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暖陽,升起的一日比一日早。


    準備了一宿的措辭的趙高,沒有等到陛下的召見。


    反而等來一隊兇神惡煞的押解官。


    “我不走,不要抓我,冤枉!我冤枉啊!陛下,我要見陛下!誰要害我!是不是國師?”


    趙高掙紮著,無助的大喊。


    押解官們才不管他的不服,直接上去就綁,連頓斷頭飯都沒給他準備。


    “為什麽?我不服!是誰害我!?告訴我,為什麽!我死不瞑目啊!”


    押解官聽著他的胡言亂語,再無一絲耐心,揮手讓人將他的嘴堵上,這才得到片刻安寧。


    “唔唔唔……”


    不多時,所有趙家親族,全被押出大牢。


    趙高被押解著穿過繁華的長安城,一路上引來無數人的目光。


    人們紛紛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看,那就是趙高,他居然敢謀反,如今咱們過得多好,他竟然敢謀反!”


    “打死他!給我砸!”


    “賊人該死!砸死你!讓你再謀反!”


    百姓們義憤填膺。


    爛菜葉,餿飯,更甚至是夜壺裏的肮髒屙物,盡數都往趙高的身上砸去。


    被堵住了嘴的趙高,嗚咽著想要大聲訴說冤屈,卻被這股股惡臭,熏得想要暈厥過去。


    一路遊街示眾。


    終於來到處刑台。


    五匹烈馬,分別拉著一條長繩,長繩的盡頭拴在趙高的四肢與脖頸處。


    趙高淚流滿麵。


    到現在,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裏露出了馬腳,為何會落得如此下場。


    廷尉訫冷冷的聲音,從處刑台邊的判案上傳出。


    “謀反者,罪該萬死,今日對此賊行五馬分屍之極刑,以儆效尤。”


    “行刑隊,立即執行!”


    一聲令下,馬鞭聲在空氣中震響,五匹馬奮力向前衝去,將趙高撕裂成五塊。


    鮮血飛濺,場麵異常殘忍。直到疼痛襲來的那一刻,趙高才有所悔悟。


    如果……


    如果當初他安分守己,收起自己的野心,是不是就不會落得如今的下場?


    然而,沒有如果。


    全身一陣劇痛,趙高徹底喪命。


    圍觀的百姓們驚唿連連,但所有人都覺得他死有餘辜。


    行刑台上,處刑還在繼續,一幹趙高親族,盡皆被誅。


    嬴政在宮殿中得到了趙高已經被處決的消息,滿意地點了點頭。


    心中卻有些擔憂蘇瑾月的情況。


    “國師那邊,一切可還安好?”


    宦者仆射的唇角帶著笑,立馬彎腰迴稟,“國師正在國師府內接見義學的女夫子們,聽說還要舉辦什麽流水宴,小的們都很好奇。”


    嬴政徹底放下心來,隻是依舊叮囑了一句。


    “讓夏無且他們多準備些糖丸,最近幾天,份量加倍。”


    “是。”宦者仆射領命而去,找尋夏無且他們,轉達此令。


    兩刻鍾後,國師府裏,正和姐妹們玩樂的蘇瑾月接到了仕女丹遞過來的三顆糖丸。


    她麵色如常的拿起手邊的溫水,順服而下。


    女郎們中間的韓嫣冉,關心的詢問著:“國師大人,可是身體不適?”


    蘇瑾月豪邁的搖搖頭,“無事,方外之人的一點小癖好罷了。”


    大家這才安心,繼續忙碌著手頭的工作。


    她們準備自己動手,建一個大大的石台,引水而上,曲水流觴。


    “這水車,還是要跟謝綿她們諮詢一下,怎得我們做的總是哪裏不對?”


    “謝綿她們可忙的很,不一定有時間管我們。”


    說起這個,女郎們紛紛轉向蘇瑾月,發出疑問。


    “國師大人,聽說墨家把弟子都派往各地,安裝新製的水車去了,可有此事?”


    蘇瑾月點點頭,這事兒她在朝議殿聽過。


    “水車已經改善成最佳,父皇有意在夏季水多之前,將水車安裝至大秦各地。”


    聞言,眾人全都露出笑臉。


    淳於雅頌更是雙眼亮晶晶的感慨道:“咱們陛下真是愛民如子,如此記掛著各地農戶的起居生活。”


    “對啊!國師大人也是!”


    徐芝蘭自從入了義學夫子的培訓班,肉眼可見的開朗起來。


    如今,她已經成為蘇瑾月的毒唯,眼中全是崇拜的望向蘇瑾月。


    “國師大人可能不知道,前些時日我阿父還在家中感慨,說是今年冬天,凍死的人少了一半。”


    “我也聽過!”孫靜珠緊接著的發言。


    “大兄說是因為有火炕火爐,雖然農戶們砍柴不易,但是相較於以前好了太多,許多人家靠著這個熬過了一冬。”


    “對對,等到來年,新衣的製法傳揚開來,又能少死很多人!”


    女娘們說得興起,蘇瑾月卻有些傷感。


    年年有人凍死。


    甚至是到了清末,都有郡縣凍死幾百上千人的記載。


    一到冬季,村中家家戶戶掛白幡,可不是說說而已。


    哪怕是有了火炕,木材難得,依舊會有死人。


    大山各處盡歸地主貴族,想砍柴隻能到遠處無主的山裏搬運。


    唉~


    蘇瑾月歎息一聲。


    一直關注著她的呂雉,小心的勸慰著:“大人,曆來如此,現如今已經好了許多,大人不必傷懷。”


    她這話提醒了在座的眾人。


    大家紛紛出言,勸慰起蘇瑾月來。


    在她們心裏,蘇瑾月就是頂頂良善之人,見不得人間疾苦。


    如今聽到有人凍死,國師大人定然是傷心了。


    “大人,以後都會好的,一年比一年好!”


    “對!大人,迴去我就找父兄說說,再捐一些布帛出來。”


    “我家也捐!”


    蘇瑾月看著眼前一個個踴躍報名的少女們,心中一暖。


    女娘們心軟,總是如此熱心。


    她揚起笑臉,輕聲應諾。


    “不必捐什麽布帛錦衣,你們隻要跟家裏說說,以後開放自家山林,冬日允許貧農們砍些木材就好。”


    “好!迴去我就跟父兄們講!”


    “我們都講!”


    陽光正好,石台漸漸成型。


    女郎們很快又再次投身於水車之中。


    隻有呂雉和韓嫣冉、淳於雅頌幾個,陷入了沉思。


    農戶生存艱難。


    她們每日說著要幫助窮苦人家,嚷嚷著教弟子仁善愛人。


    如今方知,農戶如此可憐。


    就連木材都無處砍伐。


    再往下深想,幾個人的心間不由得咯噔一下。


    她們似乎明白了,陛下為何要廢分封,設郡縣。


    對視一眼,她們的心中湧起了驚濤駭浪。


    上首的蘇瑾月微笑著看向幾人,隻做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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