫思邈卻大手一揮,隻把自己手上未寫完的那張紙隨意一扯,然後便豪邁的笑道:


    “如此甚好!不過,又何須如此麻煩,孫某口述便是。”


    林凡聞言,頓時眼前一亮,隨後便迴到小桌前席地而坐了下來:


    “真人,請!”


    孫思邈卻沒有立即開口,而是抬頭看向李時珍,咧嘴微笑道:


    “時珍,這千金翼方的最後一部分,乃是關於我華夏千年以來之疫病,孫某年邁,未必記得清楚,我觀你所作這最後一份殘篇,名為《白花蛇傳》,其內容亦涉及病疫,不如你我二人,共同出謀劃策將其一並寫入千金翼方,並將其補完,如何?”


    李時珍驀然一怔,接著便紅了眼眶,坐著抱拳道:


    “謝真人成全!”


    孫思邈曬然一笑:“謝我作甚,要謝也要謝林凡後世,是他,給了我們倆個老頭子共襄此舉的機會!”


    “來吧,林凡後生。”


    “咱們,開始吧!”


    說罷,孫思邈便伸手抓住李時珍的手掌,隨後兩人一起朝著林凡看來。


    而林凡此刻內心的震撼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千金翼方》是合集?


    其末尾部分,居然是兩位名醫通力合作所編纂?


    更是和後世那場病疫息息相關?


    顛覆!


    再一次出現!


    而且這顛覆,絕對要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還要來得更加震撼!


    隻是,這裏麵的緣由卻又有誰能了解?


    怪不得腳盆國收錄的《千金翼方》是殘篇!


    如果裏麵隻有孫思邈所撰寫的部分,恐怕還不至於如此。


    但若是加上了李時珍的見解以及收錄的史料。


    那這《千金翼方》的末尾部分,不論是拿給唐朝的任何一個人去看,都不啻於天方夜譚!


    可若是放在後世!


    那卻是絕對的重寶,珍寶和饋贈!


    “林生?”


    李時珍見林凡沒有反應,詫異的朝他看來。


    林凡渾身一震,接著便神情振奮的提起了小桌上的毛筆,然後看向二位名醫笑道:


    “二位請說!”


    孫思邈和李時珍對視一眼,隨後,由孫思邈率先開口道:


    “記,瘟疫,分屬自然,為天地陰陽二氣不調,進而禍及於人,黃帝內經有載……”


    這一刻。


    孫思邈的嗓音如同隆隆之音,從屏幕內直透而出,落入所有觀眾耳中。


    “上古時期,殷墟甲骨文便有蟲、蠱、瘧疾、疾年等文字的記載,癘字可見於《尚書》、《山海經》和《左傳》等。”


    “漢朝初期,青周大疫,漢平帝詔曰:民疾疫者,舍空邸第,為置醫藥。”


    “建安二十二年(217年)冬,北方發生疫病,建安七子當中的:徐幹、陳琳、應瑒、劉楨就是死於瘟疫;時,太子曹丕有信曰:昔年疾疫,親故多羅其災,徐、陳、應、劉一時俱逝,痛可言邪!這裏的疾疫,說得便是這瘟疫。”


    “後曹植又以《說疫氣》描述疫病流行的慘狀說:建安二十二年,癘氣流行,家家有僵屍之痛,室室有號泣之哀。或闔門而殪,或覆族而喪。”


    “晉惠帝光熙元年(306年)有載:寧州頻歲饑疫,死者以十萬計。五芩夷強盛,州兵屢敗,吏民流入交州者甚眾。”


    “永嘉年間(307年—312年)又有載:人多饑乏,更相鬻賣,奔迸流移,不可勝數,又大疾疫,兼以饑饉,……流屍滿河,白骨蔽野。”


    “義熙元年(406年),劉裕派遣劉敬宣率兵五千人伐蜀。此時疾疫大起,死者大半,敬宣下令退出四川,到建康時,士兵十不存一。”


    “隋開皇十年(590年),首都長安發生疾疫。 大業八年(612年),山東、河南大水,不久出現疾疫;山東地區災情尤慘。”


    伴隨著孫思邈的話語,一副橫穿上古的畫卷,在林凡的身側被打開。


    從這一副畫卷當中,可以看到我華夏泱泱曆史長河當中,直至唐朝為止,所發生的曆次瘟疫的災害程度,以及當時世人的應對之法。


    時間由此開始快進。


    前半夜,是屬於孫思邈的高光時刻。


    而後半夜則是屬於李時珍的閃耀。


    “唐代宗廣德元年(763年),江東大疫,死者十七八,城郭邑居為之空虛,而存者無食,亡者無棺殯悲哀之送。大抵雖其父母妻子也啖其肉,而棄其骸於田野,由是道路積骨相支撐枕藉者彌二千裏,春秋以來不書。”


    “金末年哀宗正大九年(1232年),汴京疫病大起。”


    “至大元年(1308年)春,紹興、慶元、召州大疫。”


    “皇慶二年(1313年)冬,京師大疫。”


    “至順二年(1331年),衡州連歲大旱,又發生疫災,1344年,淮河流域爆發疾疫,河北商人再沿絲路將之傳到印度等地。”


    “至正十九年(1359年)春夏,莒州沂水、日照二縣和廣都南雄路大疫。”


    “明萬曆八年(1580年),大同瘟疫大作,十室九病,傳染者接踵而亡,數口之家,一染此疫,十有一二甚至闔門不起者。”


    “是歲大疫,腫項善染,病者不敢問,死者不敢吊。”


    隨著李時珍的最後一個話音落下,自孫思邈之後至他這個年代所發生的瘟疫,全都被羅列而出!


    一樁樁,一件件,細數下來,竟不下數十次!


    那畫卷當中的慘狀,更是令所有屏幕前看到的人,都為之觸目!


    誰能想到。


    華夏五千年,竟會如此坎坷?!


    疾疫,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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